天地悠悠

人在他鄉,經常發現自己隻是一架虛空的實體。人雖說是走在路上,抬頭挺胸,雄赳赳氣䀚昂的, 但是堂皇的儀表之下,除了虛空,虛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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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媒

(2006-02-20 11:25:45) 下一個
向來熱心於幫人牽紅線,總覺得這是一件很有價值的事。想想小人物的一生裏也曾做了點改變某人一生的事,心裏頓感厚實了幾分。然而,每每回憶個人的媒人史,成功率的數字為零,心裏著實有點不好意思。暗忖自己此行資質甚底,還要自不量力。這樣想來,覺得自己對這個世界有點熱情過度,象那冬天裏的一把火。然而,不知怎麽的,自從昨晚在飯桌上幫人牽紅線後,心裏突然變得從未有過的疲倦,疲倦於做媒!這次做媒疲倦事件毫無原由,然而我卻疲倦了。象往常那樣,我跟當事人以及當事人最熟悉的朋友在飯桌上見麵。這頓飯通常由小夥子提供。這次的男當事人因為廚藝精湛,所以在家請我們,順便秀秀他的一技之長。在去吃飯的路上,我的情緒突然陡轉。這種情緒的變化無常,我不是不熟悉而是太熟悉了,因為基本上來說,這是女人的專利。然而這次專利興許改變了很多人的命運,因為這次情緒頗有點象人類曆史上那次冰川事件,一下子使得原來生龍活虎的生命在短時間內悄聲匿跡。地球演變史雖說有規律可尋,有時的驟變卻象極了女性,難怪地球是陰性的。我那來自地母的情緒也象那次冰川事件,可能改變了原本由於我做媒成功的那些夫婦的精卵結合,為此而失去了好多生命。這是我在決定金盆洗手後跟朋友作出的感歎,朋友連連說我臉皮厚,在做媒方麵有點超級自信,甚至自戀。然而在我看來,生活確實是很玄乎的事。就拿前陣子那根紅線來說,現在看來,成功率已經達到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九。如果我不當介紹人,那他們一輩子也不會認識,那麽,他們的生活軌跡將是另一種。實際上,或許,從無意識角度來分析我做媒的動機,可能在與我過分迷戀生活裏那種偶合的玄妙吧。可是,這次,即使我拿這些最奧妙的玄機理論來勸說自己繼續保持原有愛好,金盆依舊在我眼前晃動,洗手的欲望變得越來越強烈。看著男當事人熱情高漲的招待,聽著各自對事物的見解,談著無聊有趣的八卦,品嚐著地道的中國菜,這是一場歡快的聚餐,盡管我們彼此都不是很熟悉。人在異國他鄉,生活壓力大,人們的心情大多集中在生機上,有趣的事總是來不及品味就蒸發了;牽紅線把熟悉的不熟悉的拉在一起,不管是成功的還是失敗的,幾個不太熟悉的人圍在一張熱氣騰騰的飯桌前,拘謹地挖空心思地找著各種話題,我想,那時,每個人心裏都在想著能讓大家放鬆的事吧。所以,我總覺得這種聚會充分發揮了人們善的一麵。想想那些在大漠裏行走的人,彼此都不熟悉,但是,當夜晚的篝火牽引著人們肩挨著肩吃著烤肉的時候,當話題嫋嫋飄升的時候,人之間的防線開始變得脆弱了,於是,很多故事就在那篝火裏產生了。我也是,想用這種浪漫的遐想與做媒掛上鉤,以便讓我那日常行為的做媒與行為藝術沾上邊。然而,這一次,任憑我展開想像的翅膀,把做媒跟戰勝緣分打破防火牆生命偶然論人性幽閉論等等諸如此類的謬論聯係在一起,我還是戰勝不了做媒疲勞!人們的麵目在蒸騰的霧氣裏搖曳著,模糊而清晰,象那印象派的畫,聲音時遠時近,仿佛午夜時鄰家的宴會。我機械地做著媒人該做的活,可是,這活計卻是虛空的。我象往常那樣熱情有餘,連連話語,頻頻點撥當事人的特質,人的心裏卻什麽也不存在,不帶任何感情色彩。我是架線路密布的機器人!這心被抽空了!我甚至對空心人做媒的行為藝術沒有半點內疚。今天,我寫此文,不知是為了反思我意識到的空心人熱情,還是真的為了紀念以往的做媒生涯。與其說做媒是一種愛好,不如說是對生活的一種熱情表現。然而,空心的做媒與其說是一種熱於助人,不如說是一種場景表演。怪不得我感到從未有過的疲倦,隻因為它來自於行為的表演。我沒想到這種後現代的症狀突然在我身上出現!做媒原本是件成人之美的好事,而在我麵前,卻變得如此虛空,不知是意識到自己本身的虛空,還是觸摸到生活背後的虛空,我感到疲倦。於是,因為疲卷,我從此金盆洗手於做媒了。然而,在生活裏,尤其在當下的現代後現代生活裏,疲倦似乎成了一種流行病,即使那些最隱秘最微小的角落也難於幸免。使我感到驚奇的是,這種流行病竟然會侵襲我那完全無償奉獻的做媒領地。那麽,做媒疲勞來自於個人生活的虛空?還是來自於後現代生活的虛空?在後現代社會裏,個人能象曆史上的個人英雄那樣,抵擋得住後現代理念的滲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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