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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近路易斯·布爾喬亞

(2023-12-12 11:51:05) 下一個

最近一隻高近10米,重達10噸的巨大黑蜘蛛出現在新南威爾士州藝術館的砂岩台階上,8隻強壯有力的腳爪高聳,閃爍著凶悍的金屬暗光,猶如好萊塢電影《異形》《毒液》裏爬出來的異性物種。20多年來,這隻金屬怪物先後在紐約、倫敦、畢爾巴鄂、東京、渥太華、卡塔爾多哈最繁華的地段登場,給人們帶來無以倫比的視覺衝擊。而這隻堅硬、強悍和高大的巨獸卻是由一位患有嚴重抑鬱症、廣場恐懼症和失眠症的嬌小婦人所作,《路易絲·布爾喬亞:白天入侵了夜晚,還是夜晚入侵了白天?》 這項在正在悉尼舉行的展覽,讓我們終於有機會近距離接觸到這位活到92歲的傳奇老太太,她可是20 世紀現代藝術最偉大人物,據說和與梵高和德拉克洛瓦齊名。

 

 

1911年,路易絲·布爾喬亞 (Louise Bourgeois) 出生於巴黎的一個掛毯修複之家,25歲開始專注於藝術創作,27歲移居美國,之後長居紐約。她71歲才成名,80歲迎來創作黃金期。她說自己“越老越聰明”,創作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周,將一生的創傷、激情、憤怒和想象都化作了藝術。這位老太太身材纖細,卻脾氣暴躁,這隻被命名為 Maman(法語中的“媽媽”)的蜘蛛雕塑無疑是她真正走上世界舞台的奠基之作,“蜘蛛是我對母親的頌歌”,布爾喬亞說:“我的母親是我最好的朋友,像蜘蛛一樣,我的母親也是一個紡織者…… 像蜘蛛一樣,我的母親聰明、有耐心、整潔。”布爾喬亞的巨型蜘蛛雕塑強壯有力,它既是捕獵者,又是保護者,就像母親一樣。

 

 

也許隻有布爾喬亞這樣的女性藝術家,憑著自己與生俱來的敏感、爆脾氣、想象力和母性,才能想到通過如此巨大體量的蜘蛛,用充滿肌肉橫紋的的長腳將身體高高舉起,屹立在天地之間,用自己的睿智和深沉,俯視著腳下來來往往的芸芸眾生,讓我們在仰頭注目的霎那間,從心底裏感受到女性超乎一切的強大力量和女性身體裏蘊含的巨大能量。

 

這次悉尼的路易絲·布爾喬亞專場展覽,是澳洲有史以來最為盛大的藝術家專題展出,策展人賈斯汀·佩頓 (Justin Paton) 說:“布爾喬亞是一位極端的藝術家,她有著對立而又交織的衝動,癡迷於探索自我和世人感情之複雜而矛盾的真相。 她的作品始終保持著,並將持續傳遞一種親密、緊迫和尖銳的獨特性。 布爾喬亞遠不是一座遙遠而令人欽佩的紀念碑,而是作為一個當代人來到我們身邊,一個正在致力於今天關於女性和自我未竟事業的人。”

 

 

 

 

 

 

 

你不得不承認,這個世界上確實有奇遇,有貴人,有命運,還有持之以恒的精神。1938年,布爾喬亞才27歲,年輕的她在巴黎邂逅美國藝術教授羅伯特·戈德華特,他們一見鍾情,兩人浪漫了三周後喜結連理。同年布爾喬亞在美國紐約開始了她一輩子的藝術探索。漫步在布爾喬亞70多年藝術生涯的浩瀚作品之中,你不得不驚歎她的奇思妙想和多才多藝。各類金屬、木材、紙張、石材、塑料、紡織品 …… 世間萬物由布爾喬亞信手拈來,通過素描、繪畫、蝕刻、雕塑、寫作等手法,變成她宣泄情緒,感動世人的道具,就如奧斯卡獲獎電影製片人簡·坎皮恩在展覽目錄中陳述的那樣:“她將美麗、真相分享、黑暗的隱藏記憶、痛苦、羞恥和喜劇令人不安地混合在一起。 她已經到了最深處。” 

 

 

對拒絕宗教確定性,以及不相信任何超越和解放的虛假承諾的布爾喬亞來說,“人最初孤獨地來到世間,終將在孤獨中死去,兩點之間唯一的價值,就是與他人的信任和愛。”她在40張道林紙上,用水彩和蝕刻等技法畫出各種手勢 - 期待、招呼、觸及,撫摸、放開和重新連接。在布爾喬亞心目中,人與人之間林林總總的聯係和互動,構成了生命存在最本質的核心。

 

 

上世紀80年代,布爾喬亞在紐約皇後區一家鑄造廠附近的垃圾箱裏發現一隻破碎的獵犬石膏模型,這激發了她的靈感。布爾喬亞以其為原型,添加了乳房和陰莖,創造了母親般的守護神,她將這尊雕塑視為自畫像 - 一位養育和保護丈夫和兒子的女神。“我用自己的幻想和生命力塑造了她。”布爾喬亞這樣告訴友人。真實、想象、性感、情欲等諸多要素,被才華橫溢的布爾喬亞有機地搓揉到了這尊大理石雕塑之中。

 

 

就如這項展覽的題目“白天入侵了夜晚,還是夜晚入侵了白天?”,在樓下“夜晚”的黑暗區域陳列著許多此前從沒在澳洲露過麵的展品,其中1974 年的《父親的毀滅》(The Destruction of the Father)無疑令人最為印象深刻。1973年,布爾喬亞的父親病故,第二年布爾喬亞創作了這件非常激烈的大型裝置藝術。描繪了一副恐怖景象,通過石林般排布的一些血紅色半圓形突起物,來展示將餐桌上吹牛的父親最終肢解並且吃掉的幻想。這部作品與之前的《名流》一樣源於對父親的憤恨,布爾喬亞的夢境裏似乎充滿了對於父親的負向俄狄浦斯情結。她憎恨長期有外遇的父親,同時同情忍辱負重的母親。她承認道:“《父親的毀滅》消除了我多年來一直存在的恐懼。我一直感興趣的是怎麽戰勝恐懼,隱藏恐懼,逃離恐懼,麵對恐懼,消除恐懼,對感到恐懼而羞恥,最終恐懼的是恐懼本身。這就是這件作品的主題。” 許多評論家認為布爾喬亞童年時期對父親的不滿,最後演化成為她創造的動力。但也有人認為她是一位講故事的大師。 她以希臘神話的強度講述了自己的故事,贏得了世人的矚目。

 

布爾喬亞曾說:“我們唯一能接觸到自己火山般的潛意識,認識自己行動和反應的深刻動機的唯一途徑,是通過我們與特定人等相遇的衝擊。”藝術就是人的白日夢,所謂現代藝術,則讓人在更大的維度上盡情地宣泄自己的白日夢。沒有人會喜歡所有在悉尼展出的布爾喬亞作品,至少在我看來其中不乏幼稚和無聊,甚至完全和藝術不搭邊的庸作。但是相信每個人都會在展覽中發現幾件能夠打動自己內心的珍品,這些能夠讓我們重新認識自己、洞察社會和激發靈感的物件,體現了藝術真正的力量。而布爾喬亞本人,無疑就如她自己所說的,是那種能給我們的平淡生活帶來衝擊的特定人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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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風隨意吹 回複 悄悄話 讀了博文懊悔不已。在悉尼的最後一天,從植物園出來,看到這隻黑蜘蛛,因沒有時間,跳過了藝術館,結果錯過了如此震撼人心的藝術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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