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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太門西》連載324:第108章:第一神捕(3)

(2024-11-18 18:54:08) 下一個

長篇小說《太門西》:山上長弓 著

第108章:第一神捕(3)

秦弱蘭臉色慘白,手腳麻木,卻咬著牙不說話。她知道接下來就是脫一層皮的審問,但展捕頭沒有鐵證,自己也可以說是道聽途說,隻要不認罪或許有一線活下去的希望。

出乎秦弱蘭的預料,展文昭並沒有審她,隻是說:“既然你不願意說,就帶回京城去審吧,帶走!” 他還真沒有功夫在這裏耗。

啊!這就要押進京?秦弱蘭一陣驚慌。她京城無人,一旦到了京城,她就是個無人認識的女囚,舉目無親,不會有人來看他,更不會有人幫她,死了都沒人收屍,砍掉的腦袋任其在地上亂滾,被野狗叼走。

想到這裏她眼睛一黑,腿一軟就要倒下。展文昭伸手隔空一抬,她居然沒有倒下去,被一股氣托主。

秦弱蘭定了定神,求情說:“大人,容我收拾一下可好?帶點換洗衣服。” 她想安排一下,帶點錢進京,至少給府中人留下一句話,知道她去哪兒了。

展文昭說:“沒用的,也沒必要,到了牢中都要換上囚服,身上的東西也都被一掃而空,錢財都給獄卒分了,你仍然身無分文。” 他知道秦弱蘭在想什麽。

“大人…” 秦弱蘭還想爭取一下,展文昭說:“你有兩個選擇,一是被公開拘拿,戴上枷鎖,由人押著一步一步走到京城,你知道押送犯人的囚卒有多狠嗎?你不想如此,那麽就不聲不響的跟我進京,誰也不知道你去哪了,你還可以保住麵子,也不用一路吃苦受罪。”

秦弱蘭還能怎麽辦?隻有乖乖的跟展文昭走。

她腦子一片空白,是怎麽離開的都不知道。

展文昭沒有虧待秦弱蘭,給她找了一架馬車。一路上他問了不少關於太門西的事情,秦弱蘭覺得展文昭對她不錯,除了有關這次天道大會的事以外,她也是有問必答。

其實展文昭並不太關心這次金陵發生的事,這種械鬥又不是造反,由地方處理就行了,他隻是來了解真情,如實稟告給皇上就行了。他更多的是來了解江湖動靜和太門西的情況,這都是皇帝私下交代的。

到了京城,秦弱蘭就要被關進刑部大牢了,這一路她一直希望馬車走慢點,永遠也別到達,她不敢想象關進刑部大牢將會是什麽樣子。現在她最怕麵對的事就要變成真的了,這一進去不知道還能不能活著出來,她緊張得站不起來。

秦弱蘭一路都在思考到京城後怎麽辦,她想起了一個人,京城中她隻認識這麽一個人,此人被她坑過,她也沒抱多大希望。但這是她唯一能抓住的稻草,也隻有一試了,她向展文昭求情說:“展大人,求大人轉告陶穀陶大人,就說弱蘭叩首求見一麵。”

陶穀當年下江南,中了秦弱蘭的仙人跳,驛館一夜風流,留下一首《風光好》豔詞,搞得宋太祖推遲進攻江南,使南唐得以多活了幾年。

這件事的真相沒有幾個人知道,主謀韓熙載也不想害了陶穀,所以一直保密沒有外傳。展文昭隱約聽到過一些傳聞,但也隻當作傳聞,這不是他一個捕快該操心的事,他也沒有當回事。現在聽秦弱蘭提出這個要求,這才想起這個傳聞,心說原來真有其事呀,不由多打量了秦弱蘭幾眼。

秦弱蘭感到展文昭審視的目光,她不敢抬頭,那件事她坑了北宋,耽誤了宋太祖的統一大業,如果朝廷知道了此事內情會不會罪加一等?

她知道提出這個要求有風險,等於承認了她色誘陶穀的傳言。她隻希望展文昭能夠理解一個風塵女子的苦衷,當時做這件事不是她的選擇,官府叫她做什麽她就必須做什麽,再說她當時是南唐臣民,做這事也是為國獻身。

展文昭看了她一會兒後說:“陶學士已經不在朝為官了,告老退休了。”

這個秦弱蘭還不知道,從那件事情以後陶穀就再不受重用,不久陶穀就知趣的告老退休了。秦弱蘭不關心朝堂的事,對陶穀也已忘了,隻是需要人家時才想起。她聽到陶穀辭官這個消息後有些吃驚,也有些失望,還有點內疚,但還是說:“求求大人了,隻需遞個話,小女子感激不興。” 她還能有什麽辦法?隻有死馬當活馬醫了。

展文昭沒有說話,沒有答應,也沒有不答應,他還有差務要交接,徑直走了。

秦弱蘭並沒有抱希望,她被關進大牢。沒想到當天晚上陶穀就來牢中探望。當她看見滿頭白發、身軀彎曲的陶穀,不禁淚水長流,泣不成聲。這次不是裝的,是感激、內疚、高興、心酸。她真的沒想到陶穀會來看她,她當年給老夫子挖了那麽大一個坑,毀了他的前程,他該恨她才對。

陶穀老多了,走路顫顫巍巍,已不是當年那個趾高氣揚、目空一切的陶學士了。

秦弱蘭感到一陣內疚,當時就給陶穀跪下。

陶穀說:“快起來,別這樣。”

秦弱蘭哭著說:“陶大人,當年我…”

陶穀擺擺手說:“那事早就過去了,我都忘了,你為何還耿耿於懷? 起來吧!”

陶穀帶了酒菜,他讓獄卒搬來一個小桌,放上酒菜。陶穀是四朝元老,曾任刑部尚書,刑部的官員大多都是他當年的屬下,獄卒不敢慢待,對他甚是恭敬。

陶穀漫漫坐下,凳子較低,他人老了,有些困難,秦弱蘭趕緊上前攙扶。

陶穀指指另一個小凳,“你也坐下。” 他倒了一杯酒遞給秦弱蘭。

秦弱蘭驚慌的不敢接,陶穀說:“當年你也是被人利用,不是你的錯,我已是風燭殘年,什麽都看開了,真的不怨你。聽說你來了京城,我還真想跟你說說話,來吧!” 他把酒杯往前送了一下。

秦弱蘭這才接過酒杯,她恭恭敬敬的雙手舉起酒杯,“陶大人,奴家敬你,大人胸懷坦蕩,寬容大度,弱蘭羞愧難當。”

陶穀端起酒杯與秦弱蘭對飲一杯,這才問:“你怎麽成了這樣?又是為了何事?”

秦弱蘭又給陶穀跪下,“大人,弱蘭知道對不起你,沒有臉再來求大人,弱蘭闖了大禍,京城不識一人,實在沒有別的辦法。大人能來見我,不管能否出手相助,弱蘭都感激不盡。” 說完就磕頭。

陶穀說:“你起來,起來慢慢說。” 他當然知道秦弱蘭是有事相求。

秦弱蘭沒有隱瞞,坦率的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陶穀。說是為了報複一個仇家,她糾結了一些江湖中人,結果那人提前逃走了,那些江湖中人也與那人有仇,就去抄那人的家,結果驚動官府,與官差打了起來,事情失控。

陶穀聽完後歎息一聲,“唉!你怎麽和江湖幫派扯上關係,和這些人交往早晚會惹火燒身的。不過僅就這件事而言,說大可大,說小可小,你沒有參與打鬥,也沒有明確指使人去打鬥,雖然有挑事之嫌,但沒有鐵證,隻是旁證推斷而已。這種案子全憑主審定奪,有很大的回旋餘地。” 

陶穀曾是刑部尚書,對案子的分析還是很在行的。

秦弱蘭一聽大喜,“大人,這麽說隻要給主審打個招呼就可從輕發落?” 她心想憑陶穀在刑部的關係,這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陶穀搖頭說:“如果這是刑部審理的案子哪還好說。但問題就在這裏,我來時問了一下你的案子,刑部根本就不知道,是宮裏直接派展捕頭去辦理的,這是皇上親自過問的案子。”

啊?秦弱蘭腦子嗡的一聲,天哪!這事把皇帝都扯進來了,這下完了!死定了!如果這個案子交由刑部或知府衙門來辦理,可以行賄官員,可以用錢搞定。但總不能去行賄皇上吧?這可不是私下裏給皇上塞一張銀票就能搞定的事。

她不明白了,“大人,我隻是一個風塵女子,能掀起多大的風浪?這事又不涉及江山社稷和國家的根基,有這麽嚴重嗎?以至於皇上要親自過問。”

陶穀也在想這個問題,皇帝過問此事有點小題大做了吧?他自言自語:“皇上親自過問這種江湖恩怨引起的打殺,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此事涉及到了朝中大臣,引起了皇上的注意,才派人暗中調查。” 

他問秦弱蘭:“有什麽大人物卷入此案?比如說金陵知府的老爺們。”

“沒有啊!” 秦弱蘭說,“真的沒有,此事完全是江湖恩怨,跟朝廷沒有一點關係,金陵府的老爺們都不知道。”

陶穀陷入沉思,“這就奇怪了。”

秦弱蘭腦子裏有個影子在晃,她隱隱約約想起了什麽,但總沒有抓住。她低頭細思,是什麽大人物引起了皇上的關注,不會…不會是他吧?

秦弱蘭抬起頭,問陶穀:“大人,你聽說過太門西這個人嗎?”

陶穀說:“當年偷襲宋軍水師,攻打揚州不就是此人嗎?後來沒有怎麽聽到此人的消息,好像是在大將軍曹彬手下做事。我隻見過這人一次,那天上朝,看見他與人在皇宮打架,騎在寧州刺史劉澄身上暴打,說是為冤死的南唐將士報仇。這個人膽子可真大,氣得皇上暴跳如雷,但也沒有把他怎麽樣。 再後來就是皇上突然封了他一個一等逍遙公,也不知道皇上是怎麽想的,此事蹊蹺得很。怎麽?你的事與太門西有關嗎?”

秦弱蘭說:“我說的那個仇家就是太門西,我們倆在爭奪金陵的生意上發生了衝突,這次的事就是針對他的。”

陶穀明白了,“怪不得!” 他沉默了一會後說,“此人很神秘,跟皇上的關係很不尋常,如果皇上插手此事,隻怕與此人有關,沒想到你惹上的是這麽一個人。”

秦弱蘭也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又是太門西!她為之駭然,這個太門西到底是個什麽人呀?跟皇帝都能拉上關係!我知道這家夥有本事,但不知道他有這麽大的本事呀,我怎麽惹上了這麽一個人?早知道就不去招惹他了。這下好了,這廝把皇帝搬出來了,世上還有比這更硬的後台嗎?我拿什麽跟他鬥?

怎麽辦?秦弱蘭絕望的看著陶穀,連求助的勇氣都沒有了,皇上親自過問,誰還能幫上忙?陶大人也不行。

陶穀看到秦弱蘭絕望的表情,想了一下說:“這事也不是完全沒有希望。”

秦弱蘭一聽,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她緊張的抓主陶穀的手,“大人救救我!”

陶穀說:“任何事都有圓通的餘地,隻要你能找到其中的關鍵。你有你的長處,皇上有皇上的短處,以你的長處攻皇上的短處,這事就有希望。”

秦弱蘭有些茫然,不是太明白。

陶穀接著說:“這事我來想辦法,我是老臣,雖然已經退居在家,皇上還是會給我一個麵子的。你安心等消息,我已給牢獄打了招呼,他們不會為難你的。”

有了這話,巨大的喜悅從天而降,秦弱蘭感激涕零,心想現在就是為這老爺子去死也心甘情願。她又要下跪,恨不得去抱陶穀的腳,但被陶穀攔住。

秦弱蘭真沒想到陶穀對她這麽好,不但沒恨她,還竭盡全力幫她,這實在是出乎她的意料,她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大人,我怎麽覺得是像在做夢?我對你做了那些事,你從來沒有恨過我嗎?我都恨自己。”

陶穀說:“開始恨過,當時憤怒、彷徨、失望、悲傷、羞愧,五味雜陳,那感覺不好受。但後來想通了,這事怪不得別人,隻能怪自己。你隻是做你該做的事,而且做得很出色,那一步步的布局,做得真是天衣無縫,恰到好處。我小心謹慎,處處提防,還是著了你的道,不佩服都不行,事後想起來還回味無窮。” 他一臉苦笑。

慚愧!秦弱蘭有些尷尬,“我就是一個害人的狐狸精,害得大人丟了官帽。”

陶穀喝了一口酒,把杯子往桌子上一拍,“值了!老夫一生為官,克己複禮,板著臉孔做人,真累!那次一夜風流,任性放縱,做了一回自我,這一輩子沒有白活。這件事我從來都沒有後悔過,如果再來一次,縱然明知是個坑,我仍然會往裏跳。”

秦弱蘭嗚嗚的哭了,沒想到這老夫子這麽至情至性,她端起酒杯,帶著哭聲說:“老爺子,弱蘭來世給你當妾當婢,服侍你一輩子。” 

她心中感動,一仰頭把酒喝了,輕輕的唱起:

“好因緣,惡因緣,奈何天,隻得郵亭一夜眠?別神仙。
琵琶撥盡相思調,知音少,待得鸞膠續斷弦,是何年?”

這就是當年陶穀相贈的那首《風光好》,感歎世上任何因緣也不如驛館的這一夜風流,奈何離別在即,知音不再,琴思綿綿,不知何年再見,重續前緣。

秦弱蘭喝了點酒,臉上微微泛紅,在油燈的光亮下閃著光彩。陶穀想起了那一夜神仙,真的個翻雲覆雨、顛鸞倒鳳、放蕩形骸,他情不自禁的唱起當初一時興起自編自唱的《搶挑花木蘭》:

“老夫聊發少年狂,
騎著白馬上戰場,
呼哈衝殺三百回,
一根鐵槍挑嬌娘。”

就像當初一樣,秦弱蘭隨即跟唱:

“嬌娘本是一匹狼,
專吃白發少年郎,
你有鐵槍我雙錘,
砸你頭昏又腦脹。”

陶穀大笑,秦弱蘭大哭,她真想再服侍老夫子瘋狂一次,但陶穀年老力衰,已無當年的神勇,否則兩人又要重演一場白發翁大戰花木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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