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談“流氓”

“流氓”一詞不知道啥時候開始出現在中文裏。反正明清小說裏沒有這個詞。西門大官人如此流氓成性，也沒有人當麵或是背後叫他一聲流氓。雖然流氓這詞很新，但是這兩個字卻很老，這流字易懂，古文現代文都有它的足跡，意思也沒大的變化。這氓不同，現代文中，如果沒有“流”字在前，還真沒它的足跡。為此，老飄研究了一下，這“氓”字出道也很早，這是《詩經》裏的一首詩： 

 

“氓之蚩蚩，抱布貿絲。匪來貿絲，來即我謀。送子涉淇，至於頓丘。匪我愆期，子無良媒。將子無怒，秋以為期。”

 

其實這“ 氓 ”也沒有貶義，就是“民”的意思。如此考證，這“流氓”的真正意義也就是“流動的人” 。用現在的話，褒義地說就是“移民”，“出差的”，或“走江湖的”， 貶義一點說就是“盲流”，“農民工”。按此理解，你我離開家鄉在國外闖蕩，都應算是流氓了，而且還是國際流氓。 

 

不管怎樣理解，這“流氓”的本意和犯罪沒有必然的聯係。更不能把這稱號直接等同於一個傷害女性的壞人。但是不知何故，咱們在中國的刑法上，竟然造出了個流氓罪。 意思是你要是成流氓了，你就犯罪了，就可以把你抓起來了。然後把一些夠不上強奸，殺人，搶劫，偷竊大罪的小罪行歸而統之，稱之為流氓罪。

 

這就麻煩了，有了立法，這“流氓”就可以堂而皇之地抓起來了。推演一下，這“盲流”也可以抓起來了，“農民工”也可以抓起來了，“走江湖的”，“出差的”，“旅遊的”也都可以抓起來了。怎樣才能避免不抓呢，你得辦“暫住證”。為啥，道理很簡單，有了這“暫住證”，這“氓”就暫時不流了。 當然也不盡然，要是抓人的上癮了，即使你有暫住證，人家看你不順眼也抓。孫誌剛不就是因為搞藝術，留的胡子長點，穿的衣服邋遢點，走路步子歪了點，讓廣州的城管給抓了。抓了你，你得虛心承認你是“流氓”，然後交點錢給他們，他們也就把你放了。可是孫誌剛這人脾氣倔，就是不承認自己是“流氓”，結果還讓人打死了。老飄估計當時孫誌剛沒有理解流氓的真實含義，他要是知道流氓其實就是“流動的人” ，也沒必要和那些城管較勁。 

 

我們中國人是不喜歡流動的，前幾年回家，家族正在編家譜。老飄那一家，有正式記載的可以列出 30 幾代。傳說的能算到“周文王”那裏去。想象一下，３０幾代人幾百年生活在一個方圓幾公裏的地方是何等的執著。 

 

大家都不流動，少數人流動起來，人家就不幹了。你想，老子祖祖輩輩都在這片黃土上呆著，突然有一天，你孫誌剛來了，你算老幾？當然我們不舒服了。你這不是欺負俺們嗎？到我們家門口當上“流氓”啦？不行，我得治治你。

 

人問啦，咋治呀？人家沒偷也沒搶，靠勞動吃飯，更沒有違反國家法律。這難不到咱爺們，辦法多了，看老飄給你列出幾招： 

 

精神打擊：首先給你戴個帽子，讓你跟咱爺們不一樣。具體叫法可以結合各地方言特點盡情發揮。上海那裏可以叫“鄉下人”，不管他哪裏來的，那怕是從北京，東京，紐約，倫敦來的，都算是鄉下人。在廣東，就叫“北佬”，翻譯成普通話，就是“北方人”。反正不是廣東本土的，不說廣東話，那怕他是從廣西，越南，澳大利亞，埃塞俄比亞來的，都是“北佬”。注意，這些隻適用於華人。對於外國人，還是遵循外交部統一規定的稱呼：老外。 

 

經濟打擊：隻要你是外地人，我們就不給你戶口。沒了戶口，你得花錢辦暫住證。你不能在當地做官，在政府部門工作。你的孩子上學要交讚助費。這還不算，到了高中，你的孩子還得回老家上學去。考大學就更不行了，根本就不讓你報名，你不能占俺當地的名額。 

 

人格打擊：如果我們當地有重大的活動，比如亞運會，奧運會，５０年國慶，澳門回歸，香港回歸，布什訪華，連戰訪京等等，我們就把這些流動的“氓”遣送回去。這遣送的火車票還得他們自己出，然後俺們趾高氣揚地對他們說一聲“走吧，你們在這裏影響我們的市容。”

 

法律打擊：開人大會議，我們的代表就說話了：“我們要搞準入製，以後你們要來，我們先要審查，合格的我們發證，不合格的，統統地滾蛋！”買房子我們也有規定啦，外地人隻能買Ｎ環以外的房子。好地段，好市區房子的你們就別做夢了。當然你要是忒有錢，那單說，我們辦公室細聊。 

 

性別打擊：其實我們主要不喜歡男的。女的，尤其是漂亮的，年輕的我們還是喜歡的，絕對是持歡迎態度的。我們可以安排她們到環境好的地方工作，比如酒店啦，桑那浴室啦，發廊啦。表現好的，我們還可以升她們做二奶。當然為了保護大奶的合法權益，二奶生出來的孩子雖然和我們有血緣關係，也不能發戶口，還是算做流動的“氓”。　 

 

有了以上幾條措施，“流氓”再多，我們還是可以高枕無憂的。 

 

不過最近搞出來個網絡，對我們控製“流氓”很不利。首先這暫住證沒法搞了，因為ＴＭＤ你不知道他是哪裏來的，這裏麵的人還人人平等了。精神打擊也行不通了，你連ＴＭＤ他舅舅家在哪裏住都搞不清楚，遣送個屁呀。經濟上更不行了，現在 TMD 這網絡實行共產主義的按需分配，啥都是免費的。不管啥人都可以隨便溜達，就是隨地大小便都沒人管。弄髒了，你還得請個版主給他收拾。你要是不注意，給他收拾太幹淨了，他還扯著嗓子罵你一頓，嫌你耽誤他的臭氣散發。你實在氣不過，把他ＩＤ和ＩＰ都封了，他又換上一個麵孔，轉到另一個地方上再來，變本加厲地跟你作對。你要是氣得沒轍，罵他一句“流氓”，他還嬉皮笑臉地說：“流氓怎麽啦？我是流氓我怕誰！”

 

這還不算，有的幹脆自己先亮牌，直接就取個流氓係列的名字，比如“流氓燕”，“流氓兔”，“流氓虎”，“流氓貓”等等。有的還嫌這不過癮，幹脆把自己的流氓事跡，流氓胸脯，流氓肚子，流氓屁股，流氓大腿一起亮給你，讓你的流氓眼睛看個夠。 

 

這下好了，這流氓出名了。不管什麽東西，好的壞的，隻要一出名，就成了人們追崇的對象。受到不公平待遇憋了多年的“流氓”一下子揚眉吐氣了，人們也由討厭改成讚許了。 如果你晚間走到花前月下，聽見一個嬌滴滴的女聲輕聲對一個小夥子說：“哼！臭流氓。”你可千萬不要挺身而出搞啥英雄 救美，因為那是人家熱戀中女孩鼓勵戀人的親密稱呼。還有，要是哪天你太太使勁拍你的屁股，再狠狠地叫你一聲：“老流氓！” 你也不必驚慌失措，以為她已經知道你心裏的那些花花腸子或是發現了你曾經做的那些花花事情，其實那隻是她喜歡你的一個信號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