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雪

你可曾見過春天的雪,從嚴酷的冬天走過來,遇見暖,就化成淚...
正文

如歌(8)

(2006-01-16 20:22:51) 下一個

小歌和大明複合的消息沒過多久就傳遍班裏,大夥都有些不明白為什麽臨近分配了,他們又湊到一起.是不是有點"回光返照"的意思?小歌可管不了那麽多,大明好像小歌失而複得的一件寶貝,她再也不能弄丟了.為了保險起見她這一次學會了向老爸封鎖消息.

小歌的愛情時來運轉沒有多久,她就發現別的場子需要救火.大明考完托福沒多久學校就召開畢業生分配供需見麵會.小歌去了才知道事情不是一般的嚴重.

跟他們專業相關的企事業單位,幾乎清一色要男生,女生能分走的都是被學校老師強行推銷和男生捆綁在一塊的"搭肉 ".小歌抱著自己圖文並茂的簡曆挨個去遞,人家通常也隻是客氣地收下簡曆,不願多聊,一看就是準備等她一走就把花花綠綠的簡曆直接扔進廢紙簍的架勢.

大明家所在城市一個破爛爛的單位願意要大明,大明好像也沒理這一茬,沒有簽合同.幾天下來,他們倆基本都是懸而未決,相對歎氣.

大明是個典型的行動派,從分配會上落馬沒多久,就作出一個驚人的決定,準備考第二年四月份的GRE,申請出國,雖然他已經趕不上畢業前遞申請材料,但是無論如何要考完G,然後隨便掛個地方一邊工作一邊申請.

小歌對大明出國的打算總是有點心存疑慮,她問大明想出國是不是因為老爸的刺激,他沒有直接回答,隻是說"你爸爸說的很有道理,一個男人如果沒有自食其力,還談什麽愛情!"

小歌有點不以為然,一是誰說工作之前就不能談愛了?二是自食其力和出國也未必就掛鉤啊,不過她並沒有說什麽,好像找不出足夠的證據來反駁.

小歌自己對未來挺茫然的,考T,G已經來不及了,而且她根本就沒想過要到那個遠得像火星一樣的地方幹什麽?對小歌來說,雖然她們學校裏時不時來幾個外教, 她好歹還算是見過"火星人"了,除了說的語言不同,也還挺"HUMAN"的.可是她確實是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的生活會和他們,或是他們來自的國家有什麽關係.尤其小歌的這個專業,聽說在國外更加冷門,那不是讓她一頭霧水地鑽進"冷"櫃嗎?不凍死才怪.

想來想去,似乎隻剩下考研一座獨木橋.她一旦意識到此,就如臨大敵.原來看考研書,充其量隻不過消遣消遣,打發一下時間,現在是要動真格的,而且考試日期迫在眉睫,掰著指頭都可以數出來,她急的恨不能這就把寢室的被子抱到圖書館去,不分晝夜地努力攻讀.

從此大明和小歌就天天盯在圖書館裏,總是門一開他們就急急地找位置坐下,熄燈了才意猶未盡的出來.剛開始小歌和大明坐在自習大桌子對麵,免不了要抬頭四目對視放放電,這一放估計能把大明背的至少二十個單詞放飛,把小歌二十分鍾才想起來的題目答案放個精光光.有時四隻眼睛都不夠放了,還要躲到樓下黑暗避人的地方又是摟又是抱又是親的,弄得兩個人都渾身酥軟,踉蹌回到自習室,心潮澎湃好半天的.而且溫柔鄉的醉人就更加反襯出複習備考戰鬥的嚴酷,讓人難以消受.

後來還是大明發揮出他"靜如處子"的大將風範,勒令和小歌不能對麵坐了,隻能排排坐,不光排排坐,還要中間隔個人,讀書的時候嚴格保持革命同誌純潔的友誼關係,禁止任何身體接觸.小歌雖然恨得牙癢癢的,但大敵當前,隻好從了.大明真是說到做到,埋頭背單詞,做題,經常連頭都不再抬,宛如念經的和尚一般專注.

小歌有時候真希望自己考T考G就好了,好歹都是英語,死活不就一門課嗎?考研可是英語,數學,政治,兩門專業課都壓上來.

小歌好像被人用槍逼著,勉強指揮著陸海空三方部隊,一會兒把密密麻麻的高數題當殲敵機,一通狂轟濫炸;一會兒把英語參考書當軍艦,雖然置身汪洋大海,不明目標,但隻要照顧到了除後方以外的三個方向,總是能夠打到些敵人;一會兒又把政治資料當火炮,對著一個又一個命題轟下座座山頭;最後到了兩門專業課四本書,順利的時候如機槍掃射,群情激憤,不順的時候簡直就是肉搏戰,搞不清使出的刀子捅到敵人沒有,也弄不好什麽時候就被飛來的暗器削掉一隻耳朵.戰鬥雖然進行得慘烈,可是你好像老也看不到頭,敵人仍然像蝗蟲一樣不斷湧現,小歌根本不敢有絲毫鬆懈,隻顧埋頭血拚,也不管自己拿下多少個陣地,就是推進推進再推進.

小歌這樣仿佛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有幾次下自習的時候,她抱了書包就往外走,根本都忘記了身邊革命同誌大明的存在,惹得大明東西都來不及收拾就追上來,一把拽住小歌的胳膊,說"唉,小歌,就是江姐還有個革命丈夫呢,你不能把我給忘了呀!--你,你這樣都可以進修道院了!"

小歌的苦戰終於在一月底結束.大明還沒等她考完就奔去外地上G班去了.小歌覺得除了政治以外,總體感覺還不錯.她估計政治也不會差得太離譜,她知道自己在理科生中算是很能記能背能胡謅的了,雖然她分配給政治的時間太短,少不得倉促上陣,但是再怎麽她把肚子裏的漿糊都倒了個幹淨,把大論述題能填的空白也都謅了個滿滿登登,閱卷老師隻要每個題看在"苦勞"的份上放她半碼,她也就基本能弄個七七八八了.

小歌在宿舍裏大睡兩天.然後背著好幾本的大四教材趕回家裏.小歌他們係一向有傳統,凡是考研的同學可以申請期末緩考,等到過了寒假回來再考.小歌真是感恩戴德,覺得是係裏所有規定中最仁慈,最體恤民情的一條了,要是知道是誰提出來的,讓小歌向他/她磕個頭都不為過.

寒假回到家,老爸看到一臉菜色,麵容憔悴的小歌,也沒再拿大明和陸鵬的事情來煩她,隻是天天燉肉,好菜好飯地給她加強營養.

大明沒時間寫信,有時候會打個電話來,他那裏真不好受,大過年的沒吃沒喝擠在同學宿舍裏,可以說是饑寒交迫.每次打電話,都要對著小歌的飯菜幹咽口水,小歌心疼得直想掉淚.老爸看到小歌和大明還這麽攪和不清,自然不忿,但不知是大明要出國的"高遠誌向"多少打動了老爸,還是老爸寄希望於她和大明畢業以後能各奔東西,他這次並沒有嚴加阻攔.

陸鵬仍舊是不斷地寫信,還在除夕向老爸老媽小歌一家拜了個年.小歌真的有點不知如何是好.連她都沒有想到陸鵬這樣堅持,尤其是想到他若是真的把不婚誓約當真可怎麽辦.難不成非要小歌扯個假結婚證給陸鵬寄去他才能死心嗎?

小歌想來想去,決定還是給他寫封長信.她把和大明前前後後,怎麽好上,怎麽分手,又怎麽和好的詳詳細細交代了一遍,隻字沒提找工作失利,生怕陸鵬插手上下活動,隻說她考了研,今後還要在學校呆三年,希望陸鵬能把她忘了,她甚至都沒敢提和他做朋友的可能性,因為她覺得這樣對陸鵬真的很殘酷,也很不公平.

小歌從沒寫過這樣語重心長的信,末了和陸鵬說再見的時候,她都快哭了.她覺得自己麵對陸鵬的時候總是很沉重的,她天天盼望著陸鵬不要把她太當真,總是抱著僥幸的希望,可是現實又總是事與願違,她就很痛苦,很愧疚,很沒有辦法,恨不能變出個雙胞胎妹妹把她交給陸鵬.然後就嘲笑自己,連自己的事情都未見得做的了主,又能拿她的雙胞胎妹妹怎麽辦?最後還是無奈.

陸鵬很快就回信了,開頭還像往常一樣聊他的生活.他把去年的年終獎都買成東西好好上頭兒那拜了個年,這個感情聯絡的很是時候,頭兒準備把下一個比較像樣比較大的一攤事兒交給陸鵬,讓他練手,順便也考驗考驗他的能耐.陸鵬高興得P顛顛等等.

小歌把信看個大半,正奇怪他接到自己的"絕交信"沒有,他才切入正題,談到他和小歌的關係.他說很感謝小歌如此詳細地告訴"她和他"的故事,請她相信他有這個承受力和胸懷來繼續做小歌的朋友.他還將了小歌一軍,說希望她也能用這份坦蕩和他交往.小歌看了覺得背後直冒熱汗,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能這麽泰然.

陸鵬說自己確實喜歡小歌性格中的很多東西,讀她的信好像總有清新的風向他吹拂,他知道在實現自己野心的過程中,一定會有爾虞我詐.也知道不管商場還是政界,都遵循勝者為王的遊戲規則,古往今來莫不如此,但他還是希望能在心中保留一片單純的天地,說"希望在找到下一個女朋友之前能一直和你通信,好讓我不會在"不擇手段"的路上走得太遠".小歌見陸鵬寫的信口氣很平靜也很堅定,特別還提到了"下一個女朋友"而不是他的"不婚誓言",就已經覺得謝天謝地,如釋重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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