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施施傳》· 第八章 4 天若有情

 丹兒和施施，兒時一起長大，感情極好。

丹兒大一歲，性格溫柔善良，施施天真調皮。兩人玩伴很多，男孩女孩都有。

施施覺得丹兒姐太好了，又美麗又聰明，乖乖女，佩服得不得了，處處跟她學她，自己又醜又笨。

不管誰有點好吃的，一定要找到對方分吃，有時她在她家睡，有時她在她家睡，大人也放心。

畢竟小兒女有時也鬧點小矛盾，一天互不說話，兩人傷心得飯吃不下，覚睡不著，不管有理無理，總是丹兒道歉，哄得施施高興，又和好得比前更勝。

別的孩子也特別喜歡同她們玩，但是如果施施覺得有人欺負了丹兒，她必定上前打架拚命，有時還帶點傷。

別的孩子都知道，都怕她，沒人敢惹她，更不敢委屈丹兒，都是想方設法來討好她們，送點好玩的，無非是逮個蛐蛐，捉個小鳥，丹兒一定把它們都放了。

送點好吃的，無非是果子，親戚送的糖塊芋頭，如果被接受，贈送者要高興好半天，到處誇耀。

但是誰如果和丹兒更好一點，那算倒黴，得嚐嚐施施的小拳頭，丹兒也得挨罵，她覺得丹兒是她個人的，而自己交朋友，是毫無約束的，丹兒也不惱，也不許腦。

 

 選為秀女後，幾乎天天見麵，一起學歌舞，一起練琴棋書畫，一起玩耍，一天不見，難以度日。

後來施施學佛，又學道，文種不讓丹兒去，但認為範蠡有他的培養方法，自己有自己的，互尊互信，無形中成了文種負責丹兒，範蠡負責施施，各不幹擾。

卯哥、脂凝等來後，一家團圓，無比幸福，公孫珞也天天來訪，送來錦衣玉食，更是喜上加喜。

更為嚴重的是阿珞、胞姐和自己的關係，無比難處。

知道了英雄王孫阿珞，被無名劍客綁在樹上百般折磨，聞之心痛如裂，但阿珞痛苦到死亡邊沿，不失氣概，而一聽說自己被賣到妓院，立刻崩潰，不要性命，不要尊嚴，不要國家，不要父祖，不要爵祿，準備投降。

後來勞碌奔波來救，幾經生死，又抗王命，抗祖命，抗父命，要與已淪為煙花的自己正式結婚，雖是一場大大的誤會，但對自己的真情，感天動地。

後來又說要派來婚史正式求婚，不顧兩國關係的巨大障礙，確確實實應是刻骨相思，生死愛情。

 

  丹兒覺得，這一場誤會的核心，卻是胞姐脂凝即張丹娘，從妓院千金救出，阿珞誤認為是自己而發誓婚配，作出一係列驚世駭俗的舉動，這不是緣分天意嗎？

阿珞俊俏雄偉美男子，氣度高雅，舉止溫和，彬彬有禮，哪個女人不愛，何況受了那麽大的恩惠，胞姐死心塌地愛上阿珞，簡直是順理成章的事，絕對無可非議。

而阿珞心如鐵石，隻愛自己一個，決不接受她人，九牛拉不回來，這也是最為珍貴專一的愛情，更是無可厚非。

而且，吳王嚴令，要把脂凝抓回去，後果實在嚴重，雖不至丟回麗春院，因已千金贖出，但因阿珞堅決要娶，觸怒吳王，遷怒於她，必然會嚴懲不貸，可能亂棒打死，至少會丟入大牢，永不見天日。

姐姐很可憐，從小失去親生母親和親哥哥，眼看要墮入地獄，作為親妹血肉同胞，怎能袖手旁觀。

想到這裏，心都碎了。

千思萬想，隻有一個方法救她，並成全她與阿珞的姻緣，就是自己離開，斷絕阿珞的心念，去吳國頂替姐姐受罪，孿生雙胞，容貌相似，也很少有吳國人見過脂凝和自己。

但這是要巨大難以承受的痛苦犧牲，自己生命和刻骨銘心的愛情，要傷害心愛的阿珞，也辜負文種大哥的培養，這種內心鬥爭的痛苦，難以言表。

施施又不在，沒人可以商量，不能告訴文種大哥，他是是絕不會同意的。

 

 一天，她找到機會，把這意思透露給少正寅師爺，他極其震動，這樣偉大的姐妹情，感人至深。但少正表示反對，對他而言，一旦暴露，有欺君之罪，立刻要掉腦袋。

回國後備細報告王子雄，王子一再問兩人相似到何等程度，丹兒的美貌如何？

少正寅一一告知。王子雄眼珠轉了三轉，覺得簡直是太好了，絕妙之至。

他是見過脂凝的，驚為天人，如此一來，得到了丹兒，脂凝也絕對逃不出手心，不就是戰敗國的佳麗嗎，真是買一送一的好事情。

於是讓少正寅用施施字體寫了假信，卻故意不通知丹兒。

她太思念施施，不知她在蓮宮享福，見信大喜過望，要立即去斑竹村見她，喜悅焦急之情溢於言表，發自內心，所以母親哥哥姐姐都自然會信以為真。

如果丹兒一下看出是假信，她天真爛漫，是裝不出那種神情的。

下午等待文種大哥期間，反複讀信，畢竟冰雪聰明，馬上就明白了。

她和施施幾乎天天見麵，書信很少，有時寫信，也是互相調笑。

但有一秘密，信末總要畫兩小圓腦袋，嘴唇用胭脂塗紅相親，若是丹兒的信，寫個小小的古篆丹字，施施則寫個小小的夷字，這個小秘密，孩子心理，文種、範蠡都不知道。

所以，丹兒離開文種大哥時，她已鐵了心了，決定了犧牲自己，去接受苦難的命運，淚珠兒不斷。

 

 自從施施來到蓮宮，像天上掉下來的寶貝，青蓮愛她如命，含在嘴裏怕化了，頂在頭上怕摔了。

蓮宮裏沒有男性，除青蓮外，做雜事的女孩十二三歲，到最多16歲，就送回吳國家中，贈送豐厚嫁妝，另選小女孩來服役，大體保持8人， 沒有繁重勞動，一切聽其自然。

所以在這裏穿衣很隨便，有的是綾羅綢緞，任意使用，除內衣外，有時也不剪裁，整匹披著繞在身上，用絲絛係住即可。

這天施施醒來，有些頭昏，不知自己睡了五六天，但知道自己在蓮宮中，不見蓮姐，有些奇怪，因為她們是片刻不離的。

出來問女孩兒們，都說宮主去了北方，不是周王室就是燕國，一兩個月回不來。

問去幹什麽，沒人知道，因為按習慣，青蓮出去，從不告訴去哪裏，幹什麽，要多久。

 

施施像丟了魂，已和青蓮合為一體，竟然不留一個信息就消失，唯一口信是一兩月才回來。

心中生氣，光著身子在青春泉戲水玩耍學遊泳，不知範蠡在外看她，起來披上緞袍，到自己小屋中依窗望月。

聽見後麵輕輕腳步聲，猛一回頭，大吃一驚，竟是範蠡，一激動，猛然投入他懷中。

 

 施施一到蓮宮，因為青蓮仙子那麽愛她，她也反過來還愛。

青蓮雖然傳道，不許她叫師傅，隻許叫姐姐，蓮兒姐，親姐姐，同食同眠，傳她各種功夫。

青蓮不許她走，她也天真常常賴著不想走，多呆幾天。

一般情況，請蒂缺師太通知石穴守候的養由光，轉告少伯，來蓮宮看她。

但這一次，師太沒有通知，反而命人把縫穴用亂石堵住，激怒範蠡，讓他內火發作，將邪氣、怒氣、怨氣、憂慮、恐懼，聚於眉心，放出百年靈物血紅蜈蚣，想吸去邪毒，救範蠡一命，不想陰差陽錯，被神箭手養由光射死。

蒂缺師太歎息，隻好請出青蓮仙子的本領招數了。

仙子舍身相許，確實救好範蠡，不敢占有，決定把範蠡還回施施，因而出現窗前月光下施施範蠡兩人相逢，很感意外，卻很高興。

品嚐青蓮特別準備好的精致小宴，敘談之中，慢慢平靜下來，直到東方發白，一同回到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