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妹

"Art is the depth, the passion, the desire,
the courage to be myself and myself
alone."
~ Pat Schneid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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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羽活佛》第325章 盲公盲婆

(2023-05-16 11:13:00) 下一個

小羽轉身,一掌砍在溫蓓蓓伸向她的手臂上。手臂寒冷堅硬如磐石,絕非血肉之軀,被小羽擊中不僅毫發無損,反而驟然間增長一尺。瘦骨嶙峋的手爪伸至小羽頸前,鋒利如刀尖的黑長指甲眼看就要將小羽粉嫩的脖頸割破。

沒錯,小羽救回來的女孩壓根兒不是蓓蓓。她是怎麽知道的?記得姚誠在她背上的時候曾開玩笑說自己是大蝦變的,小羽當時回說要燉了他。而姚誠見到蓓蓓後隻是冷淡地說了句他想吃蝦,顯然是在暗示小羽,她救回來的是個冒牌貨。

再往前追溯,小羽離開大夥兒去找蓓蓓的時候他就警告過她——不許把人背回來,要提在手裏,可不就是怕她被人暗算嗎?話說這小子的腦袋瓜是怎麽長的?似乎總能走一步看十步。

回到當下,蓓蓓那張學生氣的圓臉正在拉長變瘦,一向溫和的秀目上斜,黑白分明的眸子變為兩隻渾濁的灰色玻璃球,球麵布滿細細的血絲,盯著小羽的脖子露出貪婪之色。這是傳說中的僵屍想要喝人血了嗎?

正常情況下,小羽這時會手拂對方胳膊肘上的穴道,然而點穴對僵屍能管用嗎?她不敢確定。隻得上身後仰先躲開胸前那隻加長型的胳膊,同時右腳上踢女屍前胸。仍然是踢到鋼板一塊紋絲不動,但這招隻是鋪墊,橫在半空中的身子隨即向右一旋,帶動掄起的左腳去踢女屍右臉。小時候她就常跟陌岩探討——任何躲閃的招數在助己避難的同時,都要為接下來的反攻提供契機,所謂的以退為進。誰也不能常勝不敗,然而隻顧著躲閃便容易陷入連連挨打、再無機會翻身的困境。

這一腳總算起了效果,女屍的脖子發出哢嚓聲響,頭臉不自然地歪向左邊,口中噴出一團黑氣。一旁的向槐和司榆在最初的震驚過後也已加入戰鬥。向槐於女屍左後方掄腿踢中目標後背,女屍身子猛地一晃。

有意思,小羽暗忖,她一直想找向槐打架,總是沒機會。從這一腳之力判斷,向槐不僅未曾修習內功,且出腿的路數為標準散打招式,不似仙界武林界中人。奇怪的是這一腳的剛猛竟然超過小羽用上真氣的一踢,鐵腿也沒這麽大的力氣啊?她總覺得很久以前在哪裏見過類似的硬核打法。

“嚓——”女屍的發聲器官多半是生鏽的金屬做的,然而也意識到從小羽和向槐那裏討不著好去。轉身瞥見正護著孟琪往高處躲閃的姚誠,灰眼球裏紅光一閃,口中暴出兩顆寸長的牙。手臂伸縮之間將姚誠小雞一樣抓到自己胸前,衝著他的脖子張開大嘴咬了下去……

同一時刻,小羽身子一晃已欺到女屍身後,捉住女屍後領本來是要將她拉開。然而小羽的力氣不比向槐,一拉之下紋絲不動,來不及變招又怕女屍這一口真咬下去,情急之下將真氣匯集指尖扣入女屍後背的皮肉中,“刺啦”一聲將幹硬的屍皮扯了一大條下來。

“哎呦,這就是傳說中的手撕情敵?”司榆在一旁打趣道。

“嗯,也不知誰比誰更像女鬼,”向槐也忍俊不禁地說。

女屍吃痛,一聲長嘯中鬆開姚誠,原本模仿蓓蓓的那頭柔順的齊肩發驟然間增粗、變長,每根頭發都似有自己的生命,末端還張著隻小嘴,以女屍頭部為根在山坡之上飛舞翻騰。小羽記得曾聽陌岩說起過,這叫“蛇虯絲”,當死屍被強大的邪惡力量操控時,每根蛇發一旦觸到外物就會靈動地纏上去,用小口中的毒牙撕咬獵物的血肉。

霎時間山坡上全是發蛇在肆虐,堪堪回複自由的姚誠一邊嗷嗷叫一邊朝高處爬去。與他成鮮明對比的司榆手握一柄看不見的氣劍,嗤嗤聲響中將襲來的發蛇紛紛削落,出手可謂美輪美奐、氣定神閑。

小羽的氣劍還未練成,雙掌使出毗舍炙功,發蛇凡是碰到她那兩隻比烙鐵還燙的手就帶著糊焦味迅速回縮。待瞅準機會,小羽一躍而起,飛至高空再頭下腳上地俯衝下來,一隻手掌朝著女屍的天靈蓋擊落。

女屍抬手硬接了小羽這一掌,但顯然受傷不輕,嘴角流出黑色液體的同時,腳下石土崩裂,被她踏出個丈寬尺深的坑洞。一旁的向槐見有機可乘,左手於身前劃了個圈,一把捉住十幾條發蛇朝著自己的方向使勁兒一拉。女屍冷不丁被向槐的大力拉扯至近前,兩隻前伸的爪子還未觸到他的臉便被他開山劈石的右拳轟中前額,身子向後倒去。

“砰!”小羽眼瞅著女屍的頭顱變形、爆開,並從裂縫中窸窸窣窣地竄出十幾隻背披甲殼的鮮綠色屍蟞蟲,跳入草叢中四散而逃,把小羽看得渾身起雞皮。

好吧,心道不用比了,她應該打不過向槐。

******

“嗬,嗬嗬嗬……”

才解決完女屍,湖上的黑屋又傳來一陣男女老少混雜的笑聲。“果然都是有些本事、有來頭的主兒,還說東西不是你們扔的?來我屋裏吧,你們要找的那個女孩就在我身邊兒坐著呢,有膽量就來帶她走。最好快點啊,我的肚子可有些餓了。”

還在喘息的三人互相交換了眼色,差點兒把那家夥忘了。小羽環顧四周後暗暗在心裏憎恨——詠徽這小子呢?自己闖禍後跑了,讓別人給他收拾攤子。這樣的人品還想娶她家允佳?做夢!

“說話的是個女人,”姚誠帶著孟琪回到幾人中間,篤定地說,“聲調雖然亂七八糟,用詞造句是典型的女人風格。”

“你是性別鑒定師,行吧?”小羽揶揄道,眼睛卻不自主地掃了姚誠一圈,見不像被抓傷的樣子,才鬆了口氣。

“我搞不懂,”司榆說,“她叫我們進去的目的是什麽,想把我們吃掉,還是找人打架?”

“恐怕都不是,”姚誠搖了下頭。

“無論是什麽,”向槐說,“也不能丟下蓓蓓不管。這樣吧,我和司榆進屋,小羽留下來保護姚誠和孟琪。”

“不,我要跟著你,”孟琪執拗地對向槐說。後者不置可否,雙目注視著前方的地麵,看不出情緒。

“那就一起去吧,”小羽說,“有人手無縛雞之力,可自認為長了腦子。”

“嘿嘿,”姚誠嬉皮笑臉地走到小羽身後,張開胳膊自己撲了上來。小羽臉一紅,上回背他的時候事出緊急沒想那麽多,現在眾目睽睽之下等於是被他摟進懷裏,名副其實的後背貼前胸。一個女孩家在這種情況下,窘迫在所難免。

“等等,”姚誠忽然鬆開懷抱,移步到司榆耳邊低聲說了句話,司榆點頭。姚誠隨後又去樹林邊撿了根粗樹枝,說要用做拐杖。

這小子又動什麽壞心眼兒了?小羽心下狐疑,馱著手拿拐杖的姚誠雙腳離地,同司榆和背著孟琪的向槐一齊朝湖麵上的鬼屋飛去。原本環繞屋子的烏鴉和蝙蝠們遠遠見來了生人,一個個齜牙咧嘴地飛過來示威。

“飛高點兒,”背上的姚誠像是個外出觀光的孩子,一個勁兒地央求她,“再高點兒……我是聰明的綠毛兔,你是英武的小紅鳥,別讓那倆人蓋過咱們啊。”

要說方才那個打下手的女僵屍已夠難纏的了,現在要去見的是大老板,憑他們幾人之力能救下蓓蓓並全身而退嗎?然而小羽不考慮這些,沒上過戰場的她是天生的女戰士,知道對敵時必須全力以赴。既然戰鬥無法避免,那就把精力都拿來考慮如何取勝,而不是用想象中失敗的後果來嚇唬自己。

尤其是,背上還有姚誠這個“小弟”。雖然手無縛雞之力,他胸口的溫熱可以驅散她的寒冷,有他在她的心就不慌。就像與陌岩住在白鵝甸樵堎巷平房裏的那大半年,無論外麵刮風下雨,她每晚都睡得特別踏實。

******

先前站在山坡上離得遠,鬼屋看著同尋常人家的住宅也沒啥兩樣。飛至正門廊柱前的樓梯上,幾人才意識到屋子雄偉如宮殿,塔樓高聳入雲,腳底濕滑的台階都是黑色大理石做的。屋子這裏倒是沒多少臭氣,隻是水草和沉灰的氣味較重。

小羽放下姚誠,正要抬步,見孟琪緊張得身子發抖,便衝向槐說:“喂,她害怕,你牽著她的手。”

“管得真寬,”姚誠小聲說。

向槐略一思索,伸臂握住孟琪的手,領著她一同上樓梯。孟琪果然不再發抖,步伐也堅定了許多。快進門時小羽轉身,發現司榆還留在原地,沒跟進來。大概姚誠方才的耳語是讓他留在那裏有什麽計劃,她也沒多問,隨另三人進屋。

鑲著金色門把手的大木門是虛掩著的,姚誠走在前麵,用他的“拐杖”將門戳開。進屋之後小羽愣住了,不可能吧?

屋子裏幹淨明亮不說,還挺溫馨的。地上鋪著褐色的地毯,牆上貼滿碎花的壁紙。木椅子上鑲著綢緞的軟墊,棗色天鵝絨的窗簾頂部有一圈金色的蕾絲邊。正前方是老式的壁爐,火苗在磚砌的爐子裏跳動,上方是雕花的小案台,擺著兩對白蠟燭和一摞書。這是在水底沉了九百多年的屋子?她不信啊。

“你們都別動,”姚誠囑咐三個同伴,自己拿著木棍走上前,在空氣中敲打摸索。當小羽看到他的棍子從一隻壁櫥中輕鬆穿過,卻又撞到空氣中什麽看不見的事物時才明白,眼前的一切都是障眼法。現在她不得不佩服這家夥了,別看這麽一根普通的棍子,若是沒有它你就得拿手摸、拿腳踢。萬一前方是隱形的火爐或者鋼刀呢?

待姚誠將周圍的真實環境摸了個大致後,走回來牽著小羽一起前行。雖說剛才抱也抱了,“執子之手”的感覺還是不同,小羽沒走兩步手心便開始出汗。

“轉彎,抬腳,這裏有樓梯,”他說。

後方的向槐見狀,一隻手依舊牽著孟琪,另隻手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一副精巧的眼睛戴上,從容地邁開步子上樓。

紅外眼鏡?小羽知道障眼法是通過改變人眼看到的可見光來實現的,而紅外鏡呈現的其實是物體表麵的溫度。遂對姚誠說:“你看人家,再看你,跟個盲公一樣。”

“呃?”姚誠愣了一下又釋然,“有盲婆在身邊,做盲公也沒什麽不好啊。盲公與盲婆寸步不離、互為眼睛,嘿嘿。”

盲婆?不是你老大嗎,這就變老婆了?轉念一想又心下歉然。就讓這小子再快活幾天吧,等學期結束後她就要跟心上人遠走高飛了,他會想念她的吧?可憐的姚誠,此刻可不就是跟盲公一樣被蒙在鼓裏嗎?

******

大概是意識到障眼法難不倒這四人,還未登上二樓幻覺便被施法者撤掉了。果然是座破舊的老房子,樓梯間裏沒有燈,小羽記起電視裏演的古代人都是端著蠟燭上樓的。

來到二樓大廳入口處,見門簷下掛著隻透明的傘。傘的頂部有一圈圈的花紋,下方垂著十幾條長帶子,細看竟是活物。

“淡水水母,”向槐說,“又叫桃花水母。不能硬闖,它的觸手上有刺。”

“想要進屋的,”那個男女混雜的聲音從屋裏傳出,“需答對我的問題。你們誰先來?”

“答什麽問題?”小羽終於逮著機會可以近距離罵這個妖精,“就你機靈是吧?人家囦神貴為上古海神,都知道辦水族館勤勞致富。你個小破爛湖怪不學好,整一堆臭魚爛蝦和溺水的女屍給你當馬仔,唬誰呢?現在身份暴露,被你惡心跑了的遊客們回家後報警的報警、請法師的請法師,你就等著明兒各路神仙警察黑社會,提著法器抱著機槍開著裝甲車來收拾你吧。”

“話糙理不糙,”姚誠趁小羽喘氣的間隙快速補了一句。

“聽我句勸,”小羽接著道,“趕緊把我們同伴放了,今後改頭換麵重新做人,拜高僧為師,教你修行脫離惡道。屋子收拾幹淨了用作探險鬼屋收門票,大人40小孩15,退伍老兵和傷殘人士半價,以後吃穿不愁。路,我可都給你指明了,高僧我認識,降妖捉怪的道士和天兵天將我也認識。是棄暗投明還是萬劫不複,你自己選。”

“真的,”姚誠不住地點頭,“句句都是肺腑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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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FionaRawson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阿芒' 的評論 : 謝謝阿芒!你沒說我還沒意識到,確實,這倆人是相聲好搭檔,是“婦唱夫隨”,嗬嗬
阿芒 回複 悄悄話 劇情好精彩,高妹寫小年輕一樣能駕馭。
阿芒 回複 悄悄話 哈哈,最後幾段好調皮,小羽的鬼靈精性格顯露無遺,那姚誠還會捧哏,一唱一和,太逗啦,高妹的相聲冒頭了!
FionaRawson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悉采心' 的評論 : 他就是罪魁禍首啊,嘿嘿,怪他自己!
悉采心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FionaRawson' 的評論 :

啊?還讓小羽痛苦啊?————高妹真壞,小心姚誠裏麵的陌老師跟你急呀,嘿嘿:)
FionaRawson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FightCovid19' 的評論 : 謝謝芳草!姚誠(陌岩)其實也是想讓她正常談個戀愛,而不是跟著大叔就走了:)

然而不知情的小羽之後就要糾結痛苦了,嗬嗬。我可是醞釀了好久了!
FightCovid19 回複 悄悄話 高妹寫的真好。小羽和姚誠/陌岩這配合,感覺是天合之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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