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雪

你可曾見過春天的雪,從嚴酷的冬天走過來,遇見暖,就化成淚...
正文

如歌(34)

(2006-02-07 22:25:37) 下一個

小歌一年級下學期開學沒多久,大明注了老板的幾門RESEARCH課程,時不時離開D市到T公司去做項目。T公司的FUNDING下來,好像一個頭頭腦腦的很關注大明那個項目的進展,電話會議已經不能滿足他每日迫切的要求,大明的老板幹脆就把他派到T公司,反正食宿包銷,T公司在距離D市開車6個小時的地方,大明兩三個星期回來一次。

大明走後,小歌突然一下覺得生活輕鬆了起來。她再也不用天天收拾大明的“垃圾”了。甚至連飯都可以不做了。自從到美國,小歌就一頭紮進廚房,一天三頓都在家裏吃,她還真有點做煩了。現在突然恢複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的狀態。她好像要狠狠報複一下因了結婚而失去的自由似的,買回一大箱方便麵,從此不再做飯,反正她自己這張嘴,怎麽都好糊弄。--當然,大明回來的周末除外。

無論如何,她是覺得從沒有過的自在,她可以把音樂開得很大,而不必擔心有人嚷嚷:“你瘋了!耳朵聽不見嗎?”她就喜歡那種被音樂淹沒的感覺,不光是被淹沒,有的歌手唱腔中那一點迂回的氣聲,意味深長的吞詞吐字或是若隱乍現的聲音的處理,好像不開到一定音量,小歌根本就聽不出來,現在她是把這些種種妙處都聽了一個痛快。

她在大明不在的時候,幾乎BREAK了所有他製定的RULE。比如他極其討厭她看電視連續劇,尤其文藝片,愛情片,特別見不得她邊看邊掉眼淚的樣子,“這些東西這麽酸不拉幾,肉麻西西的,你都這麽大人了!”

而且大明上床時間極其固定,除非哪天需要開夜車,否則絕不會允許小歌為任何不是“正事兒”的事情耽誤睡覺,到時間他一定要把她捉上床去,比原先老爸老媽管的還嚴。

現在大明不在了,小歌趁他不在的周末,狂借電視劇,看完了一直想看的“人間四月天”,流了無數眼淚,熬了幾夜,然後睡到第二天中午一點,醒來的時候簡直覺得這樣隨心所欲的生活實在太美好了,雖然心裏有一點罪惡的感覺,可是,她覺得連這種罪惡感都是相當的美妙。

她覺得這才是她真實的自己,或者是她真實的一部分,她壓抑許久的,在他來看根本不值一提,不屑一顧的,不能按一板一眼規律生活的,一種散漫的天性。

大明在的時候,他有時候會批評她,“你為什麽總喜歡一些沒有用的東西?這些東西,讓你脫離實際,魂遊八極?”。

其實她發現幾乎自己喜歡的所有的東西,都是沒什麽用的。音樂,唱歌,看小說,電影,甚至是,無所事事地和愛的人守在一起,就那麽靜靜地看著風景,或者兩個人傻傻地望著,看彼此的眼睛,回憶他們戀愛時候的小趣事,就這麽簡單,如此而已。

她十分喜歡“人間四月天”裏的片尾曲“飛的理由”,它正好符合了她喜歡的一類歌曲,“音樂很輕,滿篇都是情緒”。歌詞中所寫

“如果這個時候窗外有風
我就有了飛的理由
心中累積的悲傷和快樂
你懂了所以我自由
你不懂所以我墮落
。。。。”

似乎也不僅僅適用於愛情,甚至可以引申為一種超越於凡塵俗事之上的一種思緒,而這些思緒也許從她看第一篇詩歌,第一本小說,第一首讓她感動的歌曲或是繪畫。。。開始,就如蠶蛹一般逐漸蛻化成一隻小小的蝴蝶,有風的時候,就會悄然升空,輕盈地飛舞,風住了的時候,又會凝神棲息,安詳寧靜。無論蝴蝶是起飛還是落地,也無論是多麽渺小,它的存在都已經不能夠被完全忽視了。

如果有一隻手接住了那隻蝴蝶,它也許會陶醉地得到休憩,如果沒有,也許就一直飛下去,直到累死為止?可能這就是“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吧。。。

小歌有時候覺得這樣和大明分開挺好的,讓她保持了自己所需要的他不願意探詢的空間,她時不時和他打打電話就足夠了。

大明不在的時候,也許唯一不方便的,也就是小歌沒有了汽車這個交通工具,上學等公汽的時候,有點透心涼。

有一天她在午飯聚餐的時候,小歌聽見一個經常發言的女孩兒小琴抱怨說:“哎呀,今天早上等校車死活不來,可把我凍壞了!”

小歌趕快同感了一把:“可不是嗎?我天天等公汽,不光凍得半死,還要早起啊!明明直線距離一刻鍾就開到的地方,那個公汽不知怎麽設計的線路,在街道上七拐八繞地,還好走走停停,楞是得花四十分鍾,唉!”

小琴很同情地看看小歌,問:“你住哪裏啊?”

小歌報上地址,她想了一下,忽然眼睛一亮,指著鄰座一個男生對小歌說:“你還不如搭陳洋的順風車呢!陳洋家好像就住在附近。”

小歌沒有接話,覺得搭別人的車恐怕太麻煩。

那個叫做陳洋的人就發話了:“我家離你那裏隻隔幾個BLOCK,正好我現在每天載李軍回家,你下午下課就在係樓的側門等我好了,四點鍾我準時開車過來,是一輛黑色的SEDAN。”

李軍好像是比小歌高一年級的一個男生,小歌在飯桌上聽說他最近踢球把腿摔斷了,原來他每天是這麽來去上學的。

小歌見還有另一個人搭車,那自己也就不顯唐突了,決定先答應下來。她衝陳洋點點頭,感激地望了他一眼。

陳洋就是那個乒乓桌上打球總是使“彈棉花功”的領軍人物,小歌這看了一學期的乒乓風雲,始終覺得這人的武功“深不可測”,或者人家功夫都顯盡了,小歌還沒看出來,也有可能。

陳洋的老婆似乎很賢惠,他的飯碗裏經常五花八門,似乎很好吃的樣子。本來小歌也不會注意,都是邊上幾個小女生,可能知道他會帶好吃的,他一開飯盒蓋,她們就會爭先恐後地伸了勺子去舀一勺什麽的。陳洋好像也不在意,還問問別人要不要嚐一嚐之類的。

小歌一般這種時候都是低頭吃飯,她無論如何也做不到把勺子伸到人家的碗裏,何況還是一個男生。而且她總是擔心大家你一口我一口地嚐,飯盒的主人吃不飽了怎麽辦,與其擔那個心,還不如自己少嚐一口。

這一天下午,小歌準時到係樓的側門等待。她左看右看,也沒見到車的蹤影,不光車子沒影兒,連另一個搭順風車的李軍都沒有出現。

小歌就奇怪了,難不成我走錯了?小琴和陳洋看上去都很認真,也不像開玩笑的樣子啊?她站在簌簌寒風中已經有些堅持不住的時候,忽然一輛黑車停在了腳邊。

小歌正在猶豫著,陳洋就搖下了窗子,她四顧一看,這才看見李軍駐著拐杖從樓裏麵走出來。陳洋開的是雙門車,他把前麵的座位折起來,對小歌說:“你坐後麵吧,李軍行動不方便。”

小歌很高興地發揮出自己身材比較小的優勢,一側身就鑽進後座。

李軍一會兒到車門口,也把自己和拐杖都收進座位,小歌享受著車裏的熱風,正舒了一口氣,臨開車前李軍忽然轉過頭來,豎了一根大拇指,對小歌說:“陳洋,好人哪!”

小歌立刻大窘,“這,這個廣告做的”,小歌心想,“怎麽像是相親,什麽的,初次見麵。。。”她正想哼哈附和一下,陳洋就接上茬兒,說:“舉手之勞,就不必說了。”李軍這才回過頭去,車子發動。

一會兒大概他們就把她給忘了,隨意地攀談起來。原來李軍和陳洋原來都是學一個專業的,有許多共同話題,他們把原先那個專業國內國外的泰鬥級人物如數家珍地說了一遍,然後就轉去聊“台海局勢”去了,都是一些GUYS' TALK。

小歌也比較放鬆,安靜地坐在後麵,隻聽陳洋的磁帶裏飄出王菲的那盤“寓言”。她很喜歡,特別其中一首“如果你是假的”--

“玩一個遊戲 探索一下愛情到底有多神秘
有沒有邏輯 我問我自己 如果你的樣子變成史奴比
是否留下一樣的回憶
如果你是瑪莉是茱莉查理還是阪本龍一會不會有很大關係啊如果你是假的 思想靈魂住在別的身體 我還愛不愛你
啊如果你不是你 溫柔的你長了三頭六臂
擁抱你 甜不甜蜜
變臉的玩意
證明愛一個人到底容不容易
算不算便宜
多可歌可泣
萬一你的麵孔失去原有比例
要不要堅持完美主義。。。”

小歌覺得天後唱起輕鬆活潑的歌也是那麽甜美可愛,而且這首歌把“愛情有多少是受了外表的引導和驅使”這個意思用輕鬆的語言表達出來,十分有趣。

小歌在陳洋和李軍談話的間隙中努力地捕捉王菲有些空靈的聲音,一路上都沒閑著。

很快就到了李軍家門口,他下去和他們揮揮手,向自己家台階走去。

小歌一見車裏隻有她和陳洋,有點不自在,不知道該說什麽,雖然大家總是在一張桌上吃飯,但並不熟識。陳洋不知道小歌家,小歌就在後麵指揮了一下,還好,小歌家離李軍那裏不遠,沒兩分鍾就到了。

車一停,小歌就急不可耐地站起來準備下車,她靠在前座背後,正準備擠出去。沒想到這時候陳洋正好想幫她,按下調節座位的按鈕,結果靠椅一下就塌下去,小歌沒防備,一個空虛幾乎隨著椅背翻個跟頭,陳洋眼疾手快,想扶她一把,用胳膊一擋,小歌又一嘴啃到他的袖子!

小歌頓時窘得滿臉通紅,連耳朵都燒起來了。她逃也似的跳下車,還好陳洋並沒有盯著她看,隻是道歉說:“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沒事兒吧?”

小歌趕快說,“沒事兒,沒事兒”就準備關上門。

臨走,陳洋還說了一句:“明天,四點!你在樓裏等就行了,看到車再出來。”

小歌還沒等話音落,就撞上了門。

小歌下了車,被冷風一吹,臉上的熱度終於退了些。她心裏想著:“這人丟的簡真是,以後不能再亂搭順風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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