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生老去
時間有了，精力卻減，百無一用，就寫寫東西吧。
我的女兒幸運地被MIT錄取了。
MIT（麻省理工學院），對於學習工程的年青人來說，是一個幾乎神一樣的存在。
我想，每一個MIT學生的家長，都會為自己的孩子能在MIT學習而驕傲。而每一個學生， 都有他們自己的特點。在他們的成長過程中，都會有一些趣事值得記錄下來。
“最喜小兒無賴，溪頭臥剝蓮蓬”。童年趣事，是父母難以忘記的。在這裏，我想談談我的孩子的幾件趣事。
在女兒兩歲多的時候，我第一次帶她到動物園去認識動物。之前在家裏，曾教過她認識雞鵝鴨和貓狗豬，馬牛羊等。這次去動物園，帶她認識了獅子，長頸鹿，大象和猴子等動物。走到動物園斑馬的園地時，我問她，這是什麽？我認為她一定不會回答, 感到困惑。 “馬條”， 她脫口而出。我心一凜， 對！這不就是條紋馬嗎？這名字要比斑馬更準確，更貼切。她認識到這是馬，然後是帶有條紋的馬。真不能小看小孩子的認識能力啊！
這一年的萬聖節，我們和公公婆婆帶她到小區的公園玩。公園中有一藍色的滑梯，約有三米多高吧。我們讓她走上去溜一下。她看著兩個小朋友走了上去，一前一後輕快地溜下來了。這引起了她的興趣，她高興地走上了滑梯。但走上滑梯後她卻有點害怕，停在滑梯的上端。這梯多高呀！以前她也玩過滑梯，隻是那些滑梯隻有一米、一米半高。麵對著這個高高的滑梯，她猶豫了。“溜呀！” “看那個哥哥都溜下來了。” 我們在鼓勵她。可她不動。“勇敢點，我們在下麵接你。” 我們一再鼓勵，但她還是不敢動。一分鍾過去了，二分鍾過去了。不管我們怎樣勸說和鼓勵，她就是不肯溜下來。這時，一個比她略大一點的小哥哥來了。小哥哥也要玩滑梯，他戴著一個猙獰的鬼麵具，看上去好不嚇人。 看著小哥哥走過來，一步一步地走上滑梯，她有點兒害怕了。看得出來，她害怕那麵具，但不知道該怎麽辦。可是避無可避。要不溜下去，要不隻好看著這個可怕的鬼向她走近。她必須作出選擇。她向兩邊望望，想找一條路下來，但是沒有。這可怕的鬼越走越近，眼看著要走到身邊了。她終於有了決定。一放手，從滑梯上溜了下來。“耶！”我們都歡呼起來。在滑梯下麵，她迅速地站起身，昂起小腦袋，一顛一顛地走到我們麵前，“看，我溜下來了。” 臉上滿是成功的喜悅，自豪的神情顯示著“看我多勇敢！” “耶，妹妹真勇敢！”我們歡呼。鼓勵著她的同時，大家都在心內偷笑。都知道她隻是因為害怕那猙獰的鬼麵具，才大膽地溜了下來。
我們很高興，她終於溜下來了。從此以後，她再不恐高。都說人的成長是逼出來的，誰說不是呢。
另一次媽媽建議一起玩遊戲，她聽到後便“咚咚咚”地跑過來，提議“玩打媽咪，玩打媽咪！” 我們都搞不清楚什麽是“打媽咪”。“為什麽要打媽咪呀？”問了幾次才明白。原來她把英文兒歌 【當我們同在一起】的“The more we get together the happier will be”開始的三個音“the more we”聽成“打媽咪”了，把我們逗得哈哈大笑。直到現在我們還用這個笑話她。
這小孩的自信心還很強。一次媽媽叫她做一件事情，不記得由於什麽原因她做得不好。媽媽不高興了，責備她說：“無鬼用！” “我有鬼用！” 她昂起小腦袋回答。 引我們笑得前仰後合。她不解，兩眼骨碌碌地轉來轉去望著大家，眼睛分明在問，你們為什麽笑？
到了讀幼兒園的年齡，我們送她到一間叫“蒙特梭利”的幼兒園上學。因為是第一次離開家人，她很不習慣。一進幼兒園她就哭，到上課時仍一直在抽泣。怎樣安慰都不行。老師沒有辦法，隻好叫她坐在課室的一角。讓她自己哭算了，這樣不會影響大家學習。把她安排好後，老師繼續上課。她兩手放在桌上，頭枕在手上抽泣。每天就是這樣，她哭了一個星期。幼兒園小班教英語的26個字母，教簡單的加法。一個星期之後，老師要搞一次測驗。測驗之後，一天鄰班的老師問，“你們班哪個小朋友做測驗做得最好呀？”“Olivia”。“Olivia? 就是那個整天哭的小孩？”“是呀” 她班的老師回答。於是Olivia就出名了，“經常哭的那個小孩得了第一名”。大家都覺得很好玩。原來她一邊哭一邊用耳朵聽著老師上課呢。回家後我們問她，你哭的時候也能聽得到老師上課呀？她點點頭。我們覺得有一點點不可思議。
時間過得很快，女兒讀小學一年級了。一日放學回來，她高興地告訴我們：“我們班裏有很多小朋友。Janet比我力氣大， Chelsea跑得比我快，Janice跳得比我高，Amanda跳繩跳得比我好，但是”，她暫停了一下，“ 我最smart。” 我忍俊不禁。小小年紀， 還會懂得分析問題耶！
在中學的時候，學校要選班裏的學生會幹事和學生會主席。這些活動，媽媽一直是鼓勵她參加的。於是她去競選了。因為她願意幫助同學，經常幫助大家解決學習上的問題，所以很有人緣。結果高票當選了學生會主席。第二年， 再選學生會主席的時候， 她卻不願參加了。媽媽問她為什麽不去參加選舉。她非常自信地告訴媽媽；如果我參加選舉，一定會當選。為什麽不把機會留給其他的同學試一試呢？媽媽無言以對。
在她念高中的一個學期末，教幾何課程的老師將離開她的學校轉到別的學校任教。這個幽默的老師給了她一張獎狀；The “Teach Me How to Geo” Award. 我不懂得怎樣才能翻譯好，就整段地抄寫在這裏吧：
Olivia—It has been a privilege to have you in my Geometry class this year. When I taught students at my previous school, I dreamed of getting to teach students like you. And when I came to KIPP KING, I assumed that every student would be you…which was not the case…but that’s cool. On at least ten occasions this year, I remember talking through a Geo problem, and I’d look up, and I’d see Olivia's hand. Not to ask a question…but to correct one of my mistakes. By the end of the year, people secretly thought that Olivia was the real teacher and I was the apprentice. But on a serious note, Olivia, you are one of the most intelligent and sincere students I have ever taught. This school is a brighter place because of your presence, and you will be missed. （中文翻譯大意附在後麵）
我受寵若驚。作為一個家長，我感到很欣慰也很自豪。這樣的老師，也真是難得了。
收到麻省理工的錄取通知書之後，開始我們都不敢相信。確認之後，一家子都很開心。接著耶魯大學，布朗大學，賓夕法尼亞大學，加州柏克萊分校，聖地亞哥分校等錄取通知書紛至疊來。高興之餘，媽媽問女兒，你認為你成功的原因主要是什麽。女兒回答了兩個字，“堅持”。媽媽並不知道，這個覺悟與她的一次要求有關。女兒告訴媽媽一個故事。在初中的時候，媽媽幫她報讀了一個遊泳訓練班。有一次她病了發燒，認為有病就不用去參加訓練了，就沒有準備好遊泳衣和毛巾。到了上課的時間，媽媽叫她去參加訓練，“病了還要去嗎？” 女兒問。媽媽問她有沒有渾身酸痛或覺得很疲勞，女兒答沒有。“那就去”，媽媽說。結果這節訓練課完成得很好。從這裏她領悟到；不管有什麽困難，隻要堅持下去，就能取得成果。推而廣之，學習上遇到困難，她總能堅持下去。媽媽這才知道，自己一次不經意的要求，竟幫助孩子得到了寶貴的領悟。
現在在MlT這樣的一流學校學習，比起那些大牛學友，她的聰明就不算得什麽了。她學習得很辛苦，但同時也很開心，覺得很有收獲。我知道她曾半夜一點多仍在教授的辦公室外排隊等待解答學習問題，亦知道她有的時候在淩晨三點沒有睡覺和同學討論研究老師布置的作業。學習的艱辛是我們做家長的都感受得到的。可是她仍然非常喜歡MlT。但不知為什麽，我總有點擔心她學習跟不上去。聽說能進入MlT學習並不保證能畢業，畢業考試是非常嚴格的。女兒告訴我，她有一些很好的同學和朋友，會常常在一起切磋和研究。她一定能跟上課程的。
學習之外，女兒參加了兩個俱樂部的活動，還選修了一個很有意思的課程——海盜課程（Pirate program）。這是一個大多數學生都喜歡的課程。報名很不容易。裏麵有四個科目；擊劍，射擊，帆船和射箭。四個科目的測驗都必須通過才能拿到證書，完成這個課程。據我所知，她已通過了三個科目的測驗。還有帆船這一科仍然報不上名(因為太多同學喜歡這個課，每學期報名總是＂已報滿＂)。這個課程和她學習的專業沒有關係，卻大大豐富了她的校園生活。對她以後的娛樂和生活都有好處。
回憶起我們初到MlT，和女兒一起參觀她的宿舍Simmons hall。那一天天氣很好。在藍天白雲的背景下，Simmons hall就像一塊未完工的水泥預製件。灰白的顏色，粗糙突兀的外形，與美麗的周邊環境很不相襯。又有人說這宿舍就像在戰爭中讓大炮轟得千瘡百孔仍然不倒的樓房。不知道這樣的設計出自什麽樣的理念，既不美觀，又不實用。但是想起電腦教學大樓那東歪西倒的樣子，我的心就釋然了。這些建築，美感全無。恐怕都是出自同一類超現代建築師的設計。硬要我給一個好聽的解釋的話，那就叫“前衛”吧。但麻省理工學院之所以有名並不在於學校的建築，而是在於學校裏有著名的世界一流的科學家和工程師。有不少還是諾貝爾獎的得獎者。更有意思的是；這些名家還直接給年輕的本科學生上課解惑。在這些名家的直接教導下，學生們對學習科目的理解不是就會再提升一個層次了嗎？ 這是我最喜歡麻省理工學院的原因。扯遠了，返回Simmons hall。Simmons hall的第一層有一個由橡膠小球或是泡沫塑料小球充填滿的“水”池，是可以跳進去“遊泳”的。供學生在緊張的學習後放鬆身心。我一看見這個遊泳池就笑了。已經是大學生了，還玩這種四，五歲小朋友玩的遊戲？可女兒說，她就是因為這個“遊泳池”才選擇住入這間宿舍的。看來大學生女兒的心裏還藏著一個小女孩的夢呀！在宿舍樓的走廊內牆上，掛著一排一排的不同花款的新汗衫。每件都有不一樣的Simmons hall的標記。女兒說，每年同學們都會設計新的不同圖樣的汗衫。新同學都可以領到一件的。我想，學校是不是用這種方法來提醒和鼓勵學生；作為MlT的一員，每個人都要有新的設想，新的追求呢？
MIT, 這所標新立異，不斷創新的學校。
願女兒在大學裏能有一個開心，快樂，知識充實的四年吧!
附：獎狀的中文大意
《幾何課教師獎》 Olivia, 我很高興今年你能在我的幾何班上。在以前的一間學校教書時，我常常希望能夠遇到像你這樣的學生。當我來到KlPP KING這間學校的時候，我期待每一個學生都能像你一樣。可實際上卻不是這樣。不要緊，這很酷。這一年至少有十次，當我在課堂上解釋幾何問題的時候，我看到了Olivia舉起的手。她不是要問問題，而是糾正我在教學中的一個錯誤。當這一年結束的時候，人們會悄悄地想，Olivia才是真正的教師，而我隻是學生中的一個。但是認真地說，Olivia，你是我教過的學生中最聰明和誠實的學生之一。這間學校之所以好是因為有你們，我會想念你的。
Congratulations, gre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