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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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大陸 (1)

(2024-03-01 14:18:04) 下一個

雖然去波士頓上學不是我第一次去美國,但是我還是有些緊張的。上一次是短期隻有兩星期,而且因為是出差所以衣食住行等都有人照顧,不象這一次是長期,而且一切要靠自己。

一位叫凱文的來自香港的大哥在樓根機場接上我,把我帶回他和另外幾家人共同居住的一個房子。這個時候小白已經提前拿到了碩士學位離開了波士頓,轉到了華盛頓DC的喬治鎮大學攻讀經濟學博士。當時我沒有覺得怎麽樣,因為我感覺波士頓的華人至少有一半是博士,不分男女。後來了解到經濟學博士要求非常高的數學基礎,很多人都讀不下來不得不中途轉成碩士畢業,才對那個嘻嘻哈哈的小白有了些另眼看待。

凱文是我在當地華人學者和學生協會群發的郵件上找到的,那時還沒有網頁和論壇。小白說她已經離開波士頓不能幫我安排住處了,就把我加到了這個郵件群裏,告訴我可以在這裏找到便宜的住處,買便宜的二手東西。她本人並不推薦我住得太便宜,覺得我應該盡量融入美國人的生活不要呆在華人的圈子裏。作為一個讀MBA的學生小白認為我應該盡量講英文,融入社會,才有可能向職業經理人的方向發展。我認為她說的很有道理,但是在數數我手裏的美元包括堂哥借給我的3萬,還是在郵件裏找到了凱文他們這個每月隻要260塊錢的房間。我的半獎隻保證第一年,第二年要看我的學習成績學校才能批準延長。我並不知道第一年我是否可以拿到高分,所以錢還是要省著花。融入的事以後慢慢載說吧。

凱文年紀比我大5,6歲,沉默寡言但心底很好。他來自香港,在一個小公司做財務。我到美國的時候他剛好拿到CPA, 找到了一個高些薪水的工作要搬走,就找了我來接過他的租約住進這個大家合住的房子。

從機場回我們位於夏村的房子的路上,他問我要不要買下我們正在開的這輛1982年的豐田車,隻要800元。雖然很老,但是他開了將近三年,換了一些零件,從來沒出過毛病。凱文說對不起我不是想在你剛下飛機就催你買我的車,我隻是覺得這個車很不錯,我搬去的地方又不需要車。如果你想要個車的話正好可以買下來。我聽了聽發動機的聲音,覺得比我開過的212新車都要平順,而且800美元比我見到過的任何一輛車都便宜,就答應買了下來。我覺得很高興,到了波士頓的第一天就把交通問題解決了。但是後來發現我很難開車上學,因為波士頓大學的校園在“公共財富大街”的兩旁,非常難找到停車位。我一激動買下的我人生第一輛車,大部分時候隻能停在家門口的街上. 好在我可以用它周末買菜,出遊,還派上了一些其他的用場。這輛車後來跟了我兩年,真的從來沒出過任何問題。

晚上,我躺在大約10平米的窄小房間裏,聽著隔壁鄰居透過薄牆傳過來的鼾聲,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把生活標準定得太低了。但是又在腦子裏重新算了一下兩年的學費和生活費,決定還是先住在這裏,觀察一段再說。

 

。。。。。。。。。。。。。。。。。。。。

第一天報到,按照學校的要求我穿上西裝,背起新買的筆記本電腦,在波士頓大學商學院的一個大教室裏見到了我衣冠楚楚的同學們。

因為第一年我們大部分人都要上一樣的基礎課,學校把我們分成了很多6,7個人的小組,既可以合作做課堂上的不同項目,又可以交朋友互相幫助適應生活,了解來自不同背景的同學的情況。

我所在的組一共6個人,三個美國學生加三個國際學生。上學之前因為我拿到了一點獎學金,又覺得自己已經是管十多個人的小頭目了,背景應該算強,我感覺底氣挺足。但聽了那5個同學的自我介紹以後,又覺得自己不算什麽了。

三個美國同學中叫布魯斯的年紀稍大,三十多歲了稍有謝頂,本科畢業以後自己開了一家印刷製版公司,現在公司有8,9個人,年銷售數百萬美元。後來熟悉了我們還知道他父親是中西部一所巨大的大學的校長。

另一個美國男生道格和我年齡相仿,金融計劃專業,來自加州聖地亞哥。他說自己最擅長的技巧是幫助有錢人避開他們的大老婆和稅務局,給他們的二奶三奶,甚至4奶轉錢。

第三個是泰國裔的女同學簡,她是福特汽車公司的工程師,從底特律那邊搬過來的。她膚色微黑,曲線完美,一笑起來嘴角上翹,明媚照人。後來有一個委內瑞拉來的同學在郵件裏誇她長得“美味” (delicious), 被學校通報批評,成為我們這一屆唯一的一個性騷擾的案例。

國際學生中一個印度來的亞胡,個子不高但是眼神淩厲,講話到位。家裏在印度開著一家據說不算小的金融服務公司,他白天上學晚上還要一邊參與印度那邊的業務。第一年讀完以後他就悄無聲息的退學離開了,學校告訴我們他的一個叔父去世了,要他提前回去接管業務。

最後一個國際學生是來自荷蘭的洛林,一個個子高高的女生。暗銅色打著大彎的短發挑染了一些金色的發絲,看上去像是金屬的雕塑。她是一名計算機工程師,除了本國語言還會講英語德語法語和西班牙語。她的膚色白得發膩,看不到任何毛孔。一雙深邃的眼睛在燈光下是綠色,我不禁多看了兩眼。洛林注意到我目光,微笑著問“我臉上有東西嗎?”我道了個欠歉,說我隻是沒有見過綠色的眼睛。心想這姑娘好凶,以後離她遠點兒。洛林說: 我有一些愛爾蘭血統,燈光下眼睛是綠色,在陽光下就發藍色了。看著她臉上輪廓鮮明的五官,我覺得很像我中學時參加美術組學素描畫過的石膏像。

在這樣一個組裏我開始有些擔心自己沒有什麽可以立身的強項,就說以後有關工業生產,機器設備還有質量管理方麵的話題我可以多做工作。我沒有想到的是,在後來的兩年裏,我已經長時間不用的數學技能成了我在各個項目組裏的強項。此事與主題無關,這裏按下不表。

 

第二天,所有學生按學校的囑咐換上了便於運動的服裝。上午的整個半天都被用來做一些匪夷所思的遊戲,就是所謂的“破冰”行動,通過組員之間在遊戲中緊密合作甚至身體接觸,接觸大家的生疏感,盡快進入團隊合作的狀態。

其中最困難的一個遊戲叫“過河”:在地板上畫出兩條平行線算是河岸,之間的距離大約有6,7米的樣子。兩岸之間放了兩塊不大的木板作為過河的踏板。要求是全組必須一起過河,再還有人沒有下河的時候任何人不能接觸對麵的河岸;過河的時候任何人的任何身體部位不能接觸地麵。

情況其實不複雜,就是要求6個人盡量把身體一起擠到兩塊踏板上,再跨到對岸去。每塊木板的大小大約可以放下兩隻完整的腳; 我們6個人中道格和我都是一米八以上,我180磅他大約200磅,布魯斯雖然不很高但至少也有180磅的樣子。洛林有一米七五,隻有簡和亞胡比較輕巧。

任務下達以後大廳裏亂成一片,很多組急急忙忙地開始往河裏跳,然後被裁判轟回原來的岸邊。我們幾個也開始往兩塊小木板上擠,但不管我們怎麽緊緊地抱在一起,也還是有人掉到河裏被裁判轟回岸邊。

垂頭喪氣之刻,亞胡說我們必須換一個辦法,這個路子不行。我們去看看別人是怎麽做的。

我忽然有了個主意,但是不太會用英語解釋。我就比劃著對簡說,你到我背上來!然後比劃著示意讓亞胡爬到布魯斯背上。大家馬上明白了,盡量利用空間,減少腳的占地麵積,也許就可以大家一起站到木板上了!

然而現實是殘酷的,即使我門6個人隻用三雙腳站在地上,仍然無法擠到兩個踏板上。

這時候別的組也紛紛停止了無謂的嚐試,開始開會討論。洛林忽然說: 也許我們可以搭一座橋?

她走到河裏,讓道格站到第一個踏板邊,然後看了看我和布魯斯,讓布魯斯站到另一個踏板邊。然後她把我拉到兩塊踏板中間,自己和我麵對麵站好,然後解釋說:道格,布魯斯,你們倆單腿占到踏板上,留出半塊踏板的麵積;老提,你和我麵對麵,叉開腿一腳踩一塊踏板,同時用手拉住道格和布魯斯別讓他們掉下去。我們四個人站穩以後,亞胡和簡,你們倆都爬到我們身上來,再從我們身上爬到對岸去!

踏板實在太小了,即使道格和布魯斯隻用單腿站在上麵,我和洛林的四隻腳也不可能都站上去。我索性對洛林說,你站在我腳上吧,沒有別的辦法了。

這是一場真正的戰鬥。我和洛林幾乎是臉貼臉緊緊地站在一起,和道格布魯斯一起四個人的胳膊互相抓緊。亞胡和簡揪著我們的脖子,肩膀和胳膊,踩著我們的腳和大腿,艱難地爬到我們身上,再爬到河的對岸。嚐試了兩次以後,我們終於6個人一起渡過了這條大河。

這個遊戲結束後,我們每個人身上都多少有了一些被別人抓捏出來的青腫,而我對洛林,亞胡,和簡三個人的體重有了非常直觀的了解。但是最大的變化,是我們從來自四個國家互不相識的6個人,變成了可以拍肩膀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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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提問題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我愛丁二酸鈉' 的評論 : 加油!
我愛丁二酸鈉 回複 悄悄話 讀完第一篇,繼續跟讀。
我愛丁二酸鈉 回複 悄悄話 讀完第一篇,繼續跟讀。
提問題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石假裝' 的評論 : 過去的有
麵子,過不去的丟人唄。
提問題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紫竹簫' 的評論 : 商學院的標準程序,隊伍建設
紫竹簫 回複 悄悄話 這就算一起插過隊扛過槍了,交情馬上不一樣了哈
石假裝 回複 悄悄話 這個遊戲不錯。過不去河的組有罰嗎?過去的有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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