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Alex Y. Grey
本想跟克莉絲汀一刀兩段的婷婷搬進了她的公寓,和這對夫婦一起住。婷婷與他們約法三章:不準吵架,不準消極,不準騷擾。如果違約她就走人(她的租屋還留著以備不測)。伊萬夫婦沒有異議。第一條是三個人必須和睦,有事好商量。第二條是克莉絲汀要聽勸,考慮治療。第三條是伊萬不能勾搭婷婷。(婷婷也保證不勾搭伊萬。)話說開了,這個三口之家開始運轉,平穩得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吵架基本沒有了。白天伊萬上班,婷婷料理家務,照顧克莉絲汀;晚上伊萬回來,他們籌劃克莉絲汀的治療,也有一起聽音樂、看電影的閑暇。周末伊萬不上班,能分擔家務,婷婷讓他參照上次去超市購物的收據買雜貨。睡覺時間,婷婷和克莉絲汀睡臥室,伊萬睡書房。可惜隔音不好,一個人有動靜,另外兩個常被吵醒,過一陣也習慣了。一個可能的麻煩是伊萬夫婦的性生活。婷婷全天在家。伊萬和妻子親密,要麽在婷婷的眼皮下,要麽擠在書房的單人床上,拉上滑動門。好在克莉絲汀看得開,當著伊萬的麵對婷婷說,如果撞上自己跟伊萬親熱,請她自便,出門、在家都行。伊萬也附和。他本想開玩笑,說湊成三人組也行,考慮婷婷對此的態度,住了嘴。其實,因為克莉絲汀的病,三個人都好久沒做愛了。
克莉絲汀也考慮治療了。雖說婷婷住進來時她答應過,沒料到這麽順利。而這順利的代價婷婷想想都心痛。克莉絲汀的症狀越來越嚴重。頭疼時扭曲了臉,額頭上全是汗。她吐得更頻繁了。發癲癇時尖叫一聲,不省人事,讓身邊的人膽寒。她越來越瘦,越來越虛弱。一個月內,她漂亮的金發白了一半。“我好像賭輸了。”她對婷婷說,“左右都是疼,那就治療吧。”婷婷和伊萬處心積慮,又是勸又是吵,沒能做到的事,腦瘤憑慣性輕鬆做到了。
搬進來之初,婷婷擔心跟伊萬身體接觸,或者穿脫衣服被他撞上,不管克莉絲汀在不在場。好算是冷天,睡衣都是長袖的,伊萬也規矩,不動手動腳。言語上無心的挑逗,她也能應付。麻煩的倒是克莉絲汀,比婷婷搬進來之前更樂意親熱。比如,早晨伊萬上班了,婷婷回到她床邊,她會叫婷婷扶她起來,幫她戴乳罩。“我沒力氣。”婷婷揪心地照辦,手掌觸碰她的乳房,卻被她用力按住。伊萬在家,她也若無其事地撫弄婷婷的手,叫她親愛的。婷婷告誡說,要親熱得等伊萬上班,就像她搬進來之前。克莉絲汀冷笑。相處不知能多久,還得按伊萬的課程表劃分為可親熱與不可親熱。她要婷婷定義什麽叫親熱,婷婷列舉了擁抱、親吻、撫弄頭發、叫昵稱、手牽手靠近坐著。
“這些算親熱?”克莉絲汀說,“說真的,你搬進來以後,我們做過愛嗎?沒有。我們算閨蜜。讓我體驗一下勾引閨蜜、指望她變身情人的快樂吧。”
她不怕伊萬注意到什麽。她說跟男人之間不同,女性互稱親愛的、撫弄頭發,甚至親吻,不代表是情人。刻意避嫌,比如克莉絲汀閉上眼睛嘟起嘴,婷婷卻扭頭不親她,反而別扭。克莉絲汀甚至當著伊萬的麵吻婷婷的嘴唇(不是熱吻,而是蜻蜓點水)像是最平常的事。伊萬當時沒反應,過後也不提,印證了她的論點。婷婷疑心,是否他見識過妻子與自己親密,雖然是在三人組這種場合,才無動於衷。或者他把女人們的親熱當作三人組的延續。妻子跟婷婷雖然曖昧,怎比第一次三人組他跟同一個女人的所為。婷婷也懷疑,克莉絲汀搞三人組是否為了蒙蔽伊萬,使他無法判斷她們的關係。
不管怎樣,婷婷的這些考慮,隨著克莉絲汀病情加重,越來越不要緊了。克莉絲汀越來越不掩飾,伊萬也越來越不留意她與婷婷的親密。婷婷也有數不清的別的事去忙、去擔心。當坐在島台邊的克莉絲汀頭痛欲裂,用微弱的聲音呼喚婷婷,說親愛的請抱著我,沒有人——包括站在一邊流淚的伊萬——會猜測或者質問,那個一手拿水杯、一手拿止疼藥、用臂彎護住她的頭、用胸脯給她做依靠的女人是情人、朋友,還是雇工。
克莉絲汀願意治療,婷婷陪她做檢查。CT和核磁的結果出來,醫生都跌眼鏡,說腫瘤進展這麽快,她的大腦功能竟然完好,沒發生腦溢血或者其他可怕事件,真是奇跡。幹預是必須的,問題是怎麽幹預。伊萬聯係的腦外科醫生看了片子,說比上次差,手術風險更高,他得權衡權衡。另一位醫生強烈要求克莉絲汀服用激素和抗癲癇藥。放射科醫生覺得放療能緩解病情,但病人要有心理準備,放療之後身體會更加虛弱,更加無法對抗可能已擴散的腫瘤。克莉絲汀權衡之後,決定服用激素和抗癲癇藥,同時低劑量放療。手術可行就手術。婷婷問她怎麽這麽積極。她說:“我從來做事隻到一半嗎?既然要治療,那就都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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