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妹

"Art is the depth, the passion, the desire,
the courage to be myself and myself
alone."
~ Pat Schneid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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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羽230 戀愛教習

(2022-05-21 21:29:14) 下一個

大魅羽在鏡子前整理了下軍服,提著兩大包行李走出房間,將行李交給走廊裏等候的女兵。“再檢查下食物和水帶夠了沒有,尤其是水。我……一會兒就過去。”

直到女兵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魅羽才轉身,朝反方向行了十幾步,來到一扇門前。原先門兩側總有衛兵日夜守候,現在已不需要了。

推門進屋的那一瞬間,她的心提到嗓子眼兒,像是又看到書桌前那個高大溫良的身影,在油燈下翻看地圖,或是瀏覽每次戰後提交給修羅皇城的戰事總結。而無論那時的他繼續伏案工作,還是抬頭迎向她的目光,無論他先前心情如何,她的到來總能給他帶來愉悅。

她自嘲地笑了下。她可不是溫柔賢淑的類型,也不嬌弱惹人憐——非要這麽裝的時候另當別論——更不會時刻懷揣一顆給人送溫暖的善心。卻原來在某人心中,竟把她同某些文化中一種叫“天使”的玩意兒聯係在一起了嗎?說出去都不會有人信吧?

魅羽朝窗戶的方向走去。為保密起見,書桌離窗戶較遠,窗前擺著的是張工具桌。錚引父親和叔父是小有名氣的弓箭製造手,所以錚引從小也喜歡手工製作。成為統帥後,閑下來便在後院為軍中打造修羅特有的一種金剛弩,算是解壓吧。在舊世界裏,這種工匠手藝人是被權貴們鄙視的。可在魅羽看來,閑暇時分寫寫字、彈個琴,固然也算風雅,卻隻是造福了幾個人而已。

“而咱們錚將軍這種愛好利國利民,”那天她在後院搬了張小板凳,坐到他身邊看他做工時,這麽說,“有他的金剛弩把敵人射跑,那些弱不禁風、膽小如鼠的王孫公子、文人墨客們才不用整日戰戰兢兢地寫字彈琴,不是嗎?”

當時的他聞言笑了,“哪裏用得著金剛弩?某人靠一副伶牙俐齒和滿肚子的鬼心眼兒,就能把敵人趕跑。”

粗活在後院做,屋裏這張桌子上擺的是較為精細的製作品。有隻木船已完工,她認出來,那是當年他倆作為新兵第一次上戰場時乘坐的一艘傷兵船。聽說這艘船在其後某次戰役中墜毀了,他居然能憑著記憶原樣複原,怎麽他的腦子裏裝著相機嗎?

木船旁邊是隻鑲珠子的銀簪,珠子還差兩顆沒裝好。她拾起銀簪插到自己發髻中,深吸一口氣,鼓起腮幫子環視四周,那樣子像個被人搶走玩具後、正在暗暗賭氣的小孩。

“一定會把你完好無損地帶回這間屋子,”她衝空氣說,“將來咱們的大兒子、二女兒、三兒子、四女兒,都會在這裏出生。”

起完誓,像是終於了卻了心事,快步走出房間。

******

這次虛空航行對修羅、甚至整個六道來說,都是史無前例的。上次前庭地被迫出離六道,在虛空裏待了不到兩個月的時間,並沒行太遠。這次大魅羽的計劃是,先照上次的路線前往熒骨島,找虛空海盜問路。海盜們應當知道那些夭茲人來自何處吧?上次她和錚引、鷹裘去拜見海盜頭目成烎的時候,夭茲人不也在嗎?

說起來,這個海盜頭子還算魅羽的老祖宗。成烎真身是鬼道首領粉魄魄,因天庭巧取豪奪了鬼道風水寶地梵焰湖,成烎同上任玉帝鬧翻後被迫出逃,才在虛空做起了海盜。魅羽之前還答應過成烎,定會想辦法將梵焰湖給奪回來。

也是巧了,新任玉帝是魅羽的兮遠師父,兮遠不僅是鬼道出身,同鬼道今上普仞王還是過命的交情。不用魅羽催,梵焰湖當然要完璧歸趙。昨天魅羽已派屬下去天庭要了份更新後的梵焰湖地契證明,到時隻需交給成烎,那群海盜焉有不幫手之理?

更幸運的是,不久前才在霧隴山中挖出那艘虛空戰艦,否則這次出行全無可能。照鷹裘估計,在無需負載前庭地、輕裝簡行的情況下,十來天就能到熒骨島。

然而涅道並不同意此次行動。

“想什麽呢,丫頭?我就算把前庭地和皇城全部兵力給你帶上,你山長水遠地跑去人家門口開戰,也是有去無回。那些外道人的科技和武力都要強過修羅,之前若非是在自家地盤,怎麽可能打贏呢?你現在孤零零一艘戰艦,還沒靠近就被人家包圍了,我可不想賠了夫人又折兵。”

“我知道明著來是不現實的,”魅羽說,“有足夠人手護送我前往就可以了。我會想辦法偷著溜進敵人老家,其餘人嘛,叫先回來,過上個把月再去接我。到時就算我憑一己之力救不出錚引,總能摸著些門道兒,再想辦法就是。”

“一個人去敵人老窩?”涅道斜著眼、抿著嘴,繞著她走了一圈。“真是比我還橫……好吧,你想帶多少人?四百個夠不夠?”

“哪裏要那麽多?五十個,能把船開到就成。人多吃得也多,誰知道那鬼地方離這兒多遠?不如多備些食物和彈藥。”

“要不要先去跟你妹妹說一聲?”

“不必。”

錚引出事後,大魅羽第一時間便想到小魅羽和境初。思前想後,卻決定不告訴那二人。妹妹知道後肯定要陪自己同去的,因為換成是境初遇難,她這個做姐姐的也不會袖手旁觀。然而茫茫虛空,迷路了怎麽辦?萬一食物吃光了,水喝光了,虛空中既無湖泊也不下雨,搞不好還有什麽匪夷所思的怪物或陷阱。

總之她和錚引若是悲劇收場,那是命,還是別扯那倆人進來了。

******

於是魅羽便成了修羅史上第一任虛空行動的艦長,帶著三十幾個女兵和十多個男兵,坐上那艘中古時期由道外文明建造、現在也依然算高科技裝備的戰艦,駛離六道。熒骨島的大致方位她記得,順著虛空中固定的磁線一直往前開就行,走偏了還會被磁線拉回來,問題不大。

魅羽擔心的是兵士們的心理健康。虛空世界氣溫低,前庭地出離六道那回,一連幾十天不見日光。活在無間斷的嚴冬與黑夜中,居民們有不少因抑鬱絕望而自殺的。眼下乘坐的艦艇內部雖然還算明亮暖和,魅羽卻不得不未雨綢繆。

首先,為了振奮士氣,她決定給這艘艦取個響亮霸氣的名字。在甲板上站了會兒,魅羽衝身後幾個女兵道:“我看,就叫‘接送艦’,你們覺得如何?”

女兵們麵麵相覷,問:“意思是先把長官您送去,再接錚將軍回來,對嗎?挺、挺不錯的。”

“不是啦!”魅羽一拍大腿,“說的是將來本長官有了小孩,每天都要上學放學,總得有人接送是吧?所以才叫‘接送艦’。然而孩子從哪裏來?一個人可生不出來,所以得先把他們的爸爸弄回來,明白了嗎?”

女兵們眨眨眼睛,又點點頭。

現在艦艇的名字有了,要考慮如何打發時光。魅羽艦長決定每天上午將兵士們召集起來,教大家內功心法。修羅男人高大健碩、力氣驚人,女人也不遜色,且女兵們的外家功夫有素輝那樣的教習來傳授,用不著魅羽操心。但修羅兵大多沒有修為,剛好魅羽好久沒靜下心來打坐了,借機會自己也補補功課。

每天下午則麵向全體女兵們,單獨開辦一個“戀愛培訓班”。要說怎麽想起鼓搗這個了呢?起因是起航後沒多久,魅羽就發現甲板上某執勤女哨兵的情緒不太對頭。鼻青臉腫倒沒啥,修羅無論男女,打架是家常便飯,這也是魅羽為何喜歡修羅的原因之一,在這兒沒人當她是野丫頭。讓她擔心的是,此女兵的神情像是隨時會從甲板上跳下去。

“喂,她怎麽了?”魅羽問副官鳳駒。這個鳳駒說起來還是魅羽已故戰友燦易的好友,當年她們一同拜素輝教習為師。鳳駒性格幹爽,平日喜歡蹦跳打球,個子同修羅男人差不多高。

“男友給人搶走了唄,”鳳駒答道,“聽說是基地後勤部一個丫頭,出發前倆人還打了一架。”

於是魅羽又在下午時分召集女兵們來練功艙,參加她辦的戀愛培訓班。剛一開課就有人問:“長官,我們為啥要來上你這個班?”

“因為你們都是我的兵,”魅羽坐在上首的太師椅中,翹著二郎腿,沒好氣地拍了下座椅扶手。“我的兵不允許被人搶走男友,聽清楚了嗎?”

站在她一側的鳳駒想了想,說:“長官你原先教過大家勾引男人兩則,我和素輝教習都還記著呢。”

“哦?說來聽聽。”

“長官當時說,裝萌賣傻這些小把戲隻能勾引低檔男人,咱們不屑做。這第一條嘛,女人要有出色的地方。”

“沒錯,”魅羽點頭,“不是非要你在男人的領域裏和他們爭個高低,而是不能允許自己樣樣平庸、乏善可陳。戀愛中的女人要像塊磁石,把對方主動吸到你身邊來才行。”

說到此處,伸手在空氣中抓了幾下。

“吸不動對方,那就換人,總能找到跟你磁極匹配的。切記不能靠單方麵付出留住男人,指望對方一輩子不變心,那樣的關係就太辛苦了……第二條呢?”

“第二條,”鳳駒道:“甭管他是誰,都不能太把他當回事兒。”

魅羽在腦海中快速回想了一下她所交往過的幾個男人,歎了口氣。“關於這條嘛,戀愛初期確實應當如此。然而到了一定程度,想不當回事兒也不可能了,還是順其自然吧。現在介紹第三條。”

目光在女兵中掃了一圈,找到失戀那個女兵,用手指了她一下。“你,出來。”

待女兵走到自己近前,魅羽問她:“倘若我是你那個負心漢,你現在見到我,會怎麽做?”

女兵盯著魅羽看了會兒,神色越來越悲戚,冷不丁從一旁的茶幾上抓起杯茶水,手腕一抖,朝魅羽潑過來。

魅羽周身不動,讓茶水在半空中轉向,盡數落到地上,臉上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神情,衝女兵道:“我說你個死心眼兒的丫頭,都這時候了,潑他水有什麽用啊?就該一巴掌先忽過去,再一腳踹他下麵,叫他滾蛋。記住了嗎?”

她話還沒說完,四周便一陣哄笑。

“記住了,長官!”麵前的女兵清脆地說,臉上陰霾一掃而光,“就喜歡長官的精氣神兒。”

魅羽點頭,“這就是我要說的第三條——遇人不淑時,及早翻篇。”

******

“起來吧,該走了,少跟我裝死!”

獄卒的聲音在一片黑暗中炸響。錚引試著動了下胳膊,立刻感覺到鎖骨上纏繞著的鐵鏈的重量。還好,已經不像前些天那樣鑽心地痛,隻是傷口處原本已結痂的皮膚動一動便開始流血。他現在最擔心自己的右腿,今後不知還能不能正常行走。

可以感覺到母艦在迅速下降,這就快要來到夭玆人的世界了嗎?總共過了多少天了?好像還不到一個月。這間牢房雖隻關他一個人,可他知道船上還有別的俘虜。之前那五百人中,有十幾個泥天軍的將領被扣下了,沒放回去。

剛被帶上母艦的那幾日,遭敵人連番審訊,倒不是要他泄露什麽軍事機密。敵人顯然已經不打算再回六道了,對此他既欣慰又難過。六道,尤其是地獄道的眾生,總算能過幾天太平日子。難過的是,他再也沒希望回故鄉了。虛空浩瀚無邊,牽掛他的人就算想去找他都無從找起。

他還記得那天母艦啟動時,他在甲板上望見她從後方奮力追上來,卻被艦尾排出的氣浪衝走。那應當是他二人的生命線最後一次靠近了吧?如兩顆失之交臂的流星,今後會越行越遠。

而敵人這幾日審訊他,卻是不知從哪裏得來的消息——這位錚將軍身上帶著大物理學家曜武智菩薩的阿賴耶識,所以先前才能輕而易舉地破掉他們的脈衝跳躍。

敵人想要知道關於高維空間和暗世界的一些秘密。錚引倒並非刻意不說,他是真的不知道。他有曜武智靈識不假,卻不能隨心所欲地探知這位前輩的思維和記憶。隻有當對方想送他信息的時候,相應的念頭才會浮現在他腦海中。

“還在這兒裝死?”獄卒像是火了,“是要大爺我把你背下船嗎?別怪我沒提醒你,我們這兒不養廢物,真走不了路就送你去喂狼。”

哐啷啷,牢房的門被甩開。跟著不知是什麽重物狠狠地敲在錚引腿上,錚引悶哼一聲,猛地從地上坐起來。獄卒是個會說六道語言的夭玆壯漢,臉上一道道凶紋始於鼻梁附近,朝斜下方散開。眼底的黑圈同眉毛形成兩個閉環,像戴了副眼鏡。

錚引一咬牙,從地上站起,忍痛走出牢房,一瘸一拐地穿過幾條走廊。估計母艦尾部的出口已被打開,陣陣熱浪沿著過道襲向錚引。經過這些日子他也多少了解到,夭茲人老家雖然科技進步,但自然環境惡劣,要時常從六道捉些平民過去做奴隸。

快到出口時,錚引右腿一軟,跪到地上,從前傾的上身裏掉出一個荷包。這個荷包自然是魅羽送他的,大紅緞麵上繡滿了花,下方墜著的珠子價值不菲,同她的人一樣,高調、張揚,永遠都要光鮮地出現在人前。

至於為啥要送他個荷包,那丫頭可不喜歡針線,隻不過“別的男人都有的定情信物,你也得有,不能讓人以為你沒老婆……”

“呦,這玩意兒不錯,”獄卒搶上前兩步,彎腰拾起地上的荷包,揣入懷中。

錚引原本是跪在地上的,右腿忽然間便有了力氣。身子還未完全直起,一拳擊在獄卒後腰上,獄卒那碩大的身軀前撲倒地,整條過道都被震得晃了幾下。錚引不等他起身,將身上鎖鏈一甩,套到獄卒脖子上,再向上一收,獄卒便被硬生生地從地上給提了起來。

“咳咳……”獄卒一隻手扣著頸前的鐵索,漲成紫紅色的麵孔後仰,用向外凸出的雙目望著錚引。另隻手伸入懷中將荷包掏出,舉過頭頂。

錚引取回荷包,鬆了手中鐵鏈,任由獄卒軟倒在地,自己朝著艦外那片炙熱的大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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