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魂的哀傷吟遊·亨特篇之二》
亨特和羅塞蒂曾經於1849年計劃到意大利去遊訪,因為旅資不足,隻得中途折返。他們依然在沿途比利時的布魯日,布魯塞爾和法國巴黎盧浮宮親見弗拉芒和意大利的繪畫。
亨特於1851年完成《瓦倫汀解救西爾維亞》。題材來自莎士比亞的喜劇《維羅納的二紳士》。這是一個十分糾結蠻擰的故事。瓦倫汀離開維羅納到米蘭闖蕩。不久他的好友普羅丟斯奉父命追隨他。臨行前,普羅丟斯和戀人朱莉亞海誓山盟,交換戒指作為信物。到了米蘭,普羅丟斯很快愛上公爵的女兒西爾維亞。對事情毫無察覺的瓦倫汀告訴普羅丟斯他愛著西爾維亞,要同她私奔。普羅丟斯馬上向公爵告密。瓦倫汀被攆出米蘭。此時思念普羅丟斯的朱莉亞也來到米蘭,女扮男裝做了普羅丟斯的仆人。普羅丟斯謊稱瓦倫汀已死,托朱莉亞將她的戒指交給西爾維亞作禮物,但西爾維亞拒絕了。失去瓦倫汀的西爾維亞逃出米蘭,受困在林子裏,被隨後趕來的普羅丟斯和朱莉亞解救。正當普羅丟斯強行要求西爾維亞接受他的情感時,落草為寇的瓦倫汀出現了,解救了西爾維亞。眼見這一幕幕戲劇的朱莉亞昏厥過去,現出女兒身。普羅丟斯才猛然覺醒,懺悔不已。了解真相後的公爵答應了瓦倫汀和西爾維亞的婚禮。瓦倫汀手下的強盜也被赦免。普羅丟斯也與朱莉亞和好如初。整個是大團圓的結局。普羅丟斯的一係列齷蹉手法像是從來沒有發生過。
亨特的繪畫表現普羅丟斯幡然悔悟的那一刻。畫中間的瓦倫汀右手捂住受驚嚇的西爾維亞,左手伸出握住普羅丟斯的手,表示接受他的懺悔。左邊男裝的朱莉亞靠在樹側。右邊遠處的米蘭公爵正騎馬過來。整個人物的姿態和組合背離學院派均衡的固有模式。拉斐爾前派的青年曾經認真研究十五世紀弗拉芒畫派凡·艾克的繪畫,為真實體現現實而十分注重細節的描繪。《瓦倫汀解救西爾維亞》的樹林背景來自亨特在肯特郡七橡樹叢林的實地采景。亨特為勾勒細節改用細小畫筆。畫中的頭發發絲,衣布紋理,樹枝脈絡清晰可見。另外畫麵色彩亮麗,違背傳統繪畫中講究柔和調配的原則,卻很有現代感。拉斐爾前派的畫家習慣於日光下繪畫,色彩自然鮮亮起來。而當時如鎘黃鉻綠等新顏料的發明給了畫家更豐富的選擇。拉斐爾前派的畫家偏愛綠黃紅紫藍的純色。也因為拉斐爾前派的精細費工,一小塊一小塊地畫,亨特和米萊斯為了方便,試用濕性的打底,所以畫完成後呈現出輕亮的透明感。亨特一生都堅持精細的繪畫方式。這無疑限製他繪畫作品的數量。
《瓦倫汀解救西爾維亞》在當年的畫展上並沒有得到好評。甚至拉斯金都批評西爾維亞的衣著和四人的麵容。西爾維亞的模特是麗茲·西德爾。她將會成為羅塞蒂的妻子。1852年亨特在皇家學院增補聯合會員中落選。他從此打消了加入學會的念頭。
1851年亨特完成了另一幅畫《受雇的牧羊人》。精致逼真的情景取自薩裏郡的一片田野。一位臉龐紅潤,身體壯實的牧羊人手裏握著一隻飛蛾,俯身挑逗牧羊女。既然隻是受人雇傭,牧羊人自然放任羊群不管。有的羊已經要走進麥地。在畫展時,亨特還特意附上莎士比亞《李爾王》裏的幾行詩句。整幅畫似乎表達一種鄉村浪漫的景象,但有另一層寓意。亨特是一個虔誠的教徒。事後他說牧羊人和牧羊女象征當時的教會。他不滿教會為毫無意義的教義爭論不休,而忽視教民實在的需求。畫展的參觀者覺得這幅畫表現得過於粗俗,但它還是找到了買家。
第二年亨特應約畫了這幅《我們英國的海岸》。場景取在英國南部黑斯廷斯港附近的海邊。這幅畫的風景絢麗鮮豔。拉斯金讚賞亨特表現出的色彩的層次分疊和日光的滲透力。法國同時期的浪漫主義畫家德拉克洛瓦見過這幅畫時,對畫裏的羊群印象極為深刻。其實這幅畫有另一個名字《迷途的羊群》。一群羊擁擠在山崖邊上。亨特暗喻英國的民眾在宗教信仰迷失時的危險境地。
亨特很關心當時的社會問題。處在維多利亞時代充滿變革,蓬勃發展的英國大概和我們現在差不多。他的《良心的覺醒》正表明當時的社會現狀及其帶來的心靈衝突。亨特的許多繪畫有明確的宗教主題。作為一名教徒,亨特祈望利用宗教的力量來拯救人的靈魂,召回社會的秩序。《新約》的約翰福音記載耶穌基督稱他自己和門徒是世界之光。亨特的《世界之光》畫中,月光下夜行的耶穌提著盞燈,駐步一間住所前,正叩響荒草叢生緊閉著的門,喻似喚醒民眾的心靈。耶穌頭戴荊冠,是他受難的標誌。頭部的光輪是典型的中世紀和文藝複興初期繪畫神和聖徒的方式。有意思的是亨特用羅塞蒂的妹妹克裏斯蒂娜作為耶穌的模特。五十年以後,亨特重畫了一幅更大的畫,被懸掛展示在倫敦聖保羅教堂裏。
--寫於2018年3月2號 (圖片來自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