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 高級社

 

在校讀詩書，回家把地鋤。

農耕原是本，田畝勿荒蕪。

 

城市在完成了對私改造以後，個體戶已經進入了公私合營企業，成為了領工資的職工。於此同時，農村也加快擴大合作化運動。在中央批判了“小腳女人”之後，縣委加速了高級農業合作社的建設步伐。全國人民高舉紅旗在社會主義大道上奔跑去追求美麗的紫色的夢想。

春天，省委江書記和惠省長先後到縣裏來視察工作，考察高級農業合作社實行“三包（包工、包產、包成本）、一獎（超產獎勵）”製度的試行情況，並作了重要指示。接著全國人大代表、上海市副市長榮毅仁來縣裏進行考察，和農民進行交談，詢問棉花種植情況。

史莊農業合作社會計史維憲被調到汪集中學培訓。來此進修的還有許多來自六塘河北各個村社的會計，培訓後，他們將會被安排到高級社擔任會計工作。史渡村已經把幾個村莊的初級合作社合並成了高級社。史大膽任社長，史欽航任副社長，史維新被調到鄉裏擔任財務會計，史維憲擬任高級社會計。高級社成立之後，原來的初級社便改成了生產隊。高級社成立後，暫時沒有辦公地點，便暫借史莊的社房作為工作場所。薑二舅仍住在社房裏，並擔任社房守護工作。

史維華考完高中以後，母親讓他在家好好休息幾天。但家中在二姐秀玉出嫁以後，已沒有勞動力了。母親因解放前受苦太多，勞累太重，不到六十歲身體就不行了，經常頭暈、腰疼、腿疼。兩個妹妹還年幼，個子又不大，如何參加重體力勞動。父親又整天忙於鄉裏工作，家務活都沒有時間處理。想到這裏，維華實在無法在家休息，回家後第三天便到生產隊勞動去了。天氣熱得很，社員都在鋤地。維華也拿一把鋤跟著幹，但他不會幹，鋤得又慢又粗糙，有時不小心還傷著禾苗。

祝善大伯見了，忙說：“維華，你那樣鋤法不對頭。看看你鋤的地方，貓蓋屎，草沒有鋤淨，還傷了苗。你到我身邊來，學著我的樣子鋤。要注意腿的站法和手的用法，腿要稍微分開，一前一後站著，兩個腳尖微微向外；兩手一前一後握緊鋤柄，不要讓鋤頭搖動，要看準下鋤。注意鋤地時，在你麵前管轄的範圍內左右都要鋤到。因此，你得不斷地換手換腳。算了，說多了你也記不住搞不清，幹脆，你就按著我鋤的樣子照葫蘆畫瓢。”

維華按著大伯說的，乖乖地跟著學，亦步亦趨，不敢有任何疏忽，連熱帶累，汗像雨點一樣往下滴。珠二娘見了，對祝善說：“祝老大，你對維華不要要求那麽嚴，他是讀書人，將來又不靠種地過日子。”

“他二娘，你這說法就不對了。幹什麽事，要就不幹，要幹就要幹好，不能馬虎。不管他將來幹什麽，總要穿衣吃飯的，總是離不開種田的。作為在農村生長的孩子，更要懂得種地，懂得種地的艱苦，懂得吃穿來之不易。你看這頭上的太陽火辣辣的，腳下的泥土熱烘烘的，身上的衣服汗濕濕的，這一衣一飯來得是多麽不容易啊！”

祝善大伯這一番話，維華覺得比哪一個老師講得都好，有體驗，有感受。很實在，不空虛。他立刻想起唐朝李紳那首《憫農》詩：“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一天早上，維華和社員們一起在玉米地裏揎玉米葉子。這裏牛羊缺少草飼料，因此每年都要把玉米、高粱、花生、山芋等葉子和藤子收集起來曬幹，以便喂養牛羊騾馬。揎玉米、高粱葉子這種活很辛苦，天氣熱，汗淋淋，頭上太陽曬著，下麵秫葉上的毛針紮著，又疼又癢。

維華正在玉米地裏穿來穿去，胳肘下夾著一束秫葉，手在忙著揎葉子，時不時地抹一把汗。這時忽聽欽航大爹在地頭上高聲喊道：“維華，快出來，錄取通知來了，你又考上高中了！”

他把“又”字叫得特別響，因為這是他時隔三年後又一次給維華傳送錄取通知書。他感到特別地高興和喜悅。幹活的人聽說維華又考上了，都停下了手中的活，玉米地裏立刻響起一陣掌聲，表示祝賀。

欽喜大爹家侉姑忙問：“又考上什麽了，是秀才，還是舉人？”

欽航大爹說：“新社會了，沒有秀才舉人的說法了，是高中！”

“高中是什麽地位？”維桑忙問，他很關心他的“鐵牛”小弟。

維新說：“如果作比較的話，相當於過去的秀才。”

“好了，大毛考上秀才了。”維業聽了，也高興得叫了起來。

維華滿頭大汗地從玉米地裏走了出來，雙手從航大爹手裏接過通知書，連說：“謝謝你，大爹，又勞累你老人家了。”

航大爹說：“不要謝，我高興，以後你再有錄取通知書，還由我來送！”

史學榮一聽說：“航老太，你不能專替華叔送喜報啊！”說這話的是維騰的二兒子二早。

“二早，你不要紅眼，你若有喜報我也送。我們莊上誰有喜報我都送！好了，不說了，大家快繼續幹活吧！”欽航大爹下了幹活的命令。

田中忙幹活，汗手接通知。

又把高中上，莊鄰送祝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