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多瑙河畔的鞋子— 布達佩斯 海外篇之九（東歐）

在2023年6月到7月，我們搭乘多瑙河遊輪，遊覽了多瑙河中遊的五個國家：捷克、德國、奧地利、斯洛伐克和匈牙利。

現在記性很差，隻能看照片的標注，再對照遊輪給的行程表（還沒整理出來），才慢慢回想起每天觀光遊覽了哪些地方。

印象最深的，竟不是那些“良辰美景”而是與戰爭和生死有關的曆史。

迷人的布達佩斯

布達佩斯是我們這次旅程的最後一站。布達與佩斯本是兩座在多瑙河中遊，隔河相望的古城。這裏地勢寬闊，又有高山大河環繞，很有帝都像。

布達和佩斯，到1873年才正式合並，成為奧匈帝國的都城。河西岸的布達，開發得早一些，市內的居民區，顯得比較緊湊；東岸的佩斯地勢相對平緩，是後開發的，很多近現代的宏大建築和廣場，多在佩斯這一側。

多瑙河上有大概十座橋梁連接兩岸，交通十分方便。最著名的是塞切尼鏈橋、自由橋和伊麗莎白橋。

布達佩斯兩岸美景連綿，地標性的建築也壯闊宏偉，還有些著名景點建在山崖上，從高處俯瞰城區。白天爬到稍高一點的山上，可以看到兩岸高低錯落的各種建築；晚上在河邊看夜景，另有一番景色：陽光下清楚分明的河道、兩岸和山崖，都在夜色中、在連綿璀璨的燈光中融為一體，真如銀河落地的人間仙境。

被漠視的景觀

布達佩斯的岸邊和附近的高山上，有不少城堡建築。  

最引人注目的，是聳立在全城最高點格雷爾特山頂上的自由紀念碑(Freedom Memorial)。這是為紀念蘇聯紅軍在二戰中解放布達佩斯而建（幾千蘇軍將士戰死），後來蘇東波解體，被改為自由紀念碑。對如此明顯的地標性建築，導遊當它透明，一字不提。

此外還有一個體量規模最宏偉的建築，匈牙利議會大廈。這簡直就是布達佩斯的標誌，而我們的旅遊項目中也根本沒有它。這一組劃時代的建築群，是當年共產體製的國家傾全力建造的。隨著政治體製的改變，當代百姓對它無動於衷，和自由紀念碑一樣，好像受到人們刻意的漠視。

國會大廈聳立在鏈子橋和馬格麗特橋之間的岸邊，她的規模體量，加上周邊的巨型雕像群，構成了在多瑙河中心河段，最宏偉的巨無霸建築群，也號稱是歐洲最具規模的國會大廈。

匈牙利人是蒙古軍人的後裔，單看今日匈牙利人的外表，還真顯不出成吉思汗後裔的彪悍與英氣；隻有從建築風格與體量上，才顯出當年的雄風與氣勢。

河邊的鐵鞋陣

隻是，讓我印象最深刻的，不是良辰美景和宏偉建築，反倒是一個令人心痛的曆史事件。到旅程的最後一天，很多人自由行；導遊卻帶我們去了一處地方。

   

那是在國會大廈以南約200米的多瑙河堤岸上，可以看到有人群在此處流連光顧。平靜的河岸上，散放著一雙雙各式各樣的鞋子，綿延了二十多公尺長，地上也擺放了許多蠟燭、紀念品、鮮花和幹枯的花枝。這平淡無奇的“鐵鞋陣”並不是什麽深奧的派兵列陣，隻是一組“大屠殺紀念雕塑”。

在中歐地區，捷克和布達佩斯都曾經有過相當規模的猶太社區，布達佩斯的猶太會堂是歐洲第一大會堂，外表很壯觀。

關於二戰期間被殺的猶太人數字，我看到不同的版本，有一個版本說，1944年的布達佩斯有80萬猶太人，到1945年，隻剩下了20萬猶太人。波蘭最大的集中營奧斯維辛裏麵，曾經關押過43萬匈牙利猶太人。東歐的的猶太人多講意第緒語，也都有比較好的家庭和教育背景。

二戰之後，大部分此地的猶太人回歸到耶路撒冷，或者移居到西方的歐美國家，目前這裏的猶太社區居民很少，每天隻看見不斷湧入的遊客。

血染的河岸

回到多瑙河邊：在二戰後期，一夥奉行法西斯主義和匈牙利民族主義的極端分子，組成了“箭十字黨”。他們在1944年10月15日，發動政變攫取了政權。在政變的當晚，他們立刻行動，去猶太社區抓捕了大批猶太人，把他們帶到多瑙河邊，在鏈子橋和馬格麗特橋附近，進行了集體槍殺。之後，屍體被拋入河中。

2004年匈牙利雕塑家鮑烏埃爾·久洛，決定創作一組雕塑，來紀念當年被屠殺的猶太人。他澆注製作了60雙不同的鐵鞋子，放置在當年屠殺發生地，就是鏈子橋和馬格麗特橋之間的多瑙河堤岸上。不遠處的就是宏偉的國會大廈。

  平靜、蔚藍的河水，在夕陽下閃著金光；河邊高聳的大廈，美麗的橋梁，都似乎退後變模糊；隻剩下岸邊那靜靜擺放著的一雙雙鞋子，鞋子的主人們仿佛還在河中對岸邊凝視，不忍離去……

長江曾記否

看到這一場景，我立刻想起了同為二戰期間，在中國發生的“南京大屠殺”。1938年12月，在長江岸邊的多個地點，發生了大屠殺。數萬名國軍戰俘和百姓，被日軍捆綁著驅趕到江邊，在重兵合圍下，手無寸鐵的人們慘遭機槍和火焰噴射器的屠殺，天地變色，長江水被染紅……。

這是一名日本士兵的家書，說他所屬的日軍第65聯隊3大隊第3機關槍中隊，在幾天之內，就殺了一萬五千名中國人…。這封信被日本軍方檢查之後扣壓下來，說它泄露軍事秘密……；七十多年之後卻被偶然發現。

我不敢走進南京《大屠殺紀念館》，自知無法承受去看那些曆史照片和當年的實物（讀了一點張純如的文字，我有很長時間很難正常睡眠）。我想年幼的孩子也不適合去看這些東西。可我們如何能記住這些曆史教訓呢？

如果南京大屠殺的江邊現場(為什麽屠殺者都選擇江邊，是匈牙利人學日本人？)也建起了類似“鞋子”的紀念雕塑群，我們的子孫後代就會地記住這段曆史，體會到前輩曾經遭受的苦難。

銘記與倒流

整個多瑙河中歐旅遊，在那裏隻停留了十幾分鍾，卻留下最深刻的記憶和反思。

那一雙雙鞋子，河邊的鮮花、蠟燭、卡片、以色列國旗……都表示人們不曾忘記那段曆史。

中國的前總理，也曾說過“長江黃河不會倒流”，提醒人們記住曆史的教訓。

此外，布達佩斯的街道上，有一些金色的小金屬板，這表示二戰期間，路旁的大樓中曾經住過被殺的受難者，金屬板上麵刻著此人的名字、死亡時間和地點。每一塊小小的金屬板，都代表著一條無辜死去的生命。這比好萊塢星光大道上鑲嵌的演員名字，更厚重深刻。

匈牙利人民珍惜來之不易的和平，那些河邊的鞋子和街上的金屬板，都銘刻在子孫後代的心上，歲月也不能將其磨滅；它們也都在提醒人們，要防止曆史重演，要攔阻倒行逆施者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