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從哪裏來 01》

六 我們從哪裏來

瑞典人安特生在1914年受當時北洋政府的聘用來中國做地質勘探的工作。當年，安特生四十歲。在這之前，他已經有過兩次南極探險的經曆，是一位知名的地質專家。安特生很快在北京效外找到了鐵礦，也就有了以後的首都鋼鐵廠。1917年，安特生到河南考察時，聽當地人提到用於中醫藥的龍骨，便敏睿地意識到龍骨是動物骨化石。安特生想著為瑞典的博物館收集一些化石，於是開始有意地采集化石標本。也因此在1921年，安特生在河南三門峽附近發現了古代仰韶文化的遺址和遺物。中國人的曆史可以追溯到七千年以前。黃河流域的華夏文明有了實物的印證。安特生由此而奠定了中國的現代考古學。

同樣是這個采集化石標本的興趣讓安特生注意到北京效外周口店的龍骨山。1921年，安特生和奧地利古生物學家師丹斯基合作，在龍骨山找到了古代動物化石，並且發現打磨過的岩石片刃。安特安感覺到曾經有原始人在龍骨山居住過。1926年，師丹斯基在采集的化石標本中認出了一顆人的牙齒。1927年，又有一顆人牙被發現。在北京協和醫學院任職的加拿大人步達生將這個新發現的人種稱為北京猿人。同一年，地質學家翁文灝建議北洋政府在周口店進行更深入的考古發掘，但是遭到拒絕。北洋政府認為這是為西方帝國主義的侵略提供方便之門，但是默許國外科學家進行實地考察研究。步達生利用美國洛克菲勒基金會的資助，由協和醫學院和中國物質調查所組織起新生代研究實驗室，合作挖掘。

裴文中剛從北京大學地質係畢業，便參與到這個科學考察項目。1929年初冬的一天，黃昏將近，裴文中在一個剛發現的洞穴裏找到了半埋在土裏的北京猿人頭蓋骨。有趣的是，轉過頭的1930年，裴文中又在龍骨山上位置更高的山洞裏發現了山頂洞人。1936年，賈蘭坡等人又發掘出四具北京猿人頭蓋骨。經鑒定，北京猿人距今有五十餘萬年，山頂洞人距今三萬年左右。中國人的遠古曆史似乎有了清晰的脈絡。

1934年，步達生因心力衰竭突然去世。德國人魏郭瑞為躲避納粹對猶太人的迫害來到中國，接替步達生，成為新生代研究實驗室主任。盧溝橋事變之後，日本大舉侵華。周口店挖掘活動中止。北京猿人頭蓋骨保存在協和醫學院的地下室。到了1941年，整個太平洋的戰爭事態更加惡化，即使是美國資助的協和醫學院也不安全。在一番討論之後，美方終於同意將北京猿人頭蓋骨一同轉移到紐約的美國自然曆史博物館暫時保管。於是，北京猿人頭蓋骨以及其它珍貴化石一同裝進兩個木箱，由美國海軍陸戰隊護送，由列車運送到秦皇島港。再運上哈德遜總統號商船，駛往紐約。當天正好是十二月八日，日本偷襲了珍珠港，並向美國宣戰。哈德遜總統號出秦皇島港時，受到日軍攻擊。商船擱淺被捕獲。所有物資和人員都轉移到日本船阿波丸號上。哈德遜總統號後來改編成日本運輸船勝鬨丸號。但是，北京猿人頭蓋骨從此消失。關於頭蓋骨的去向有無數多的說法，甚至陰謀論，尤其是在中國，日本，和美國之間充滿敵意的年代裏。

—寫於2023年1月3日（圖片來自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