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淚流滿麵尋求真理的人

(2022-08-15 15:38:37) 下一個

 

他單名一個字:立。擲地有聲。名號簡約得不能再簡約,文章卻洋洋灑灑、惹事生非、招人爭議。他是一位悲情才子、狂放大神。

 

他高產。

從短篇到長篇,從小說到詩歌,從文學到政論,從音樂到繪畫,一篇接一篇的,大筆一揮,神采飛揚地又寫又畫出上千篇。嘖嘖,這數量、這深度、這悲情。眼花了吧,頭頂禿了吧,血壓高了吧,睡眠不搭理你了吧。

 

他悲傷。

他說《不談戰爭談音樂》,可是醉人的音樂哪裏躲得開戰爭的炮火,眼瞅著靜靜的河流、田野硝煙彌漫。那裏除了音樂、舞蹈、繪畫、建築,還有熱血又悲愴的文學、英雄又苦難的人民,是他從小就神往、關愛的地方。那塊曾經瘡痍的大地啊,如今又兄弟相殺。

開戰後,除了經濟製裁,“許多西方國家把柴科夫斯基、肖斯塔科維奇的音樂、芭蕾舞劇都禁演了”,這令秉承藝術自由的世人吃驚。他悲哀地譏諷道:“沒有禁止托爾斯泰、陀思妥耶夫的小說真可惜,這說明今天已經沒有人讀書了”。可他卻在寫書,為交戰的雙方寫曾經的戰爭與和平,也寫正在進行的戰爭與和平。基輔莊嚴又童話般的城門能安然嗎?讓燈標船為之舞蹈的敖德薩會無恙嗎?那些發生在遼闊大地上的的苦難沒能迫使那裏的戰士投降,連少女都做出同樣的宣誓。“美麗的敖德薩。沒有一個記憶不美麗,也沒有一個記憶會不悲傷。”作者以他的悲憫“觸到了苦難人民靈魂的深處”,寫時定然流著淚,我讀時也流著淚。誰說他支持打仗?藝術與現實的反差令安寧與苦難同時歎息。在一曲曲厚重、悠揚又憂傷的旋律中,他網羅了俄羅斯與烏克蘭幾乎所有知名的作曲家、指揮家、演奏家,以及他們有代表性、沒代表性的作品,連帶藝術家們形形色色的人生,如數家珍、傾情分享,波瀾壯闊的大手筆蕩氣回腸。喜歡音樂史的讀者有福了。

不過,每一個悲傷的音樂故事背後都有一個悲傷的心靈,而每一個幸福的音樂故事背後,那個悲傷的心靈都在酸楚地舔拭著自己曆經的舊痕與新傷。那些傷痕劃破巴爾的摩的天空,穿越到唐宋,並時時出現在他激烈又真誠的文論、時論、政論與跟貼中。

 

他亂語。

有時,他不談音樂談戰爭,透過現象看本質,直麵勢力爭奪的殘酷,用清醒的理性誇張地喊出戰爭的瘋狂,把人類的動物本性血淋淋地撕裂給讀者看,大家一起痛。

“再來次世界大戰”,他的標題中出現這樣令人驚悚的語句。但那不是他的本意,他在試圖喚醒烏克蘭做出冷靜的選擇,也試圖提醒俄羅斯要冷靜。可他們就是一個不肯冷靜的戰鬥民族。

在另一標題中,他說“疫情之後武統台灣的問題”,心驚肉跳地點開一看,武統並不是他的初衷,吸眼球才是最大的看點。

“普京會是毛澤東的投胎轉世嗎?”令人頭大的問題不需要讀者回答,隻哄著你點開讀,他在文章中會給出答案。

時而像空中一聲驚雷,時而如巷子裏咋咋呼呼的銅鑼,一篇篇有深度、有思考、合情合理的時政分析就在駭人聽聞的胡言亂語中明晃晃地闡述出來。

 

他彷徨。

原是名利雙收的臨床醫生,看過許多陌生人變成熟人,卻無法阻擋其中的一些被推往太平間。生命掙紮得太脆弱了。他轉身一頭紮入實驗室晃動起瓶瓶罐罐,在跑著膠的軌跡上找基礎、尋解法,可一扭頭,絕望地發現科學小道的盡頭也有個太平間,擠滿了清貧、寂寞、未來渺茫的博士生,還有大批的後來者正在路上。他有過令人激動的實驗設想、實驗成果,以為會在重磅刊物上揚名,奈何世上的角角落落總冒出幾個跟他心有靈犀卻早先一步的瑜和亮。他嫌博士後窮困得還不夠,偏又向更加潦倒的文藝界進軍,踏著魯迅的足跡徹底扔掉了手術刀,也撿起魯迅的筆杆、叼上魯迅的煙鬥,卻沒能繼承魯迅的資產,隻得過起吃糠咽菜的生活,令人擔心如果去拜訪,他是不是真得去鄰居那裏討隻雞。

視力不好,卻偏愛讀、偏愛寫;家徒四壁,卻偏愛貴氣的音樂和繪畫。手稿摞滿書桌,唱片堆滿櫃子,畫作攤滿灶台。這樣的日子沒法過。若幹年前,在巴爾的摩的一個下午,越來越心涼、漸行漸遠的她又恨又失望地說:“我以前真是瞎了眼,今天總算把你給看清了!”他聽完結巴了,最後冒出一句:”我治好了你的失明。”道盡人生苦澀。

命運諸多有負,帶著滿身的創傷,東衝西撞,試探著人生的方向:審視過東方文化,崇拜過西方文明,真理到底在何處、道路又是在何方?“you are so alone”,他落寞地對自己說。“千萬別拋棄立啊”,寒冷的聖誕夜裏他對虛空哀求。“怎麽會呢,立兄。”一個溫柔的聲音回應道。可那聲音太遙遠了,隔著萬水千山。孤燈昏暗中,無助地點燃那個老土又小資、懷舊又新潮的煙鬥,披件硬殼外套,瞪大一雙迷茫、哀傷、孤獨的眼晴在煙霧繚繞中求索。嗯,煙鬥比煙頭少個小尾巴,也就環保些,至於健康嘛,本是醫生,自求多福吧。

 

他不羈。

神馬規則章法,神馬權威經典,這些統統都是世俗的羈絆,後現代荒誕派可不把這些條條框框放在心上,膽大妄為地挑戰經典,把拉奧孔畫得聚焦幾何化的私處,玩的就是眼球跳、心跳、神經跳,直跳得老一輩竄上房頂、蹦上樹梢,也跳得茶軒改朝換代、紛紛擾擾。

古板拘泥、循規蹈矩跟他不沾邊,且不限於他自己的創作。翻譯博爾赫斯的情詩,一句“胡子拉碴”讓一首書生式熱情、自卑、矜持的求愛詩接上了地氣,如野地裏哢哢作響的篝火,又如穿著磨破的牛仔褲一路披荊斬棘,桀驁不馴、狂野不羈。隻是,接地氣又狂野的不是青澀的文弱小生博爾赫斯,而活脫脫是閱曆豐富的大神自己。

 

他張揚。

像他無數的怪誕小畫,他的文字混雜著淒清、張狂。他大大方方地接受才子、大神的稱號,在前呼後擁中高調炫酷:我就是粉絲多!尤其是女粉絲!大咧咧地替自己吆喝:“我親愛的朋友們,今天這集很精彩,我已經給立點讚了。你呢?”真地自己率先把讚點上。又嫌圍觀的眾人還不夠多,繼續高喊:”朋友們冷翠燭還差2千才到1萬,有沒有朋友願意點2000次以促成人世間一樁美事啊?”可惜王老頭不是王婆,搞得定粉絲卻擺不平網站,吆喝了四十集也沒把《冷翠燭》掛到城頭上,生生讓本該吸引眼球的奇異鬼才詩人再受冷落,哪怕加持了眾多唐宋才子佳人的纏綿豔遇、風流韻事也無濟於事。難道是得罪了網管?嗬嗬,也罷,照舊仰天大笑翻牆去,本立豈是蓬蒿人!

 

他找樂。

“我親愛的朋友們,革命同誌和反革命們”,這樣啼笑皆非的喊話是他的口頭禪。麵對形形色色的言論,不管會不會誤傷,隻管衝人喊“反革命”,把他們歸類為“逢中必反”。真假“反革命”們聽得牙根癢,他卻滿不在乎地把“小逢”掛嘴邊,叫得親切、叫得歡,恨不得再敲敲小鼓打快板。那邊氣得又吹胡子又瞪眼,這邊樂得一會兒莞爾一會兒爆笑不斷,鬥雞眼的對壘就這樣劍拔弩張、嘻嘻哈哈地展現在論壇。而他貼完“大字報”就老神在在地翹起二郎腿,滿意地在顯示器的那頭咧著大嘴抱起鹹菜壇。

一天,他突發奇想地宣告:“文學城的‘立’網友把解放台灣問題解決了!”解決方案是給投誠的台軍每人100萬,並送到大陸快樂十日遊。哈哈,台灣就這樣被他和平解放了,那天的論壇充滿歡樂。

 

他寬廣。

其實不是他寬廣,大才子欣賞自己的時間顯然多於欣賞他人,但他堅持讓論壇包容、寬廣。他很好鬥,不僅睚眥必報地反擊,還主動出擊,但決不趕盡殺絕。常有人喊著要刪他、封他,他卻總在別人被刪、被封時批評版主、網管,呼籲不要刪、不要封,哪怕對那些罵他的貼也不例外,真正做到:雖不同意你的觀點,但堅決捍衛你的發貼權,也捍衛自己的發貼權,把言論自由捍衛到極點。我不免以小人之心揣度一下:是怕對手都被趕跑後就不能再沉迷於喜笑怒罵的快感之中了吧?L0L。當然,嚴謹的科研訓練也讓他明白:追求真理的實驗需要正、反兩方麵的數據對照組。

隻是,他給別人留條路,對手並不肯放過他,定要除之而後快,他的粉絲也跟著受連累。他強勢回懟,仍不忘堅持自己的理念:讓各方發言。

 

悲情非刻意,嘩眾不取寵。才子自狂放,大神立如鬆。有言大俠評:“立兄確乎是淚流滿麵尋求真理的人”。

 

2022年8月14日

 

注:呼聲最高的《失去愛》是長篇小說、悲劇,作者為之每天八小時地花了四年的時間,寫到吐血,也因此傾家蕩產。我這脆弱的神經還沒鼓起勇氣讀。多麽希望天下文章都沒心沒肺。

 

附:

《不談戰爭談音樂》https://blog.wenxuecity.com/myblog/58832/202204/3627.html

《冷翠燭》 https://bbs.wenxuecity.com/teatime/630170.html 

《巴爾的摩下午5點30分》https://blog.wenxuecity.com/myblog/58832/94058.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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