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大陸 (15)

梅根開著一輛八成新的灰色大切諾基。車裏沒看到什麽女孩子用的東西，隻看到後備箱裏放著幾個紙箱子裝的零件樣品。我稍微有一點不太自在，不知道是因為很久沒有和一個女孩子坐在相對窄小的車裏了，還是別的什麽原因。於是我找些閑話來說：你是德州本地人嗎？

梅根說：“應該算吧。我是在達拉斯出生的，但是我們家族除了我父母以外，都住在明尼蘇達和威斯康星那邊。”

“為什麽你父母跑到達拉斯來呢？”

“我爸爸年輕的時候找到一個工作機會，一個人跑到達拉斯來工作。後來和李先生一起開了李公司，然後又遇到我媽媽，就留在這裏了。”

“怪不得，我聽說你是老板的女兒，但你又不姓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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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去的飯館兒據梅根說是這一帶做烤香腸最有名的。這是一個很大的隻有一層的建築，有點像告訴公路上的休息區：包括一個加油站，一個雜貨店，在加上一個又很多座位的快餐店似的飯館兒。周五的生意不錯，在櫃台前排了很長時間的隊才輪到我們點菜。飯館裏有點吵，我和梅根講話的時候不得不把嘴湊到她的耳邊，鼻子裏可以聞道一股淡淡的女孩子的汗香。

按梅根的介紹，我點了一個樣本盤，裏麵每種肉都有一點。掌櫃的給我和梅根每人一個大盤子，裏麵裝好我們點的肉和菜，又甩給我們半袋切成片的白麵包，一人一個塑料杯子，就把我們打發走了。

打好飲料，我們隨便找了一個桌子麵對麵坐下。桌子很寬，我覺得聞不到她的香味了有點可惜。梅根像個小主婦似的給我介紹桌子上的幾個大瓶子裏不同味道的辣醬，我說我會每種都試一下。桌子上還立著整整一大卷紙巾，梅根自豪的指著那一大卷紙說：“你肯定已經聽說過了，德州什麽都大！”

我隨口回了一句：“除了你以外。”說完有點後悔，覺得有點挑逗的意思。梅根很認真的說：“我可能確實有點給德州丟臉。從小我就瘦，小時候連我弟弟我都打不過。” 我隨口接了一句：“我覺得你很漂亮。打你弟弟的事交給我吧。”梅根哈哈地笑了起來：“謝謝你，以後我叫你來打架的時候不許後悔！”

在略顯嘈雜的飯館裏，梅根好像是一潭漣漪微動的清水，就連她那一對永遠不會直視我的灰色眼睛，也讓我覺得心裏很平靜。

邊吃燒烤，梅根給我講了她家裏的情況：她有一個哥哥一個弟弟，哥哥和父親一起經營李公司的軍工產品分部，民用產品部門就基本上由梅根在管。弟弟對管理公司毫無興趣，年紀輕輕就成了頗有些名氣的賽車手。說到這兒，梅根的情緒稍有點低沉。她說：“其實我也不喜歡管理公司，但是我爸爸說我們的軍工部門必須和民用部門分開，所以一定要我來管。我已經幹了兩年了，真的很累。”

我問：“要是可以讓你隨便選，你願意作什麽呢？”

梅根臉上露出向往的神情說：“我想開個牧場。我喜歡動物，馬呀，牛啊，羊啊，養他幾千幾萬頭！尤其是馬，我最喜歡馬了!“

“你會騎馬嗎？“我好奇地問。

梅根雙眉一揚：“當然回啦，你會不會？“ 我略有慚愧地說：“我從來沒騎過。我長大的地方，馬都是拉車的，沒有人騎。”

梅根說：“可惜我家沒有馬了，要不我可以帶你去騎。不過，你有沒有看過牧童競技？“

我說：“聽說過，沒看過。“

梅根興奮地說：“兩個星期以後的周日，在郊區有一場牧童競技，李公司是讚助商之一，我會去當旗手，你要不要來看？“

“你當旗手？那我一定要來看！ 不過老規矩，我必須自己付所有費用，你也不能請我吃東西喝酒什麽的。“

梅根撲哧一聲笑了：“好的好的，你要怎樣就怎樣！不過我必須告訴你實話，你知道了不許笑我。這個旗手的差事其實是小孩子的事情，一般都是teenager去做的。我因為喜歡騎馬，就跟他們說我要去。因為我們是讚助商，主辦的人也不好說不，還要借給我一匹馬。我已經25歲了，我猜我是他們用過的最老的旗手了。“

我說：“那好，我一定去看你做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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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周四的晚上和傑瑞他們一起去過酒吧以後，每次葉葉來找傑瑞或者我們部門別的什麽人的時候，都會來我這裏呆幾分鍾，聊聊天兒。葉葉和我一樣是北京人，肚子不餓的時候還是挺平易近人的。

葉葉是個很善於聊天的人。我們聊過幾次以後我就發現，她已經把我的曆史和家底兒都問清楚了，比如我是那個學校畢業的，交過幾個女朋友，怎麽分手的，等等等等。而我，對於她的事情仍然知道的很少。一是她嘴比較嚴，二是我不喜歡追問別人家裏的事。如果人家願意告訴你自然就告訴你了，何必追著去問。至於我自己的事情，也沒什麽可以藏著的，告訴她也不覺得對我會有什麽傷害。

葉葉對我的事情除了詢問以外也沒怎麽評論，隻是在問出了洛林的事以後隨意地加了一句：“看不出啊，你還找過老外女朋友。“ 我當時回複的是：“也沒特意去找外國人，就是趕上了，也沒碰上合適的中國同學。”葉葉沒再接下去，把話題岔開了。

 

有一次我好奇地問她為什麽上次沒叫她老公一起去聽歌，葉葉說她老公是做谘詢的，一年到頭在外麵跑，幾乎隻有周末在家。我說那咱們那次周末出去玩兒吧，把他也叫上。葉葉未置可否，轉了個話題說：“我們有幾個朋友下周六去一家叫做[郡界]的燒烤店吃飯，你想不想去？”

我記得這個名字。梅根說到奧斯汀最有名的燒烤店有兩家，一家是這個郡界，另一家叫【舔鹽】。她喜歡【舔鹽】，但兩家都不錯。我就說：“好啊，我願意去。傑瑞也去嗎？“葉葉搖搖頭說：”傑瑞和我這幾個朋友不太熟，他不去。我老公那周末也不在，你算是陪我去的，還有興趣嗎？“

我掃視了一下葉葉的眼睛，看不出有什麽名堂。反正就是吃頓飯認識幾個朋友，能有什麽了不起。就隨意地說：“當然有興趣啊，聽說這家店很不錯，我很想去嚐嚐。“

葉葉翻了翻眼睛：“敢情你就是衝著吃去的，跟我沒什麽關係？“

我趕緊補救：“不是不是，我主要是去陪朋友，就是陪你去的，吃隻是順帶腳兒的事兒。“

最後說定，周六晚上我去葉葉家接上她，一起去【郡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