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妹

"Art is the depth, the passion, the desire,
the courage to be myself and myself
alone."
~ Pat Schneid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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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羽231 選秀

(2022-05-25 22:29:56) 下一個

接下來的幾日,大魅羽白天同兵士們混在一起,看似忙碌又充實,其實心裏沒底兒,很慌。然而身為艦長,她的精神狀態決定整艘艦的士氣,誰垮她也不能垮。正如在戰場上,主帥若能從頭到尾保持鎮定,責任便盡到了一半。

隻有晚上回艙後,她才允許自己脫掉樂觀的外殼,同這個年齡段的其他女人一樣,在痛失愛人、前路不明的時候陷入彷徨無助。錚引還活著嗎?敵人綁走他是為平安逃離六道,現既已確定不會有追兵,會不會兔死狗烹?他若是死在虛空或別的世界,輪回轉世都無法回六道,與她再續前緣。

可若是連海盜們都不知該如何去夭茲人的老家,她就隻能打道回府,連他是生是死也無從知曉了。即便如願以償地追到目的地,也許便如涅道所言,修羅人孤零零一隻軍艦前來挑釁,還沒開到人家門口就被包圍擊毀。

這些念頭在白日裏隻是模糊的暗影,到了晚上卻膨脹成怪獸,整夜壓迫著她的神經。擔心缺覺影響第二天的精神狀態,魅羽讓屬下將船上為數不多的幾罐酒都拿到她的房間。按說以她這個段位的修行者,即便是烈酒,要做到千杯不醉都是可能的。但修行者自己若是奔著醉去的,就另當別論了。

幾天後,酒喝光了,她離開自己的艦長室,一路走去船尾那個密閉的小室。裏麵隻有頭頂一盞昏暗的小燈和牆壁上那個刻著月牙軌道圖案的大按鈕。她將門關上,一待便是一個時辰,如同被孤身遺棄在船外的虛空裏,靈魂不滅地漂浮在無盡頭的時間與空間中。可她寧願被這種超自然的恐懼占據,可以讓她暫時不去想錚引的事。

至於牆上那個圓盤大小的按鈕,她是不打算去按的,免得節外生枝。然而就在到達熒骨島的前一天晚上,當她又抬起手來撫摸按鈕上的圖案時,麵前的小門突然被推開了。是鳳駒有急事找她,四處不見人,便一間間屋子尋來。當時魅羽正愣神,門這麽一開,讓她手一震,竟按下了那個按鈕。

周遭的一切瞬間消失,包括整艘艦艇和麵前的女副官。魅羽發現自己的身體浮在空中,並快速移動著,速度和船速一樣,然而她卻並非置身於漆黑的虛空。腳下是個明亮的世界,準確地說,是個小鎮。有齊整的馬路,高低錯落的樓房,每片小區中央有花園或噴水池。

可這些景物絕非她所熟悉的世界。馬路都是半透明的,能看到地麵之下快速行駛的地鐵,和擺著琳琅滿目商品的店鋪。路麵上的汽車開著開著就能升空,加入天上的車流。視野中的遠方,一片金光閃爍的摩天大廈叢林直插天際,旁邊一座橢球形的城堡懸在高空……

“長官,你怎麽了?”

魅羽倏地回到船裏的世界,麵前的鳳駒正擔憂地望著她,已將她擱在按鈕上的手拿開。

“沒事,我走神了,”魅羽喘了口氣,一邊同鳳駒離開小屋,一邊回憶起半年前去四天王天基地的經曆。除了六道所在的這個世界,宇宙中還有個暗世界,兩個世界共存於同一空間內,互相間隻有重力的作用。那個基地已掌握人體明暗轉換的技術,這些年來也派了不少人去暗世界探訪,卻沒有回來的。

而方才那間小屋能在無需轉換身體的情況下,讓人直接觀察到暗世界,這可非同小可。等回去後她得盡快告訴小魅羽和境初。

“長官,”鳳駒打斷她的思緒,“雷達顯示我艦左前方六百海裏處有兩艘船,也在朝熒骨島的方向行進,計算後的結果會早於我們一個半時辰到達。會不會是敵艦?”

敵艦?魅羽心中一動。正愁找不到敵人老家呢,若真是夭茲人,她可不能輕易放他們走。

“那你說該怎麽辦?”她故意問鳳駒。正常來說,這時她收到的答複應當是建議減速,觀望一陣再做決定。

鳳駒咬牙切齒地說:“長官,咱們馬上提速,趕在敵艦到達熒骨島前把他們滅了,好給你男人報仇!”

魅羽被氣笑了,果然是她帶出來的兵。“報仇不急這一時,照原計劃前行。強龍不壓地頭蛇,這裏是海盜們的地盤,夭茲人隻有兩艘船,不敢造次。真要是交上火了,咱們也帶了武器,該怎麽打就怎麽打便是。”

魅羽沒說出口的是,拿她自己的經曆來說,她年齡不大卻屢陷絕境,能次次化險為夷並非她運氣好,而要歸功於她那如神獸一般敏銳的直覺,和天馬行空的創造力。在她看來,計劃之外的變數不見得總是壞事,有時能帶來意想不到的轉機。善用意外的人,更有可能完成普通人辦不到的一些事。

******

第二天早晨,魅羽站在“接送艦”船頭,遠望著前方虛空中的巨型骷髏頭結構,指示船員朝骷髏張開的大口處飛去。她記得頭骨中住的是海盜,入口處為碼頭所在地,碼頭後方便是統帥成烎的府邸。而頭骨下方那兩條“腿骨”板塊,一條載著種植園和奴隸,另一條是自由貿易商埠。

那兩艘船早已停泊在碼頭。一艘運輸艦,一艘護衛艦,果然都是夭茲人的船。幾十個夭茲士兵連同海盜們,正從運輸艦上卸貨。看護衛艦的等級並不高,應當就是趟以運輸為目的的虛空旅行,真打起來,未必是修羅人的對手。

魅羽稍稍鬆了口氣,回自己的房間,從行李中取出一套領口繡著海棠花的桃紅色衣裙換上,再給自己梳了個中規中矩的采蓮髻。發髻中除了金飾玉飾,還有兩隻毛球花,把自己的年齡一下子從二十出頭扳回十六七歲。

隨行的四個女兵,也都讓穿上便裝,個個懷抱禮物籃,內盛包裝精美的特產、布匹等。

沒錯,她魅羽的男人被擄走了,她傷心欲絕,可人家海盜招誰惹誰了?魅羽一向自詡沒有她搞不定的老頭子老太太,因為她深諳老人家們的心理——越老越迷信,忌諱越多。做小輩的回家就該熱鬧喜慶、感恩惜福。萬不可一個個少言寡語、拉長個臉,這是來給老人家奔喪嗎?

至於禮品嘛,她的懷裏揣著梵焰湖的地契,這自然是份大禮。然而成烎是她老祖宗,誰回娘家不是大包小包帶一堆?貴重的禮品顯示誠意,吃的用的則能拉近乎。這方方麵麵,魅羽可都考慮到了。

穿戴完畢,魅羽手持一把小巧的宮扇,下船,過了鐵索橋,來到成大統帥門口,卻被守門的海盜告知:“今日府中有事,概不見客,請回吧。”

有事?魅羽瞅了眼守衛那副不耐煩的神色,先退到一旁,在心裏合計對策。其實她下船後便已聽到動靜——附近某個操練場上聚集著不少人。

“最後一批?快點兒吧,時候不早了!”

聽碼頭處有海盜在呼喝,魅羽循聲望去,見十來個鶯鶯燕燕、花裏胡哨的女人從小艇上下來,朝廣場那邊走去。女人們的形貌良莠不齊,但顯然都是經過精心打扮的,看氣質則多為貧賤出身。

“喂,你真的想被選中嗎?”當中一女問身邊的同伴,“我呀,在這兒都住慣了,可不想挪地兒了。聽說那些巨人凶著呢!”

“早就盼著離開了。雖說大統帥待我們還不錯,這巴掌大的地兒待一輩子,會悶死人的。”

巨人?看樣子是要被夭茲人帶走的。魅羽回身,從女兵手中的籃子裏摸出一盒桂花糕,塞進近旁的海盜手裏。“這位大哥,你們這是在選啥?我也去湊湊熱鬧,行嗎?”

海盜微低頭,用那張河馬般棕黑油亮的臉龐對著她,魯莽但不乏善意地打量了她一番。“是要選,呃,進貢給一個什麽親王的女人。聽說那些夭茲巨人們科技先進,但曆來以軍事風格管理民眾,歌舞器樂都沒怎麽發展。先頭每年從你們那兒找幾個能歌善舞的姑娘送去,把親王迷得七葷八素。”

啊?還有這種事?魅羽暗暗乍舌。

海盜接著說:“結果最近打了大敗仗,給人家趕出來,貨源斷了。聽說親王就跟抽大煙的犯了煙癮一樣,知道我們熒骨島還有存貨,這才派船運來些物資,想換幾個嬌小可愛的六道姑娘帶回去,能唱會跳就更好了。丫頭看樣子像權貴人家的大小姐,可別去跳火坑,好好找個男人嫁了吧。”

魅羽聞言,心中主意已定。用宮扇遮口,衝海盜一笑,“大哥言之有理。放心,我隻是去瞧下熱鬧。”

說完帶上四個女兵,步伐輕快地朝廣場走去。

******

廣場最外圈是住這附近來看熱鬧的海盜及家屬,還有從下方板塊坐小艇上來的民眾,大家指著場中央四五十個年輕女人們,小聲議論著。女人們零散地站在那裏,有的東張西望,有的搔首弄姿。觀眾同女人之間,則有一圈手持火把、荷槍實彈的海盜警衛在維持秩序。

廣場一角有樂隊,另一角聚集著幾十個夭茲士兵。仇人見麵分外眼紅,魅羽覺察到身後四個女兵的情緒變化,命她們留在場外,不可衝動。

而魅羽仆一進場,便能感到主席台上一道精光射向自己,她知道那定然是有著第三隻眼的鬼祖宗、海盜頭子成烎。成烎依然是一身粉色長袍,隻是在台上那麽一站,便盡顯陰柔肅殺的鬼王之氣。身邊是三個高大的夭茲軍官,背後一丈開外圍著十幾個衣著華貴的女人,應當是成烎的夫人們。

此時樂聲響起,場中央的女人都開始翩翩起舞。雖然各跳各的顯得雜亂無章,這麽些胭脂紅粉一齊眼波流轉、衣決飄飄,倒也算賞心悅目。而魅羽則自顧自地穿過人群,朝主席台的方向走去。她生性潑辣、能打善鬥,但終歸是兮遠從小按照七仙女的標準調教出來的徒弟,無論外貌還是歌舞修養,豈是凡間的庸脂俗粉可比?

看似在行走,實則腳底生蓮,一步三搖,手中宮扇隨著樂聲劃出優美的弧線。真可謂無招勝有招,將舞蹈的“精”與“魂”盡顯無疑。越來越多的觀眾將注意力從場中央的女子移到她身上,連台上那三個夭茲軍官也開始望著她竊竊私語。

終於來到主席台前,魅羽站定,躬身朝成烎行了個萬福。“孫輩羽兒給老祖宗和夫人們請安了!”

魅羽沒有自稱全名,是因為夭茲人軍中頗有些人聽過她的大名。無論是作為涅道妹妹、修羅統帥的準夫人,還是作為魅羽中將她自己,都是敵人忽略不得的人物。

行過禮,直起身來,見成烎的三隻眼睛一齊望過來,像是瞬間洞悉了她心中的那些小九九。許是顧忌夭茲人在旁,成烎倒未多說,隻是點點頭。“難得丫頭還記得我這把老骨頭。”

“祖宗這話說得!”魅羽一晃頭,發髻裏的珠翠也跟著擺個不停。“自從別人知道了孫輩的祖宗是誰,一個個隔三差五地來獻殷勤,都巴望著能抱上祖宗這棵大樹,門檻都快被他們踩爛了。要不是離太遠,今兒來的可不隻是羽兒一個人啦。”

成烎哼笑一聲,“這張嘴……行了,你先去府中等候,辦完事後我去找你。”

成烎話說完,一旁走來個女仆,領著魅羽朝統帥府後院方向走去。快要走出廣場的時候,魅羽靈識中見身後有個高大魁梧的人快步追上來,是台上那三個軍官中的一個。

“你、等下!”軍官操著生硬的六道語言,衝魅羽叫道,“我見過一副畫像,你熟麵、不,麵熟……”

魅羽沒有轉身,隻是在心中默念了句老君的咒語,軍官便撲通一聲倒下了。夭茲人都沒有修為,她這句咒語使了七成功力,軍官至少要昏迷一整日方能蘇醒。

她已打定主意,同隨她來的那些修羅兵就此別過,自己以舞女的身份坐夭茲人的船離開。但身後的軍官必須除去,魅羽暗想。船起航後,就得找機會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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