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子
傍晚時分,暑氣還未退去。簡的父親來到北郊網球俱樂部的網球夏令營接簡回家。和許多孩子一樣,父母白天要上班,簡的夏天多是在一個個夏令營裏度過的。夏令營就像托兒所,而且按說是排滿了有趣的活動。
網球場邊的亭子裏,傳來孩子們的笑聲和此起彼伏的告別聲。在登記桌旁,南教練(Coach Nando)很高興見到簡的父親,南教練是夏令營的主管,也是這家網球俱樂部的主教練。
“我們今天都在欣賞你女兒打球,” 南教練說,“很少看到這麽幹淨利索的擊球。”
簡的父親聽了心裏一陣驚喜。簡從小練體操,這是第一次接觸網球。
“簡天生是打網球的,” 南教練又說。
南教練曾經是一個專業網球運動員,代表南美的一個國家隊參加過戴維斯杯比賽。在美國上大學時,是頂尖的大學網球選手。
吃晚飯時,簡的父親重複了南教練的話,簡的兩個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對。今天我和那些高中的女孩子練球時,她們說’你像是打專業的‘,“ 簡模仿著高中女孩子的聲調。
這一天,簡和網球結下了不解之緣。勤於斯,工於斯,憂於斯,樂於斯,直到走進少年競賽網球,踏上一條欲舍不忍、欲罷不能的不歸路。這是2006年,簡10歲,剛上完小學四年級。
少年競賽網球(junior competitive tennis) 是一個小天地,這裏有一小圈球員,他們的教練和他們的家長。大多數愛好網球的孩子,都是在本地的網球俱樂部活動。上網球課,參加網球夏令營,打俱樂部的比賽,打俱樂部的少年隊,優秀的,最後進入本地的高中網球隊。在這些大眾的俱樂部少年網球(club junior tennis)活動後麵,是不太為人所知的、由美國網球協會(USTA)組織的少年競賽網球。這個體係吸入表現優秀、嶄露頭角的小孩,讓他們在年複一年無休止的比賽中摸爬滾打,自生自滅。少年競賽網球是這些孩子們的夢鄉,專業球員的溫床,美國大學網球隊的主要輸入渠道。因早期成功而進入這個小天地的男孩女孩,恐怕很少有人開始時會想到它也是一個漫長的、充滿艱辛的旅程。
2. 俱樂部少年網球
網球夏令營後,簡停了體操,轉向打網球,開始在北郊網球俱樂部每周上一次網球課,從師尼教練(Coach Nelson)。尼教練也曾經是一個專業網球運動員。在他專業網球生涯的輝煌時期,有一個叫約翰·麥肯羅(John McEnroe)的球員找到他,要和他配隊打雙打,他謝絕了。“我覺得他不配我”,尼教練總是用一句笑話結束他的故事。尼教練高高的個子,溫文儒雅,是本地網球界的名人,俱樂部上下都很尊重他,簡的父母親覺得他是最好、最合適簡的教練。他有一個外號,“擊球醫生”,因為他強調基本功,常常有人找他糾正擊球動作。他會問他的學生和他們的家長:“你是願意現在花時間花錢練好動作呢,還是以後花時間花錢糾正動作呢?” 對,花錢,網球很花錢,一堂一小時的課,交$50。
尼教練教傳統的網球打法。“手腕要牢固”,尼教練在教底線擊球技巧,這是第一要領。“手臂和身體擊球後跟進”,這樣才能控製擊球,保持穩定性。“球拍盡力後擺,身子關閉式站立”,這樣擊球才有力量。從尼教練年輕時用小板麵木球拍,到八、九十年代後用大板麵合成材料球拍,網球打法已經有了很大的變化。但不少教練認為初學還得從傳統打法開始,不宜模仿現代專業球員。
和大多數俱樂部的教練一樣,尼教練的訓練方法是喂球。教練站在球場一方的中場,把球一個接一個地喂到另一方的球員做各種擊球訓練。這種訓練方法也叫“死球訓練(dead ball drills)”,以別於兩方對打的“活球訓練(live ball drills)”。尼教練手特別大,一次抓六個球,可以不停地喂。但他常常中斷喂球,停下來講動作要領和基本功。一次簡打了一個底線球,尼教練停了喂球,像往常一樣,一步一頓地走到網前。尼教練這次沒有講要領,說了句”好球“,又一步一頓地回到原位喂球。
尼教練很熟練地把各種訓練安排在一小時的課程裏:底線的正手和反手,網前截擊球,上網球,扣殺球,發球。尼教練教基本功名不虛傳,簡很快就學會了這些基本擊球動作。發球是網球最難學也最難教的動作,簡幾堂課後就學出了輪廓。快速的進展也得益於她良好的身體協調性和四年做體操練出的一身肌肉。簡很適應尼教練的課,強調動作規範,就和以前練體操一樣。簡和她的父親後來才知道,而且後悔知道得太晚,網球不是體操,好動作是遠遠不夠的。不過此時一切光明燦爛,簡漂亮有力的擊球備受小夥伴們羨慕,讚譽之聲不絕於耳,大家都願意和她一起練球。簡欠缺的是穩定性,底線擊球失誤多。尼教練說,不用擔心,擊球有力的球員都容易失誤,需要更長的時間建立起穩定性。
北郊網球俱樂部是理和郡最大的一家網球俱樂部,離費城和紐約都是一小時的車程。每天下午放學後,有三十來個小孩被家長們送來上網球課。他們大多數是小學生和初中生,偶爾也有幾個高中生。孩子們的目標是成為本地高中網球隊的球員,能進高中隊打網球很酷,而且放在簡曆裏,顯示該生興趣廣泛,發展全麵,對申請好大學有幫助。每年初夏,俱樂部會從這些孩子裏挑出優秀的,組成不同級別的俱樂部少年隊,去和周圍其它俱樂部的少年隊打比賽。久而久之,到俱樂部練球就成了這些孩子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 一個愛好,一個追求,一個朋友圈,一份隊友間的情誼。
俱樂部裏最受人矚目的是一個叫伊萬的男孩。伊萬比簡高一個年級,一家人都打網球。他父親腿腳不方便,坐輪椅打球,贏過國家級的輪椅網球比賽。他姐姐打高中網球,擔任球隊的隊長。他母親在俱樂部打比賽,隻在男子組裏打。伊萬很小就掌握了各種擊球技巧,比賽時,隻見他突然右腳單腳跳起,在空中打一個漂亮的反手球,敏捷的身手,讓人賞心悅目。伊萬經常贏郡裏的聯賽,在他這個年齡排名第一。本地打網球的小男孩,都視他為偶像。“他以為他是下一個伊萬”,如果一個小男孩打得好,得意了,人們會這樣描述他。伊萬從小在北郊網球俱樂部練球。不過最近他的教練去了芝加哥,他也離開了北郊俱樂部,聽說有了另一個專門教練。
俱樂部裏有一組孩子似乎比其他人更有動力,更勤奮。他們的中心是南教練的小兒子,艾生,和一對兄妹,馬特和麗特。簡就是因為南教練夏令營時的一番話開始了打網球,但跟了尼教練,而不是南教練。馬特兄妹的父母都是很投入的網球愛好者。父親晚上給俱樂部打工,換取一家人免費在俱樂部打球。他也幫兩個孩子練球,一家人似乎每天都在練球。
和尼教練一板一眼的節奏不同,這組孩子的死球訓練十分緊張。重點不在動作規範不規範,而是靈活的步法和不停頓的擊球。教練一邊喂球,一邊給指令,讓球員一刻不停地跑動擊球。這是一種強力的訓練,以重複求完美。他們的訓練也包括很多底線對打,計分。每堂課結束前,他們會打比賽。這一組的孩子進展引人矚目。艾生和伊萬同齡,有趕上伊萬的趨勢。麗特比簡小兩歲,甜甜的麗特,一有機會就要找簡練球。有時簡會有些不情願,兩人水平相差太大,但簡不久就不得不對這個小妹妹刮目相看了。
3. 郡聯賽
北郊網球俱樂部每年舉辦兩場大型比賽,一次在夏天,一次在聖誕節期間。比賽分男女,依次有四個年齡組:12 以下(12 and under), 14 以下,16 以下, 和18 以下 。進了19歲就不再是少年網球。報名沒有資格限製,每個年齡組以十六個人為上限。12 以下年齡組裏,有不少是第一次參加比賽的男孩和女孩。高年齡組是本地優秀球員展現身手的舞台,不乏各高中球隊的球員。賽事很熱鬧,有來看球的家人,親戚,朋友,同學,還有不少本地的網球愛好者。比賽時,賽場周圍坐滿了觀眾,喝彩喊叫聲此起彼伏,頗有節日氣氛。
簡現在上初二(七年級)了,離上高中還剩下一年多時間。每周和尼教練上課,已經進入第三年。尼教練的課不再有新變化,還是注重擊球動作和基本功,還是死球訓練, 沒有打比分的練習和模擬比賽。每年俱樂部的兩次大比賽簡都參加,但還沒有贏過冠軍。失敗的原因常常是過多的失誤。但是她擊球力度大,失誤多是難免的,要有耐心付出更多的時間。從小夥伴、小夥伴的家長、還有教練那裏,簡還是不斷聽到對她的讚許和期待。進高中隊打主力,肯定沒有問題。進了校隊,四年的高中網球一定能把自己練就成一名優秀的球員,本地的好球員不都是這樣過來的嗎?網球,依然充滿著激情和樂趣。
這個編織好的網球夢突然一朝被擊碎了。這一年聖誕節期間的比賽,決賽時,簡遇到了麗特。麗特離開北郊網球俱樂部已經一年多了,隨南教練去了本地另一家俱樂部。決賽打得旗鼓相當,最後,簡輸給了麗特。賽後,簡在球場邊淚流滿麵。麗特的媽媽安慰簡:“你是一個非常好的球員,不用擔心,一定會贏很多比賽的。” 麗特的媽媽又說道,“你今天沒有贏,是因為你需要更多的比賽經驗。” 原來,麗特不光參加北郊網球俱樂部每年的兩場賽事,周圍其它俱樂部都舉辦比賽,一年到頭不斷,麗特差不多一個月打一個次。麗特的母親轉向簡的父母:“趁她們小,讓她們多打比賽。大了,患得患失,就打不出來了。”
這些賽事,包括北郊俱樂部的兩場比賽,是美國網球協會(USTA)少年網球計劃裏最低級別的少年網球比賽,排第七(level 7),稱為郡聯賽 (district tournament)。比賽在各俱樂部交錯安排,一個球員在一小時車程範圍內,全年都可以找到比賽。贏了比賽可以積分,從贏第一輪的最低分到贏冠軍的最高分。一個郡的球員會按其郡聯賽的積分和年齡排名。伊萬在郡裏排第一,因為他在他這個年齡郡聯賽的積分最高。
麗特的母親知道很多事情。郡裏排第一以及在高中球隊裏打第一單打,遠不是少年網球的巔峰。郡聯賽隻是USTA少年網球計劃的開端,更高級別的比賽稱為“區聯賽(sectional tournament)”, 從第六級到第三級。再往上的第二和第一級,是國家級別的比賽(national)。所有這些比賽都有積分,級別越高,分越多,加在一起,根據其年齡,決定一個球員在全國的排名。如果誰想到大學打網球,需要在全國有高的排名,和高中打得如何以及郡排名多少沒有什麽關係。
這些事情大多數參加俱樂部網球活動的孩子和他們的家長都不知道,反正簡和她的父母不知道。沒想到打高中網球之外,還有這麽大一片天地,還有通向這個天地的這樣一條路徑。不過當時簡並沒有改變打高中網球的目標,和打大學網球有關的那些事太遙遠,本地最好的高中球員,也沒聽說誰在大學打網球。
讓簡的父母懊悔的是,自己的無知和迷信名人,浪費了簡的時光和潛力。事情突然變得十分明顯:網球不光是有好動作和基本功,有俱樂部上下的讚賞,一周上一堂課,一年打兩次比賽。“如果這三年安排得更好一點,簡現在會是一個什麽水平呢?” 可歎的是,這不僅是他們當時責問自己的問題,而且是多少年後他們還在責問自己的問題。痛則思變,總不能再輸給麗特吧。
簡開始和麗特一樣參加附近各俱樂部的郡聯賽。很明顯她早已超出了尼教練網球課的範圍,需要找個新教練。簡離開了相處三年的尼教練。五年後,高中畢業那年,簡獲得了理和郡網球協會頒發的“最佳少年網球女選手”的年度獎。授獎晚宴上,頒獎的是尼教練。尼教練告訴來賓:“簡曾經是我的學生。”
3. 巴教練
伊萬的母親給簡介紹了伊萬的教練,巴教練(Coach Bob)。巴教練單槍匹馬,和任何網球俱樂部都沒有關係。第一次麵試,上巴教練的小組課,在市裏的公共運動中心。市裏的網球場比起郊區俱樂部的網球場顯得破舊失修,但巴教練的課讓人刮目相看。來上課的,全是此地有些名氣的小球員。五個伊萬的追隨者,陸陸續續從北郊俱樂部消失,原來都是隨伊萬到了這裏。雪麗,高中二年級(10年級),不光是她們校隊的第一單打,本地所有高中算上,也是首屈一指。 另一個叫金妹的女孩,上高三(11年級),擊球的短促和力量像個男孩。場邊的一個中年婦女和簡的父親搭話:“看到那個女孩嗎?”,她指著金妹,“一年前,她的球一打就飛,現在她每次郡聯賽都得冠軍。”金妹和她媽來自鄰郡,上課開車要一個來小時。巴教練手下有七、八個學生。“我的學生不是郡排名第一,就是高中校隊第一單打,“ 巴教練說。簡和她的父親一下子完全震住了,還需要麵試別的教練嗎?
美國網球教練群裏有一個另類。這些教練不隸屬於任何網球或體育俱樂部,在公共球場教課。他們大多都沒有打過專業或大學網球,有的從小到大就沒怎麽打過網球。但他們對這項運動極有悟性,神差鬼使般的成了優秀的網球教練,甚至專業球員的教練。威廉姆斯(Williams)姐妹贏大滿貫冠軍時,有一段時間教練是她們的父親,其網球經曆是成年後有過幾堂網球課。前世界排名第一的女網球選手芭托麗(Marion Bartoli) 和奧滋尼亞奇(Caroline Wozniachi) 的教練是她們的父親。兩位父親都不是網球運動員,兩人都是工程師。
巴教練曾經也是一個工程師,在本地一家大半導體公司供職,愛好打網球。一個網球教練和他是朋友,跟他說:“你隻是一個平凡的工程師,但你可以是一個出色的網球教練。” 好友一語成讖,他最後辭去了半導體公司的工作。當教練後,他在本地各網球俱樂部打工,給成年人上“社交網球”課。幾年前他心有所悟,決定用市區的公共球場,收最低的學費,教市區裏貧困家庭的小孩打網球。市區裏的窮孩子始終沒有來,來的是伊萬和雪麗這些郊區富足人家的孩子。他課教得好,還便宜。
巴教練五十多歲,灰白的頭發和山羊胡,紅撲撲的臉膛,總是帶著微笑。他從來不用網球袋,來上課,拎一筐球,夾一個球拍。”我教現代網球,” 看了簡傳統型的打法後巴教練對她說。他讓簡把正手握拍方式從東方式改為半西方式,這樣擊球更有旋轉;“準備擊球時手腕後彎,” 這樣產生旋轉和力量;“縮短你的回拍,” 太後的回拍會增加失誤;“半開放式站位,用腰、腿部的力量,” 這是力量的來源。這些改變馬上增加了簡擊球的旋轉,靈活性和穩定性,而且不失擊球力量。巴教練教簡怎樣減少發球的雙誤:用球拍“11點鍾”的位置一發,力量大;用”9點鍾”的位置二發,穩定性好。每教一個新動作,巴教練會找來錄像給簡看。
不光是現代的網球技巧,簡在巴教練這裏找到了尼教練課裏最最缺少的東西 — 對打訓練。巴教練很快就開始安排簡和雪麗、金妹她們對打,雖然簡和她們還有很大的差距。顯然巴教練在著力培養簡,他告訴其他家長簡是他教過的最有天分的學生。簡這時加大了對網球的投入,一周上三次課,外加幾次她父親給她喂球做死球訓練。到巴教練組半年後,簡贏了她第一個郡聯賽冠軍。
巴教練隻身一人,除了教網球外,好像沒有其它生活。感恩節前一天,聖誕節前一天,甚至新年那天,隻要有同樣投入的學生,他都安排上課。巴教練教球精力十足,真心地享受和這些孩子在一起,哄他們,逼他們,不停地開他們的玩笑和場邊他們家長的玩笑。孩子們也真心地喜歡他的網球課。巴教練和學生的關係最後可以走得很近。他對學生熱情,投入,忠誠,對喜歡的學生甚至有擁有感。他也很在乎學生對他的信任和忠誠。
伊萬和雪麗是巴教練最忠誠的學生。伊萬隻上單人課,一整堂課都和巴教練對打,進行各種活球訓練。伊萬直到上大學,都沒有離開過巴教練。雪麗不放過任何和巴教練練球的機會,小組課她都來,每周還上幾次單人課。遇到雪麗參加聯賽,賽前巴教練會和她對練兩個小時,幫她熱身。金妹也是巴教練喜歡的學生,能吃苦,不生事。安排她和其他學生練球,即使水平差很多,她都認真投入,不抱怨。金妹也是直到上大學,才離開巴教練。
跟巴教練一個月後,簡一邊和巴教練練網球,一邊和另一個網球教練練體能。巴教練發現後,臉氣得通紅。小組課時,當著眾人,冷嘲熱諷,把簡和她父親數落了一頓。那堂課,巴教練選擇做“西班牙訓練”,把技能訓練和體能訓練結合在一起。一邊訓練,一邊說:“體能訓練,我也會。” 這堂課可以說是巴教練最好的一堂課,也是唯一的一次。課強度高,不但挑戰學生,也挑戰教練的體能。
巴教練滿心歡喜地看著簡在他手下快速的進步。簡進巴教練組時剛上初三(八年級),一年後,打到郡排名第一。高一前的暑假,簡參加了學區高中網球隊的選拔賽,得到了校隊第一單打的位置。這一年,是她網球生涯裏最快樂的一年。
競爭是個無底洞,郡聯賽的成功讓簡開始考慮打區聯賽。巴教練組裏,雪麗一直在打區聯賽,但進展緩慢。金妹每次郡聯賽都輕易得到冠軍,但不知什麽原因,從不參加區聯賽。伊萬幾年前在費城打過一次區聯賽,後來就再沒打過區聯賽。“那些孩子擊球和專業球員一樣有力,” 伊萬的母親告訴其他家長。伊萬決定隻打郡聯賽和高中網球,他高一起就是校網球隊的第一單打。
簡高一那年,巴教練組裏的情況開始發生變化。金妹高中畢業了,去了大學。四個伊萬追隨者陸續離去。新填補進來的學生,不少是跟隨簡進來的高中隊女球員,就像當年那些小男孩隨著伊萬到巴教練組來一樣。小組課裏,還是沒有伊萬的身影,雪麗和簡成了最好的球員;如果想繼續發展,這可不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情。最大的變化在巴教練。他終於厭煩了流浪式的生活,參加了一家鄉村俱樂部,管俱樂部的網球。他開始為俱樂部的網球花越來越多的時間,不能再專注於組裏的球員。
簡開始跟著雪麗打區聯賽。頭幾場比賽,她都以懸殊的比分輸掉了。巴教練盡其力也不再能幫助她,兩人都知道到了分手的時候。高一快結束的時候,簡離開了巴教練,開始到費城找教練練球。巴教練這一次沒有生氣,一年多的時間裏,他已經把簡從一個沮喪的、不成功的球員培養成了本地的一個頂尖球員。盡管巴教練在本地少年網球世界裏呼風喚雨,但現在簡要去的是另一個世界,一個他不熟悉的少年競賽網球世界。
(此文人名和地方地名均為化名,沒有名字的人物有合成)
(2022年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