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RE班的記憶

但凡留美的中國學生，對GRE班一定不會陌生，就算是沒上過，也一定有耳聞。要說有半數以上的學生上過新東方的GRE班，似乎也不過分。 還記得新東方的大教室，好長的一排排桌子，想上廁所都要經過很多人才能出來，之後還得排大隊等廁所。所以，我總是坐在最靠邊兒的位子上，選擇非休息時間去上廁所。不然得憋死。 在新東方上課那陣兒，我最想念的，居然是那兒晚飯時買的盒飯。印象中是七塊錢一份兒，有雞腿兒的，還有丸子的，而且都是紅燒的。那會兒覺得可香了，比家裏的飯還香！就為這口兒，我常會盼著上課的日子，饞鬼投胎似的。 還有就是，新東方的教室周圍總是亂糟糟的，路邊老有很多擺攤兒的，所以經常很擁擠。我每次都會騎著自行車，風風火火地去上課。那時候，我的車技還算上乘，竟然可以在人群中自如穿梭不下車，有時為了不下車，還能騎得超級慢。 可惜，有段時間，我的自行車出了毛病，鏈條不知怎的 ，很容易就會脫落，尤其是我倒踩輪的時候，害得我無法施展車技。 有一回，剛下GRE課，原本擁擠的街道就更擁擠了。我小心翼翼的“駕”著超慢的車，躲避路上的行人。身旁還有一些和我一樣壯誌的小夥兒，象是在表演雜技。好幾次驚險我們都躲過了。 就在我洋洋自得的時候，一個家夥冷不丁兒的跑過來橫穿馬路，害得我不自覺地連刹車帶倒輪的，結果掉了鏈子，被迫下了車。那感覺，就象是賽車場上第一個敗下陣來的倒黴蛋。 就在我蹲下來，修理車鏈兒時，後來居上的賽車手，追到了跟前，“呲”的一下急停過來。我抬頭一看，那家夥看起來還象個小男孩兒，嘴裏哼唱著“為什麽愛上你，我的灰姑娘”，眼睛居高臨下的看著我，象是在對一個出了局的賽車手，假惺惺的惋惜。 小夥子開口說“要幫忙嗎？”我說“不用了”。掉鏈子已經是老毛病了，我也成了修車老手，三下兩下就搞定了。雖然手髒髒的，但我還沒糗到頭，小夥子還沒來得急再說什麽，我已經準備好接著賽了。不愧是一個有經驗的老賽車手吧。 現在想起來，還蠻想念騎自行車的日子。當然，天氣不好的時候，也曾痛恨過。於是，又開始想念坐公車的日子。 有段時間，新東方換了新教室，從我家坐公車很方便，不用倒車。正直冬日，我開始擠公車去上課。 那段日子，讓我意外的交了個朋友。我們在同一個班上課，不過，並不是因為這樣才認識，而是因為我們搭同一路公車，不僅如此，我們的起點站和終點站，也都不約而同。所以每次去新東方上下課，都會和她不期而遇。 坐公車去上課的路上，有個藥店，我還清楚的記得它，因為我曾經去過那裏。去那裏的原因很尷尬，是為了買測孕試紙。 那一年，我已經算不上年少。隻是，那時候常有人說，我看上去還象個高中生或是個剛進大學的學生。大概是我個子小的緣故吧。 當我發現自己推遲了快兩周，便心慌意亂的猜想，可能是有了？生理年齡看來是準備好了，心理年齡卻還沒準備好，怎麽辦？那會兒可不象現在，讀大學不許結婚，讀研究生也是。萬一出了狀況，就死定了。 帶著揣測不安的心情，我趁去新東方上課的路上，提前下車，走進了那家藥店。店裏的客人不多，不過有兩三個女店員。我裝模做樣的四處亂瞧，私下裏，卻尋摸著和哪個店員開口。 相中了一個麵善的店員後，我連忙上前詢問，“請問，有測孕試紙賣嗎？” 店員打量了我一下，說：“有啊，你要買嗎？” “嗯，我買一個。”可能是心裏作怪吧，我忽然覺得她看我的表情變了，好象她看到我的臉上寫著“未婚先孕”四個大字。 在店員跟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的時候，她又看了我一眼，流露出一幅“現在的女孩子，真是不自重”的神情。我接過試紙，不敢再正眼瞧她，灰溜溜的離開了。 真後悔那天沒好好打扮一下，盡管我已經故意把紮起來的馬尾辮兒散了下來，可從頭到腳的衣服，還是把學生身份暴露無遺。本來我該理直氣壯的，反正到了法定的結婚年齡啦，有啥難為情的？可是被人家那麽看著，臉上還是有點兒發燒。 後來我想出一招，對，在婚指上戴個戒指不就完了嗎？怎麽早沒想出這招兒呢？那天以後，我都會帶著外婆傳下來的金戒指出門。沒多久就發現，這招兒根本不靈！ 有一天，GRE班剛下課，我匆忙的收拾書桌，準備搶在別人之前衝出去。誰知，意外的發現有個信封兒加在我的複習資料裏。顧不上那麽多了，統統收進書包裏，一路小跑著追公車去了。 追上了那趟公車後，我坐在位子上開始翻看那個信封兒。裏麵果然有封信，信紙還是那種很漂亮的，給小女生用的那種，有彩色的，還有圖片。 信好象真的是寫給我的，而且是個陌生人寫的，他居然留了名字，還有電子郵件地址。從郵件地址可以看出，他是個清華男生。信中他說了些什麽“我給他靈感”之類的話，希望和我交朋友，還約我下次課結束後，在十字路口見麵。 回到家，我照了照鏡子，“怎麽會呢？我這樣子不太可能讓人產生靈感的。不會呀？”我對自己說，覺得好笑。自從大學畢業以來，很久沒有遇到這種事兒了，好象又年輕了一回，心中竊喜，我還沒老啊！ 看了看無名指上的戒指，咦，怎麽沒起作用？我這不是已婚了嗎？唉，也難怪，在中國，戴了也不能說明是已婚，不戴也不能說明是未婚。 還是覺得好笑，因為我猜想，那個陌生人一定小我好幾歲。如果他知道我前不久偷偷地跑去藥店，買什麽試紙，他還會寫這封信嗎？一定是躲還來不及呢！ 就在他說的十字路口，我們見了麵。果然，他看上去不過大一大二的年紀，說話和笑容還有些靦腆。為了證實是他，我先開了口。 “是你給我寫信的嗎？”他點點頭，對我微笑，顯得有些不好意思，好象我來見他就是要和他交往似的。 “你還在讀大學吧。”我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很小。 “是啊。”他不是那種講話滔滔不決的人。 “你知道嗎，我在讀研究生。”我是在告訴他，我比他大。 “真的嗎？不會吧。”他看了看我，表示懷疑。 我原本想秀給他看我的“結婚戒指”，然後告訴他我已經結婚了，想看看他目瞪口呆的樣子。見到他之後，覺得還是不要騙小孩子為好。他並不是我想象的那種自以為是的清華男生。 於是我說：“是真的，我騙你幹麻？”。他聽了後顯得更不好意思了。我馬上補充說：“我有男朋友了，不過咱們可以做朋友，討論學習什麽的。”說著說著，馬路對麵的車站來車了。我趕忙說“來車了，我得走了”，然後就撇下他，去追車了。 研究生宿舍裏，室友們也在上GRE班，下鋪的姐妹們對我說“最近有豔遇了，GRE班的幾個清華男生，總給我占座兒”。“是嗎，我也有豔遇，是不是上過GRE班的女生，都有和清華gg的豔遇呀”。一定是了，我心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