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施施傳》 · 第三章 · 3 雪驪雙飛

範蠡讓施施藏在大石後麵，和兩衛士下馬悄悄掩過去，對養由光耳語：你在 5 丈外藏好，有男人奔出就射他腿，不可傷了性命，如背上有人，千萬劫下。鷺伏蛇行，和嵇諸郢逼近小屋，見門窗緊閉，指指後門，豎起兩個指頭。嵇諸郢心領神會，潛近後門，心中暗數到 20， 一腳把門踹開。範蠡也幾乎同時撞開前門，兩人同時暴雷般大喝：‘不許動，放下兵器！’沒有反應，不見人影，範蠡和嵇諸郢細細搜索。屋內有一樹枝架的小床，顯然有人住過幾天。剩有半碗米飯，一塊幹肉，一個摔破的水罐，爐灶尚溫，餘煙嫋嫋，顯然屋中人剛走不久。範蠡讓施施進來，吃一點帶來的飯，施施說：‘這裏有丹兒姐的脂粉味，我都聞得出來。’範蠡：‘走了不久，這人帶著丹兒走不太快，一定能追上。養由光，你找個村長進京向王上報信，說明我們的路線，請王上放心，你再 隨後趕來。諸郢，你吃點幹糧，把三匹馬飲一下，我們要跑長途。’範蠡把兩狗喚進，喂了幹肉，嗅過床上氣味，和施施等三人，從後門出去，隨兩狗沿山路追去。

天已大明，有時能看見蹄印。每四十裏略微歇息，飲飲馬，也不敢跑太快，怕把馬累壞了。即使如此，漸漸把嵇諸郢拉下。施施身體輕盈，馬又神駿，顯得從容。範蠡就像長在馬背上，與耐勞善跑的黑色戰馬‘重炭’渾然一體。一白一黑兩個騎士，有時從容奔馳，有時風馳電掣，鬥蓬飄飛，如兩鷹擊長空、雙龍鬥波濤。交談說話甚少，施施擔心丹兒受到傷害。範蠡口中安慰：‘不會的，如果要害她，在小茅屋中就可以，丹兒是沒有還手之力的。我們一定能追上把她救回。’他心中自然有一個猜測，是誰把丹兒劫走的，可能是吳國的王孫。丹兒是稀世美女，從道義或國家利益，一定要把她救回，也顯示越國人的內在力量。但心中也打鼓，萬一越過吳國的邊界，就很不好辦了。

過了兩個時辰，施施有些搖晃，坐不穩雕鞍。範蠡說：‘夷光，我把你送到一個村中去休息、我一人去追吧？’施施：‘絕對不行，你想把我扔掉啊？’範蠡：‘那隻有這樣了。’輕舒猿臂把她抱過馬來。施施靠在他胸前，說：‘好舒服，過一會我就自己騎馬。’每四十裏，範蠡抱施施換一匹馬，中速前進。夕陽銜山，兩狗歡叫起來，範蠡知道近了。進入一小山，路很難行，範蠡緊緊抱住施施，怕她顛下馬去，她也緊緊摟住他，把頭靠在他肩上。轉過山角，看見一座破敗脫殘的廟宇，一狗飛奔而入。範蠡看見旁邊一丈高處有個石穴，被幾株大樹圍著，就抱著施施攀沿而上。看這石穴幹燥明朗，絕無蟲蟻，把自己披風脫下來鋪在地上，說：‘夷光，你躲在這 裏，丹兒一定在廟中，我去把她救出來。’施施拉著他好一會不說話，也不放手，最後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他說：‘我真想同你一起去……哦，你要小心，你的夷光在這裏等你啊。’她幾乎累得要癱下去。範蠡：‘我知道了，放心吧，你藏好，馬就在附近，一呼即至。’

範蠡留下一狗，看守石穴，自己輕輕進廟，抽出寶劍。這廟不算小，但坍塌得隻剩一角，五七間破房，多是門窗不全，隻有兩間相連的，門關著。範蠡藏身門側，用劍把門推開一縫，嘎吱一聲，等了一會沒有動靜，再推開一點，矮下身軀，輕輕躥入，就地一滾躍過一邊，一劍當胸，整個動作一氣哈成，毫無聲息。這是一個外間， 沒有一人，裏間門開著，他一個箭步進入，果見一人，身著吳國武士勁裝，背他而坐。他飛刺一劍，直抵背心，輕聲喝道：‘不許動！’這才看見，那人背插一柄吳鉤，直沒至柄，已經死去。

範蠡把他翻過一看，不由驚叫：天哪，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