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逃婚的外婆

和婆婆聊天的時候，她提到老公曾被奶奶帶過好些年。她說奶奶很辛苦，雖然不上班，但要照顧爺爺，孩子，以及一家人的三餐甚至要給他們做衣服穿，一天到晚，沒什麽空閑。而爺爺一輩子從來沒做過飯，甚至沒進過廚房。婆婆還說，爺爺退休後就去下棋，棋藝似乎不錯呢。

我問：“奶奶呢？她也下棋嗎？”婆婆說，奶奶從不去，奶奶忙家務，哪有時間去。我沉思了片刻，問老公：“爺爺為什麽不幫奶奶做飯？”老公似乎在為爺爺辯解，毫不猶豫的回答：“爺爺上班呀”。“那麽退休以後呢？爺爺不是從不進廚房嗎？不是去公園下棋去嗎？奶奶不是很忙很累嗎？”我一連串的反問，老公無言以對，隻好以“噢，也是啊！”來應和我。

婆婆總是強調奶奶要照顧爺爺，得知爺爺奶奶幾乎一樣大時，我又忍不住想問，爺爺難道不照顧奶奶麽？不過隻是心裏問問而已。爺爺現在已近90，雖然心髒不是很好，腿腳不能多走，其它還過得去。可是奶奶，早在五六十歲時過世了，是癌症。我隱約的認為，奶奶的癌症和操勞有關。

老公奶奶的事，令我想起了我的外婆。因為我的外婆，也是在五六十歲時去世的，也是因為得了癌症。我的記憶裏沒有外婆的影子，她在我四歲之前就走了。聽媽媽說，外婆比外公小很多歲，是外公的第三個老婆。

媽媽總是自豪的說，外公是大學教授，穿長袍的，算是書香門第。外公的第一任老婆也是得病去世的。之後很多人給外公介紹，就有了第二任老婆，隻是外公不喜歡她，後來搬遷時送她回她老家去了，除了寄錢給她，再沒來往過。不知道算是休了她，還是離了婚，好象是個迷。 

後來就又娶了外婆。媽媽說，外婆家裏窮，她爹爹逼她嫁給地主老頭做小，外婆不肯，於是逃婚跑了出來。那時外公一個人，雖然有保姆照看小孩，外人還是看不過去，把外婆介紹給了他。猜想外婆也是無依無靠，雖然外公比她年齡大不少，但比起給地主做小，還是強多了，況且外公長得還算清秀，一幅書生的樣子。

我對外公的印象也很模糊了，他是在我小學的時候去世的，那一年，他好象是八十二三歲。媽媽說，外公自從外婆去世後，就很悲傷，覺得自己也活夠了，得知自己生病後，他故意瞞著兒女們，以至於拖到最後沒的治，不然還可以多活幾年的。聽起來，外公和外婆的感情是很好的。 

可是現在，我卻不這麽認為了。因為媽媽曾經給我講過，她和爸爸結婚的事。媽媽是典型的晚婚晚育。她說，是因為外婆一直灌輸她，“男人都是自私的，男人都不好”，所以教導媽媽終身不結婚，媽媽也很聽話，從來不自己瞎想。到了適婚的年齡，不斷有人找上門來說親介紹，也都被外婆拒之門外了。

直到有一天，有人對外婆說，“你不讓閨女嫁人，等她老了，也沒孩子，誰來照顧她啊？”經人這麽一說，外婆想來想去覺得有道理，於是就答應給媽媽說對象了。再後來，經介紹認識了我爸，一年後結了婚。 

小的時候，從沒想過外婆為什麽會那麽說，媽媽偶爾會笑著說，“要是聽了你外婆的話，就沒有你們了。”惹得我和姐姐莫名其妙，不知所以。現在回想外婆的話，一定是和外公有關了，如果外公和外婆的感情很好的話，外婆應該覺得嫁人是件很幸福的事，更何況外公家境好，雖不是大富大貴，但也衣食不愁，怎麽會有“男人都不好”的想法？怎麽會阻止女兒嫁人呢？

盡管如此，我相信外公是愛外婆的，隻是還不足以讓她感到幸福，感到愛。我也認為，老公的爺爺是愛奶奶的，隻是他不知道心疼奶奶，在自己有能力的時候，沒想過替奶奶分擔家務，隻顧自己修身養性了。或許他們從沒想過，怎樣去愛自己的女人， 珍惜自己的女人。也或許，就象外婆說的一樣，他們“都是自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