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白與呐喊
沒人看時，就算獨白；有人來訪，便成呐喊
藍天野老人最近去世了。我對他話劇藝術的成就沒有評價的基礎 - 我隻看過他一場話劇演出。那是八十年代後期或九十年代初，北京人藝難得來上海演出，我看了兩三場，包括於是之，鄭榕，藍天野等主演的“茶館”。演的一定是極好的；說一定，是因為我不是帶著平常心去看的，而是帶著觀看一代話劇天驕絕唱的心情去看的。所以進場帶著崇敬，觀看帶著崇敬，離場帶著崇敬。究竟這份好是現場的真實感受還是這份崇敬之情的延申，其實我也不清楚，應該是兼而有之吧。
但對藍先生的電視表演藝術成就，也就是他的“觸電”經曆，我還有基礎說兩句。因為我帶著平常心看過他兩部劇，而他總共大概也沒演過幾部吧。
這兩部，一部是“渴望”，一部是“封神榜”，出品年代應該差得不太遠，十年之內，但我對他的表演的觀感大為不同。
“渴望”裏他演王滬生的父親，據說是他首次“觸電”。我必須向他老人家承認一件大不敬的事：他第一次出場，我就出戲，甚至笑出聲來。因為他一亮相，那身形，那表情，戲劇腔太濃了。其後的表演，始終沒有徹底擺脫戲劇腔，在表演生活氣息濃鬱的李雪健身邊自然是大為遜色，甚至還不及劉慧芳，王滬生的表演者 - 他們至少帶來一定程度的真實感。
“封神榜”裏他演薑子牙就不同了，仙風道骨，很符合我對這位幾千年前老年政治家的期待。很多人至今也很欣賞他的表演。
為什麽他兩次觸電效果在我眼裏大為不同？我以為，不是他演技有了突破 - 演了一輩子話劇，老年才首次觸電，話劇腔不是那麽容易改的。所以效果不同，更多是人們對角色的認識和期待不同。王父是現代幹部知識分子，觀眾在生活中都有過或遠或近的接觸，對表演是否符合生活的真實會有很直觀的判斷，戲劇腔一眼就能識破。薑子牙是古代幹部知識分子，現代觀眾毫無直接經驗，隻從京劇和其他戲曲裏取得過些間接經驗，戲劇腔的表演反而符合觀眾預期。
我這樣的評論當然對剛剛去世的藍先生有些不恭，但電視隻是藍先生晚年“玩票”的經曆，他真正的成就榮耀，是在話劇表演導演，繪畫以及做優秀共產黨員方麵，所以希望藍先生在天上原諒後生小子的貧嘴。 更何況，話劇演員演電影電視容易帶戲劇腔並非單一事件。
當然，有不少話劇演員演電影電視演技炸裂，生活氣息濃鬱，很多所謂的演技派影視演員都其實是或曾經是專業話劇演員，上麵說到的李雪健是一個，北京人藝的何冰，吳剛等也都是。對此我有個理論 - 話劇演員必須在年輕時代就演些影視劇，才能較成功的在影視劇中擺脫戲劇腔。
可以和藍天野直接類比的是上海的話劇皇帝焦晃， 他晚年出演的康熙皇帝雖然占了曆史人物的便宜，但確實不是戲劇腔十足。究其原因，我以為和他年青時就開始演電影有關 - 他在“難忘的年代”中出演劉副區長的精彩演技，至今令我難忘。
那時的我，現在的這位“大興“（滬語，類三腳貓）“影視評論家”，還沒有上小學。。。
2022年六月16日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