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界黑社會

A：聽說你找到薄厚職位了，哪間學校？

B：是個研究中心，叫洪興社。

A：聽著像道上的。

B：別說的那麽難聽，我們可是正規單位。

A：怎麽個正規法？

B：進門自帶一篇paper。都寫好了，直接加新單位進去。

A：這叫投名狀。

B：新生有orientation。和導師，師兄弟們一起燒香，拜關公。

A：嘴裏還念叨點兒啥不？

B：“有獎同享，有罰同當。儀器公用，數據互贈。同是天涯淪落人，你跑膠來我撰文。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期同卷同刊登。”

A：什麽亂七八糟的。那你們都做些什麽課題？

B：全是high impact，high risk的項目，比如drug delivery。

A：怎麽個deliver 法？

B：天一黑我就和大師兄山雞一起，外出和human subjects會麵。

A：去哪兒會麵？

B：比如高架橋下麵啦，公園角落啦那些地方。

A：都是陌生人？

B：那怎麽成？得熟人介紹的才信得過。先把劑量談好了，然後環顧四周無人，就把一小袋兒粉末快速塞給對方。

A：這就 "deliver" 了。你怎麽和他們follow up study 呢？

B：還用我去找他們嗎？過一兩個月他們得主動來找我。

A：都上癮了唄！不知你導師是哪位？

B：我導師可有名了，是位兢兢業業二十年，德才兼備，文質彬彬的老科學家。同行們都親切地稱他為：鋼牙彪。

A：原來是彪叔。

B：他這外號可是有來曆的。有次導師對我說，當年他做助理教授的時候，第一篇獨立文章挑戰了HHMI某大佬。幾個審稿人串通一氣，欲對他趕盡殺絕。

A：那怎麽辦？

B：全憑他一副鋼牙利齒，一路打到總編那裏，將他們駁得體無完膚。自那以後，江湖上誰不知道他鋼牙彪的厲害？

A：原來如此。

B：當然他也有嘴軟的時候，比如每次見到NIH 的 Program Officer 就哭窮：阿sir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手下幾十號人，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個個等米下鍋。你把我budget減了又減，還要不要人活命啊？

A：PO怎麽說？

B：最近上麵查得緊，你們這些老家夥都給我收斂些。到時候捅了簍子可別怪我不罩著你們。

A：這是PO啊還是警察局長啊？後來paper發了嗎？

B：別提了，還沒動筆呢，趕上暑假出去intern，耽誤了幾個月。

A：去哪兒做的intern？                                 

B：勞改所。

A：果然是high risk的項目。

B：出來混，遲早要還的。

A：你倒想得開。

B：後來我們一合計，還是找個風險小的，改做搖頭丸好了。

A：這有什麽可研究的？

B：治病啊。目前領域內的記錄是一秒鍾晃五次，用來治療肌肉硬化。我們爭取達到一秒鍾晃10次，和alpha腦電波形成共振，治療羊癲瘋。

A：這受得了嗎？

B：反正開始就得先拿自己試。那陣兒每天下班回家都要晃半天。

A：後來做出來沒有？

B：實驗沒做出來，沙律倒是吃了不少。

A：吃沙律幹嘛？

B：老婆發現的，把洗幹淨的菜葉給我手裏攥著，一會兒就甩幹了。

A：倒沒白晃悠。

B：搖頭丸沒搗鼓成，導師便要我改作迷魂藥。

A：做那個有什麽用？

B：老鼠實驗不是需要麻醉劑嘛，正規渠道賣的藥品都很貴。

A：是啊，覺得你們來錢容易唄。

B：研究了三個月，還真給我做出來了。

A：牛啊！

B：先把老鼠放到台麵上，再打開瓶子蓋。就聽撲通一聲！

A：老鼠倒了？

B：老鼠跑了。

A：為啥撲通一聲？

B：實驗員暈了。

A：你說你還能幹啥？

B：導師也這麽說我。最後幹脆讓我去收保護費算了。

A：你還能幹這個？

B：別看我胖，靈活著呢！

A：都問誰收去？

B：中心裏的其他lab呀。我們組負責整個中心的安全問題。

A：這麽多幫派聚在一起，確實容易鬧矛盾。

B：可不是嘛。每次有人事變動，都免不了爭地盤。還有偷偷往對頭培養液裏倒肥皂水的。

A：打擊報複。

B：有把過期藥品塞人家櫃裏的。

A：栽贓陷害。可你怎麽管得了啊？

B：誰敢不服我管，我做了他！

A：來真格的呀？

B：你誤會了，是坐他。

A：三百磅的體重，那也夠他受的。

B：每次有動物保護組織來鬧事，就到了我和師弟肥羅顯能耐的時候了。隻要我們倆並排往門口一站，再多的人都闖不進來。

A：身手好！

B：卡住了。

A：不管怎麽說，你總算找到適合自己的差事，可以安定下來了。

B：安定啥呀？一年不到，中心的老主任要退休了。你說這麽多的資深大佬，該選哪個來接班呢？

A：確實難辦。

B：吵吵鬧鬧了一陣，誰都不服誰。沒辦法，最後大家協同老主任，一起到導師的船上開會決定。

A：幹嘛要去船上？

B：不選出個新頭兒來，誰都別想離開！

A：那你知道選舉的過程嗎？

B：當然知道！導師信任我，要我陪他去。先是來個身家大比拚。會議室中間立個實時更新的電子牌，顯示增幅曲線。我估摸著資格最老的七叔穩贏，沒想到導師後勁足，最近三個月一下子飆升了600個點。

A：股市排行榜？

B：Citation數目。

A：那你導師不是當選了？

B：可我導師的對頭大圈哥不服：你們那些文章，誰知道幾年後會不會就撤稿了？我手下的人曾親眼看到你們做實驗的時候出老千。

A：這可糟了！

B：導師早有準備，衝我使了個顏色。我悄悄走到大圈哥身邊，給他看了一張手機照片，他就服軟了。

A：什麽照片這麽厲害？

B：鐵籠子裏，關著母子倆。

A：你綁架他家人啊？

B：你想哪兒去了？俺能幹那事兒嘛！大圈是做老鼠實驗的，這是數據最漂亮的兩隻。

A：難怪他害怕。

B：這時候七叔發話了：不如我們就聽老主任的吧。

A：為啥這麽說？

B：七叔一直和老主任關係鐵。讓他沒想到的是，老主任立馬指定我導師。

A：這是怎麽回事兒？

B：導師讓我兩個月前往老主任家跑了一趟，搞了些drug delivery。

A：上癮了。那這次大家該同意了吧？

B：哪那麽容易？吵得更凶了。導師終於火了：諸位，我這船可是在巴拿馬注冊的，現已開入公海。

A：這是要殺人滅口啊！

B：大家一聽，都把大砍刀拿出來了，眼看一場廝殺就要開始了。這時候全憑了我的機智勇敢，才替這一幫人成功化解了危機，避免了血光之災。

A：你是怎麽做到的？

B：我把我研製的那瓶迷魂藥給打開了。

 

（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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