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夢如是（14）
今天的西藏，是否具備一個強大多元的市民社會，可以來選擇決定未來的一切？答案並不樂觀。畢竟中共統治下的目標之一，就是扼殺所有市民社會產生的可能。但這並不是剝奪西藏民眾選擇權利的借口。台灣的成功先例表明，民眾必須獲得選擇的權利，然後才會開始一個逐漸獲得選擇能力的過程。
至少，普通人知道怎樣的生活最好，不太清楚的是何種製度能讓他們獲得好的生活，他們會依照常識來判斷應該選擇什麽和不選擇什麽。而常識是：能給他們選擇權利的製度就是他們需要的製度，這種民主憲政的製度設定一種公平與合理的程序讓他們表達自己的選擇和決定。因為沒有公平的程序也就意味著結果的不公平。
但這種製度不是統治者給予，更不是被強迫接受，而是通過民眾自己的選擇和努力和世界關心西藏的人們的支持所建立，然後由人民根據這個製度的程序來決定西藏的未來。
從西方民主憲政的發展經驗來看，西藏問題的最終解決，最佳的方式就是通過由國際社會監督的西藏全民公投。公投是目前人類社會和平解決社會重大問題的最佳方式，這種以投票表達民意，避免社會的撕裂甚至內戰的發生。譬如英國的脫歐，加拿大的魁北克獨立等問題，都是通過公投的方式和平解決。
未來西藏的全民公投，解決的是涉及西藏的重大問題，包括西藏是否獨立，建立何種製度以及流亡者在西藏未來的地位等，都應遵循西藏多數民眾的意願，而不隻是少數精英的安排。盡管西藏曆史上大多數問題都是用暴力來解決，但再用那種簡單而破壞巨大的方法，試圖在短短的幾年裏便完成對舊製度的顛覆和新製度的建立。這顯然不是西藏、中國甚至全世界民眾所希望的。
西藏問題的解決並不是可望而不可及的。隻是西藏以往幾十年所發生的一切告訴我們：僅僅依靠中共和達賴喇嘛雙方來解決西藏問題無疑是緣木求魚。任何試圖以暴力維持或者改變西藏地位的做法都是一種災難，因為由此產生的仇恨將導致族群的撕裂和社會的分裂，並且在相當漫長的歲月中令西藏後患無窮。
能夠完全按照大多數普通民眾的意願來解決西藏問題，隻能是在民主憲政製度下才有可能，在那種狀態下，西藏的民眾和中國的民眾能夠在製度和法律的保障下，自由表達自己的意見和願望，並且對西藏的和自己的未來進行自由的選擇。因為民主憲政製度可以保證絕大多數民眾同意某種解決問題的方式並接受由此而來的結果。
盡管民主有時也會給人帶來沮喪，但是隻要堅信它的精神與價值，我們獲得的就是真正的名副其實。
那麽，在中國民眾努力爭取建立這樣一種符合人類共同普世價值的民主憲政製度之時，西藏的流亡者們也不應該隻把目光局限在發動國際社會搖旗呐喊和與中共的討價還價上，更不能把西藏這個政治問題扭曲為民族問題，把少數人政治利益的爭奪，演變為普通民眾之間的衝突與對抗，這本來就不是人民的願望。因此，所有那些鼓吹、煽動藏人與漢人的敵對情緒甚至仇恨的極端民族主義行為，都會使問題的解決適得其反。
這些值得同情的流亡者們應該做的是與西藏和中國的普通民眾交流溝通，讓人們知道西藏過去和現在的所有真相，並且讓西藏和中國的民眾去理解相互的願望，想法與解決的方式。當有一天人民按照自由民主的方式解決西藏問題時，流亡者們才能夠回到自己想回去的西藏。
今天，尋找西藏問題的解決方法，首先是要改變過去那種陳舊的觀念和看法，而用今天世界變化和西藏變化的眼光去看待所有發生和可能發生的一切。西藏的未來不應該不可能再走一條從一種帝國到另一種帝國的老路，也不能老是試圖用革命、戰爭和暴力這些人類曆史中非正常的方式作為西藏的唯一出路。
我們應該認識到，達賴喇嘛是西藏的宗教領袖，但不是西藏本身，就如同中共不是中國那樣。達賴喇嘛是佛教徒，但不是佛教本身。佛教是一種與種族無關的人們內心的美好信念。
其實，對於世界上關心西藏的人們來說，佛教是一種感覺，西藏是一種更為奇妙的感覺，一種在每個人自己心目中隨風飛舞的感覺。
所以，到西藏去僅僅隻是為了靈魂。因此，西藏無處不在。（全文完）
另：此書於08年在紐約出版紙質版，13年於澳洲出版電子版，後被法國國家圖書館收藏。原書包括上中下三部共九章，在文城連載時後半部份做了很大修改。曆時一年多，《西藏：凝眸七年》終於連載完畢，在此一並感謝文城編輯、論壇版主和所有讀者的支持和跟讀。謝謝大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