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人時空

不求逐浪多沉起,但願隨風永蕩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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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2007-01-30 19:53:02) 下一個

不知道大家在武俠小說裏有沒有見過這樣的場麵,兩位武功特別厲害的高手正進行決鬥,隻見他們冷冷清清地寒暄一兩句,然後相對而立。兩人的手腳並不接觸,隻是互相做出一些別人看不明白的動作。最後,其中一方拱手說:“老兄的確武功高強,待弟尋師學藝,三年之後,再與兄決鬥。”另一方也客氣地回答:“承讓了,恕愚兄不送。”

類似的境況還會出現在圍棋高手的對弈中。雙方激戰正酣,棋盤中尚有很多空地。觀眾們也在聚精會神地期待他們倆繼續廝殺。可是就在這時,其中的一位忽然抬起頭微微一笑:“我輸了,下次再來。”另一位也謙虛答道:“僥幸僥幸。”然後二人離開棋盤走了,留下一幫莫名其妙的觀眾在那裏盯著棋盤發呆。

其實這些中盤認輸的高手們並不是氣餒,而是他們已經預測到了自己的失敗,進而不願繼續作無謂的體力和腦力消耗。 就像哪天你在尼日利亞旅遊,一夥窮凶極惡的歹徒拿著刀槍要綁架你,難道你還要用你在學校學的那點軍體拳功夫和他們演一場“猛龍過江”嗎?

政治鬥爭中也能看到這樣的情景。文革初期,老毛雖然對老鄧不滿,但態度顯然和對劉少奇是不同的。老毛還曾經讓老鄧找林彪談過一次話,但結果倆人談崩了,不歡而散。從此以後,老鄧在所有的會上除了檢討以外是一言不發,隻是抽著煙看著天花板。常人看來,老鄧是徹底投降認輸了。

老鄧後來被打倒了,還被送到江西去勞動。幾年間,老鄧寫了幾篇文字,一篇是1968年寫的《我的自述》,表麵上看是篇檢討,但不難看出他要求再次出來工作的強烈願望。其中他還寫了很多違心的話,像“我保證永不翻案,絕不做一個死不改悔的走資派”雲雲。另外兩篇是林彪事件以後他寫給老毛的信,信中內容盡管不同,但意思極為相似,就是迫切要求出來工作。

等老鄧重新工作以後,他發展經濟發展生產的建國理念絲毫沒有改變,後來因此他又被打倒了。粉碎四人幫後,他又放下架子給華國鋒寫信表示堅決支持他的領導,最後在葉劍英的支持下才再度出山。直到大權在握,才將自己思考多年的改革開放治國大略付諸實施,終於形成了中國今天經濟騰飛的局麵。

試想一下,要是老鄧當年寧折不彎,硬要和林彪江青他們拚個魚死網破,結果肯定是粉身碎骨。胸中強國富民的抱負也會隨著他剛正不阿的名聲煙消雲散了。所以,我們在宣揚鐵骨錚錚和英勇獻身精神和風範的時候,“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的道理還是要講的。

不光是老鄧,很多偉人遇到生死存亡的關頭也都是不采取無謂犧牲的魯莽舉動。老毛年輕時候搞革命,就被敵人抓住過,最後還是用身上的銀元賄賂那些抓他的那些當兵的才脫了身。孫中山在好幾次革命失敗後,也是屈尊貴體狼狽逃到海外。就連創立儒家學說的孔老父子也是深知該軟弱時就軟弱,該逃跑時就逃跑這個道理的。

我們知道,孔夫子一生雖然教出了不少有名的學生,留下了許多有名的治國名著,但他老人家自己仕途卻運氣不佳。年輕時雖然也當過一些小官,政績還不錯,但就是沒人提拔他重用他。直到50多歲的時候,才有機會當了“中都宰”這樣像樣的官,相當於現在的省委書記。孔子上任以後,大刀闊斧地實行改革,政績很顯著。後來接連得到提升,最後當上了大司寇,相當於魯國的司法部長。

孔子不光本職工作做得好,還經常給魯國國君出謀劃策。在一次與齊國的外交活動上,孔子通過自己的知識和辯論能力還讓齊國的國君把以前從魯國奪去的鄆、汶陽、龜陰等地歸還給了魯國。因此,孔子在魯國名聲大振,深得君和卿大夫們的愛戴。

孔子56歲的時候,仕途達到了頂峰,由大司寇行攝相事。也就是說當了國務院代總理兼司法部長。以前孔子的司法部長雖然官職也不小,但還不能夠讓他對國家的真個全局進行幹預和管理。現在當了總理,他蘊藏已久的治國理念和滿腹經綸就可以有地方發揮了,孔子非常高興。

當時魯國的第一把手是魯國的國君魯定公,第二把手是季桓子,這家夥是個貴族,有著子爵的頭銜,魯國的國政製定權基本上就掌握在這家夥手裏。國務院代總理兼司法部長的孔夫子當時就是這個國家的第三把手了。而且就管事職能來說,孔子就是國家的第一人物了。

你想想,孔夫子一生研究的就是如何治國。幾十年來光是紙上談兵,從來就沒有過理論聯係實際直接治理一個國家的機會。這次,突然來了國務院代總理的委任狀,你說他能不高興嗎?當時雖然沒有到手舞足蹈的地步,但臉上是如何也藏不住這喜色了。他一邊看著委任狀,一邊就忍不住“嘿嘿”地笑了起來。這時候,家裏有個仆人對他這樣子有點看不慣,心想平時你老是對榮華富貴滿不在乎,今天怎麽也像俗人一樣得意忘形了。所以這個仆人就對孔老夫子說:“君子禍至不懼,福至不喜。”

孔子正高興呢,不想仆人冒出來這樣一句話。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僵那兒了。心想:“你小子是不是吃飽撐的,有這樣跟主人說話的嗎?真掃興!”當時他都想把這家夥給炒了。可很快孔子就冷靜下來了,不能這樣做!要不然這小子到外麵一宣傳,我還怎麽當這國務院總理?孔夫子忍氣吞聲和顏悅色地對這家夥說:“你這話沒錯,但不是還有句話叫做‘樂其以貴下人’嗎,我是為你們以後因為我地位的變化也跟著顯貴而高興呀。你以前不是老說對門張副總理家抬轎子的人都欺負你們嗎,現在好了,不用怕他們了。”

家人一聽樂了:“老爺這話說得對,上次張副總理家打掃衛生的王老二還踢了我一腳,我明天就去揍這小子。”孔子一聽,這哪行呀,這一傳出去更難聽了。連忙把這人叫住,耐心地給他講道理,最後還塞給他幾兩銀子才把他給勸住。

經過這小子一折騰,孔老夫子高興的心情也涼了不少。最後孔子低調地帶著幾個弟子到國務院上任去了。 上班頭一天,部長們和辦公廳的官員都來見他。孔老夫子一高興,精神頭就上來了,連著幾個時辰就給這些官員們講了一通如何以仁治國的道理。他老人家高興呀,在上麵滔滔不絕地說個沒完,底下這幫人不耐煩了。當時有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還提意見了,說:“孔代總理,你說的這些道理是不錯,不過你講的太枯燥,沒有人家少正卯先生講的好。這麽說吧,少正卯先生講學,我們就是廢寢忘食都不覺得累。可你一講,我們就想睡覺。”

一聽這話,孔老夫子當時氣得三分鍾沒說出話來。好在孔老夫子的弟子子貢在場,趕忙打發這些官員回家了。這些人走了以後,孔夫子悄悄地回房間休息了。子貢一看,也隻好回家。

連著幾天,孔老夫子閉門謝客,連子貢他們都不見。突然,有一天子貢正在家看書,忽然聽到家人報告,說:“子先生,您老師把諫議大夫少正卯給殺了。”

子貢吃了一驚,急忙趕到總理辦公室。 看見孔老夫子正坐在那裏養神,連忙問:“老師,你怎麽把人家少正卯給殺了,人家也沒犯啥罪呀?”

孔子說:“有五種人最壞,比一般的強盜和小偷壞多了。一曰心達而險,二曰行僻而堅,三曰言偽而辯,四曰記醜而博,五曰順非而澤。人要是沾了這五種的任何一種都應該殺了,而少正卯五種都沾,當然該殺!”

子貢一聽,哦,你殺他還有理由。好吧,最好魯國的國君和民眾都同意你這些理由。 所以他無可奈何地對孔子說:“你最好能夠讓魯定公和季桓子不會因此找你麻煩才好。”

孔老夫子一聽子貢這話,心裏就有點慌了。他倒不擔心大老板魯定公,知道這家夥一天就知道吃喝玩樂,不太管國家大事。你就是殺50個少正卯他也不會管。可是,這個季桓子就不一樣了。孔老夫子知道這家夥家裏光給他出謀劃策的門人就有好幾千,這中間有沒有少正卯的朋友就很難說了。 昨天殺少正卯有點匆忙,隻顧向魯定公匯報,季桓子那裏連招呼都忘了打。 雖然這殺人不歸他管,但要是季桓子因此不高興,那自己以後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孔老夫子想到這裏,立刻寫了一份報告,把少正卯的罪行重新論述了一番,立刻讓子貢親自到季桓子府上向季桓子匯報。子貢是有名的說客,到了季桓子那裏,著實把少正卯給臭了一通,說明了孔老夫子殺他完全是為了國家的安定團結。季桓子聽了哈哈大笑,當時對子貢說:“孔總理多慮了,殺人本來就是他的職權範圍,別說殺一個少正卯,就是殺100個,1000個,對國家有利,我老季也是支持的。”

聽了子貢回來報告後,孔子心雖然安定了些,但還是有一絲莫名其妙的擔心。後來,他把精力全部放在工作上,每天和弟子又是修改法律,又是改進規章製度。三個月下來,把魯國上上下下的各個方麵治理得井井有條。以前市場上坑蒙拐騙的事情消失了,辦公事必須要賄賂官員的惡習也沒有了。不光是本國公民感受到了這種喜人的變化,連別國來的商家和外交人員也讚歎不已。 魯定公和季桓子對孔子的這一驚人業績也是褒獎有加,多次在公開場合要求魯國官員向孔子學習。

沒多久,這消息傳到了魯國的鄰國齊國。齊國的國君一聽就有點慌了。心想,這魯國要是這樣和平崛起了,肯定對齊國不利。別看現在齊國比魯國大,也比魯國強。但還是架不住魯國這突飛猛進的發展呀。再不采取措施,過幾年就控製不了它了。不行,得趕快遏製魯國,不能讓孔子的治國大略得逞。當時,齊國的國君和參眾兩院的議員們通過協商,立刻改變了對魯國的外交策略,把以前的戰略性夥伴關係改成競爭對手關係。具體策略就是盡快破壞魯國的意識形態領域,對孔子建立起來的儒家精神文明實行毀滅性打擊。

為此,齊國不惜血本,把自己國家從各地選美活動中剛剛選出來的80位美人和120匹有彩色花紋的寶馬組成的豔舞團送給魯國。齊國國君剛剛把這些美女彩馬豔舞團訓練好,自己還沒來得及享受,就讓給了魯國,心裏非常難受。但是想到自己的江山,也隻好忍痛割愛了,不過心裏對孔子恨得直咬牙。

這個美女彩馬豔舞團很快就到了魯國都城的郊外。 豔舞團團長由於害怕孔夫子像殺少正卯那樣把他們殺了,沒敢直接帶團入城。他自己先一個人到了季桓子那裏,向他介紹了這個豔舞團的情況。季桓子本來就是一個興趣廣泛的人,尤其喜歡娛樂。最近,孔夫子搞的掃黃打黑運動把街上的卡拉OK和按摩房都關了,雖然街上治安好了,但官員們娛樂消遣的地方卻沒有了。弄得季桓子和一些士大夫朋友們很不痛快。現在一聽齊國送來了豔舞團,高興壞了,立刻就打算把他們請到城裏來。不過,他也怕魯定公和孔夫子怪責,所以就換上一件老百姓的衣服跟隨豔舞團團長到了城外。

當天晚上,豔舞團就給季桓子演了一場。齊國畢竟是大國,藝術水平很高。這些美人不光個個能歌善舞,還有很高超的騎術。最後一段美女策馬舞讓季桓子讚不絕口。後來季桓子又把魯定公偷偷請到那裏看了一次,不想魯定公比季桓子還更喜歡這些歌舞。這些美人們也個個施展魅力,把魯定公比季桓子兩人弄得整日雲裏霧裏,國家大事早放到腦後去了。

這下孔子麻煩了。剛開始他聽到消息的時候,還想把這豔舞團當成精神汙染給趕出去,可是一聽到季桓子微服進了豔舞團的大門,他就不敢動手了。等到魯定公也去了,孔子不但不敢考慮對豔舞團采取斷然行動,而且還開始擔心自己的安危了。他知道,齊國人這次肯定沒安啥好心眼,無緣無故地他們不會給魯國這樣的小國送來這些尤物。很有可能是自己的改革政策給魯國帶來的突飛猛進的發展讓齊國不舒服了,可以斷定,這次他們來的主要目的就是針對自己。

這點不光孔子看到了,孔子的弟子子路也感覺到了。子路對孔子說:“咱們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策,這幫妖精哪天要是在君和季桓子那裏嘀咕幾句,沒準就把咱們給殺了。”

孔子一笑:“殺我們還不至於吧,我們也沒犯罪。”

子路說:“老師你糊塗了吧,這罪名還不好加。你殺的少正卯也不是沒有違法亂紀嗎?”

子路一提少正卯讓孔夫子一激靈,他倒不怕季桓子他們會給他冠以和少正卯一樣的罪名,畢竟他們的知識水平還沒到那一步。不過他擔心他們會借著給少正卯平反的幌子把自己弄倒,一個“亂殺無辜”的罪名就足以讓他掉腦袋了。

不過孔夫子實在不想主動放棄國務院總理兼司法部長的職務,這倒不是說他迷上這個官位,而是這個工作的確能讓他學有所用。像這種專業對口的工作以後就難找到了。而且自己在這個位置上幹得這麽好,魯國也剛剛走上快速發展的道路,實在有點舍不得。

最後孔子考慮再三,還是想看看季桓子他們被豔舞團迷惑到哪一步。第二天,魯國正好到郊外舉行一個很隆重的祭祀活動。孔子注意到,主祭人季桓子沒有把祭祀的烤肉分給大夫們吃,而是把肉藏起來了。這種對上大夫不敬的態度讓孔子對季桓子和魯國失望了。後來,季桓子又連著三天不上班辦公,天天在豔舞團和美人們吃喝玩樂。

孔子給魯定公和季桓子寫了一封辭職信就離開了,先是住在一魯國南邊一個地方。有一個叫師己的對孔子很好,聽見孔子走了有點舍不得,就趕到那裏送給孔子送行。師己對孔子說:“老夫子呀,這裏也沒有人得罪你,你官當得好好的,幹嗎走呀?”

孔子說:“一言難盡,我給你唱首歌吧。”於是,孔子含淚給師己唱了一首歌,歌詞是:

彼婦之口,可以出走;彼婦之謁,可以死敗。蓋優哉遊哉,維以卒歲!

意思是說,那些豔婦口裏說出來的話就可以讓人走,讓人死,讓人敗,我還是逍遙度外,到各處漂流以度歲月吧。

從此孔夫子就離開魯國周遊列國了,途中吃了不少苦。14年後才回到魯國來。有人可能會問,孔子都快60了,為啥要離開魯國外出漂流。其實真正的原因是,盡管辭了職,他要是留在魯國,他的處境還是一樣有危險的。隻要哪天君或是季桓子聽了那些美人的讒言,到曲阜去抓他還不是很容易。還有,孔子離開魯國的另一個原因是想到各國看看,是否還可以找到類似專業對口的工作。

其實,孔夫子這次有點多慮了。魯定公和季桓子對他還是不錯的,他們隻是喜歡聲色犬馬而已,根本就沒有對孔子治國有啥意見,也從來沒有給少正卯平反的意思。即使這些美人天天在耳邊吹風,也不至於把孔夫子給殺了。當季桓子聽得孔子出走的消息,他仰天歎息:“夫子罪我以髃婢故也夫!”,以為孔子是厭惡自己的好色行為而離開的。他哪裏知道,孔子的出走隻是政治上一種保身行為而已。 


附:《史記》中《孔子世家》摘抄:

定公十四年,孔子年五十六,由大司寇行攝相事,有喜色。門人曰:君子禍至不懼,福至不喜。孔子曰:有是言也。不曰樂其以貴下人乎?於是誅魯大夫亂政者少正卯。與聞國政三月,粥羔豚者弗飾賈;男女行者別於塗;塗不拾遺;四方之客至乎邑者不求有司,皆予之以歸。

齊人聞而懼,曰:孔子為政必霸,霸則吾地近焉,我之為先並矣。盍致地焉? 黎鉏曰:請先嚐沮之;沮之而不可則致地,庸遲乎!於是選齊國中女子好者八十人,皆衣文衣而舞康樂,文馬三十駟,遺君。陳女樂文馬於魯城南高門外,季桓子微服往觀再三,將受,乃語君為周道遊,往觀終日,怠於政事。子路曰:夫子可以行矣。孔子曰:魯今且郊,如致膰乎大夫,則吾猶可以止。桓子卒受齊女樂,三日不聽政;郊,又不致膰俎於大夫。孔子遂行,宿乎屯。而師己送,曰:夫子則非罪。孔子曰:吾歌可夫?

 歌曰:彼婦之口,可以出走;彼婦之謁,可以死敗。蓋優哉遊哉,維以卒歲!

師己反,桓子曰:孔子亦何言?師己以實告。桓子喟然歎曰:夫子罪我以髃婢故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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