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妹

"Art is the depth, the passion, the desire,
the courage to be myself and myself
alone."
~ Pat Schneid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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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71章 舊情人

(2021-09-25 15:56:13) 下一個

 

“得去燒點兒熱水喝了。”

魅羽說這話的音調十分怪異,像隻被人掐住脖子的旱鴨子。邊說邊從床上蹦下地,頭也不回地奔出臥室。一身修為的她沿著木樓梯下樓,當中有幾次差點兒一腳踏空滾下樓。

廚房寬敞明亮,碗櫃裏擺著成套的白色和彩色瓷器,還有琳琅滿目她叫不上名更不知道用途的廚具。她漫無頭緒地東摸西瞧,實則是在為自己爭取平複心情的時間。剛才真擔心自己的小心髒會當著那個人的麵從胸腔裏蹦出來。嗯,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扶著桌台在一張凳子上坐下。陌岩……這是真的嗎?老天爺又是在一如既往地搞什麽惡作劇吧?境初本是陌岩的分身和轉世,阿賴耶識中應當存有陌岩無始劫以來的記憶。現在魂被鎖住,阿賴耶識被激活了,沒啥不合理的。可如果樓上醒來的果真是陌岩,怎麽可能連她是誰都認不出來?

“要燒水,得先找燒水壺,”她裝模作樣地說給自己聽。

明白了,醒來的人不是她今生結識的陌岩師父、龍螈寺堪布。這是前世的佛陀,是燃燈的弟子、釋迦的師弟。百石曾告訴她,她那個陌岩在轉世時,記錄此生經曆的命魂被他大哥瀚澤給撕扯成碎片,後來又被燃燈收集帶走了。所以醒來的隻能是佛國裏的陌岩佛陀。

想到這裏歎了口氣,終究還是沒能找回她的戀人師父。不過這樣也好,她不是已經心許境初了嗎?此刻她的手上正戴著他送的訂婚戒指。如果他醒來後發現她又同舊情人複合,該有多傷心?他跟陌岩理論上是同一個人,可從她的角度來說,他們每個都獨一無二、涇渭分明。

當下決定將這些理不清的千頭萬緒先放放。深吸一口氣,站起身走到爐子前,望著四個大小不一的圓圈。

“這又是什麽新玩意兒?”她有些氣急敗壞地說,“怎麽用?從哪兒點火?”

在她去過的世界中,兜率天、空處天用的是電爐或電磁爐,南閻、修羅、少光天是老式的燒火灶台。眼前這東西有點兒像電爐,但西蓬浮國顯然是沒有電的。那爐子裏燒的會是什麽燃料呢?胡亂搗鼓一氣要是爆炸了怎麽辦?隻得拿杯子從水龍頭裏接了些涼水,雙手捂著杯子,用上她的“自帶火爐”功。過了一會兒杯中便開始冒氣泡,端水上樓。

“佛陀,讓您久等了,”她捧著水杯在床邊站住,恭敬地說。

陌岩原本雙目望天,在靜靜地想事情。見她回來,問:“你知道我的身份?”

她點點頭,“聽說過一些。”

“能和我講講嗎?我隻記得自己要下凡渡劫,並且會分身成為兩個人。其他的都是些模糊的片段。”

果然,魅羽心道,隻有下凡前的阿賴耶識被激活了。

他又望了她一眼。“你看起來比我更需要這杯水,你先喝吧。”

確實,她接連失血後還沒來得及補充水。於是將杯中的熱水喝掉大半,放到一旁桌上,在床邊的椅子裏坐下。

******

“該從何說起呢?”她問自己,盡量顯得雲淡風輕。她天生是個伶牙俐齒、能說會道的主兒——難怪上輩子是隻鳥呢——不巧的是,一旁那位心思縝密、明察秋毫。要在不說謊的情況下隱去他倆的戀人關係,並不容易。

說謊?那就更不行了。雖然她臉皮厚,也算是個有手腕的女人,經常憑著美貌與心機在男人中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然而在他麵前她有智商不夠用的感覺。更重要的是,她不敢。

“比如,你是誰?”他提示道,“此刻為何會同我在一起?”

魅羽指了指他的身子。

“明白了,你認識我在人間的這個分身。”看吧,身體和意識還很虛弱,但這不影響他的敏銳度。“我們這是在何處?”

“在西蓬浮國,嗜血者的王國。”

他掃了她一眼,應該已留意到她昨晚長出來的長指甲和小虎牙,她的臉色肯定也是毫無血色的慘白。

“我為何會在這裏?你是本地人嗎?”

“我是你這個分身的未婚妻,他叫境初,”說著,她左手拇指下意識地觸了下無名指上的戒指。先把界限劃清也好,免得她掌握不好分寸,做出對不起境初的事。“他幾天前受了重傷,隻有來這裏才能救醒他。”

“哦,”陌岩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那你看到醒來的人是我,豈不是很失望?”

失望?她在心裏苦笑。他可知道為了找他,她曾上天入地、幾乎踏遍三界六道?然而她是個剛強的女人,同她的兮遠師父一樣,受傷後隻會像孤狼一樣躲起來舔傷口,絕不和人提起。

“失望嘛,肯定是有一點點的啦,”她大大咧咧地說,“不過我同佛陀您本人也不是完全沒有關係。”

“你在佛國見過我?”

“聽人說,上一世我是你的鳥。”

他的臉上閃過一絲尷尬。“鳥……你是說,是我養的寵物?”

“唔,差不多吧,具體細節我也不清楚。後來你下凡渡劫,我跟著投胎為人。首先認識的其實是你在人間的另一個分身,也叫陌岩。”

等回到南閻,這些事遲早瞞不住,所以不妨說實話。又道:“那時你是龍螈寺堪布,我是你徒弟。”

“是嗎?”他顯然沒料到。“龍螈寺我是知道的,那裏會允許收女弟子?”

“規矩都是可以破的嘛。”景蕭長老現在幾乎拿她當侄媳婦看了。“不過剛開始你並不知情,因為我來寺的時候是個大胖和尚,比你還大幾歲,嘿嘿。”

“我口味這麽重的嗎?”他喃喃自語道。

嗯,當時所有人都是這麽想的,魅羽心道。“你那時已經有五個徒弟了——鶴琅、洛石、陸錦、臥空、何楊,記起來了嗎?記不起來也沒關係。總之我是你的六徒弟,由男變女後又改為七徒弟。”

變為女弟子後又成了你的戀人,去你在少光天的老家見了你父皇和皇祖母,還有那個刻薄的繼皇後。收下了你親手刻的“龍螈寺老板娘”的木牌,以及霍員外送的那盒珠寶作為聘禮。然而這些隻能在心裏想想了。

“那我後來是怎麽死的?”

“被高維人害死的,起因是他們誤以為你身上帶著曜武智菩薩的阿賴耶識。”

“曜武智,”他在思索,“這個名字我有印象。”

嗯,那些都是佛國裏發生的事吧?陌岩最先確實是帶著曜武智的阿賴耶識下凡的。隻不過在他十八歲的時候,被前來探望他的燃燈發現百石附在他身上,於是將曜武智的阿賴耶識轉給了錚引……這些就說來話長了,他此刻還很虛弱,挑重要的說吧。

“作為佛陀,你應該是有五個魂的,轉世時弄丟了一個。你帶著兩個魂轉到境初身上,同他的兩個魂合在一起。”

陌岩聽到這裏,抬眼望向她,灼灼的目光似乎直透她內心深處。“你說你原先是我徒弟,我轉世後你又成了境初的未婚妻。你是怎麽找上他的?你一早就知道我和他的關係嗎?”

魅羽的心快提到嗓子眼兒了。媽呀,這家夥總是那麽犀利!可不是嘛,連閻王都不知道陌岩轉世後去了哪裏。她作為一個凡人,為了找答案不惜去天庭做七仙女。如果這麽做還可以說是出於深厚的師徒情分,可找到境初後沒多久就和他訂婚,這裏麵就難免讓人浮想聯翩了。

“這個嘛,”她得想辦法轉移話題,“你圓寂後我上天去做七仙女,剛好玉帝書房後院有個叫牽引石的寶貝,能告知六道中任何人的下落。”

“七仙女?”他皺起眉,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你身上就算除去嗜血人的特征,也不像、那個……你是不是在軍隊中待過?”

一副軍痞的樣兒,對吧?“好眼力啊!”她一拍大腿,繼續轉移話題。“我做七仙女的同時在修羅軍中任職,在空處天皇家特種部隊也算是現役在伍。除此之外,是兜率天內院會員——會員費可不便宜呐。還是天庭冊封的一品誥命夫人。”

為了找他,她還在地獄的泥天軍裏當過遊擊隊員、長雲坊裏做過姑娘,因緣際會收養了小川,這些自然略過不提。

“還有啊,我並非隻有你這一個師父。我的道家授業師父是兮遠真人,外家功夫老師是修羅人叫素輝。我還是太上老君的掛名弟子,慚愧慚愧,沒學到多少東西。同景蕭長老和鷺靈上人倒是學過一些功法和拳腳。”

說到最後二人時,她偷偷觀察他的神情。這倆人和陌岩都有過密切的關係。景蕭是他師叔,在岫勁死後是他身邊唯一的長輩。陌岩十來歲時還在從不收徒的鷺靈那裏聽學過,鷺靈的家裏現在還保留著他當年住過的房間和玩過的玩具。

然而此刻床上躺著的人並沒有特別的反應。“你挺忙的,”他說。

她的臉一紅,心裏暗暗慶幸轉移話題成功,他不再糾結她和境初的關係。不過也難說,他這人有疑問向來喜歡一個人慢慢偵破,不見得會讓外人知道。

“有勞你同我說這些事,”他說,“我現在有些倦了。”

“好,那你休息吧,”她站起身來。“我去弄點飯。對了,不知佛陀想吃點什麽?”

“不是供品就行,”他說著,眼睛在慢慢合上。“我既然曾是你的老師,還是繼續稱呼我作師父吧。”

“是的,師父。”

這兩個字一出口,魅羽心裏真是百感交集。即便在他倆公開相戀的那兩年,她對他也沒有過多少非分之想。能一直維持師徒關係,在同一屋簷下時常見到他的音容笑貌,向他請教修行和武學方麵的知識,對她來說人生就已圓滿無憾。

而這次老天爺肯讓她再見到他,無論打的什麽算盤,也無論未來如何變化,眼下她會好好珍惜這段偷來的時光。

******

再次下到廚房時,太陽已落山。正發愁該去何處買菜,來了一男一女兩個仆人,拿來幾大包東西。是芙玲差來這裏煮飯的。

“夫人說,這兩天先請二位好好休息。”女仆雖是土生土長的嗜血人,和芙玲一樣,看不出多少凶相。“後天夫人有空,請二位去府上做客。”

“替我謝謝夫人,想得真周到。”

先前芙玲說家族裏出了大事,能是什麽大事呢?魅羽心下疑惑,但又不便開口詢問。當下隻是仔細觀察兩個仆人做飯,記住每樣東西放在哪裏、該怎麽用。同時問了日常用品去何處購買。銀兩並非西蓬浮國的常用貨幣,但多數商販也是會收的。

“姑娘還是少上街,”女仆囑咐道,“最近一段日子外麵不太平,流竄到首府的荒人比平時要多。我們反正每天過來一次,姑娘需要什麽東西請盡管吩咐,我們給帶過來就是。”

荒人?魅羽想起先前在列車上襲擊她和老頭的那些人,光看外貌就知道和芙玲夫婦以及麵前的仆人不是一類人。

飯做好後仆人便離開了。魅羽見陌岩還在睡,就自己先吃了些。飯後天已全黑,她時差還沒倒過來,在屋裏待得無聊,決定出門去街上走走。不太平,她的日子幾時太平過?當然也不敢走遠,陌岩還未恢複,就怕有嗜血者闖進屋,隻敢在附近的兩條街上逛蕩。

院子周圍都是小路。還未到午夜,居民們正在酣睡。魅羽穿著棉衣,在清冷的夜色中緩步經過一家家關著門的店鋪同時使出探視法,監視家附近的情況。見拐角處有家店鋪是全天營業的,屋頂豎著麵黑紅相間的旗幟,信步走進去。便利店的門麵不大,所有空間都被充分利用來擺放和懸掛各種書籍和日用品。

先選了一摞介紹西蓬浮國曆史和民俗的書,倒不完全是給她自己讀的。陌岩走到哪裏都是書不離手,天文地理種花製藥,正統典籍還是雜文野史,甭管有用沒用都不嫌棄。

日用品中有不少類似胭脂的護膚品,大概能給皮膚增添紅潤。修指甲的工具也有不少,這個她改天再來買吧。咦,這些是什麽?頭盔、麵罩、手套……每一樣表麵都塗著層珠光,還價格不菲。

瞎看了會兒,抱著書結賬。一隻腳踏出店門,見門外三個高大粗壯的男人擋在她麵前。這三人身上的黑衣似乎好多日子沒洗過了,嘴角露出的虎牙比普通嗜血者要粗長鋒利,呼吸中帶著野獸的腥臭。腰上和肩上纏著粗鐵鏈,右邊那人的鐵鏈還從左肩的肩胛骨下穿了過去。

不用問,這些也是荒人無疑,然而比列車上那些要難纏得多。這三人看得出是有一定修為的,真動起手來她當然不會落了下風,但要花些時間。家裏的佛陀剛剛蘇醒,實在不想沾一身腥臭回去。於是轉身向右,打算貼著牆離開。

右邊那人跨出一步,又一次擋在她麵前。魅羽伸手握住他肩上的鐵鏈,調動內力。鐵鏈轉眼間變得通紅,那人捂著肩膀痛得大叫。魅羽趁他疼得無力抵抗,飛起一腳將他踢至半空,鐵鏈勾在便利店屋頂的旗杆上。

另兩人貌似要上前幫忙。魅羽將眼睛眯起來,挨個兒盯了二人一眼。她又想起兮遠同她們姐妹說過的那句話:“惡人隻有在一種情況下才會放過你——當你比他強的時候。”很不幸,現在她就是最強的那個。

“滾,”她很輕地說。

兩個荒人聽了,對視一眼,扶起從旗杆上跌落地的同伴,快步離開了。

******

抱著書繼續前行。沒走幾步,前方大路上傳來低沉的隆隆聲,由遠及近。聽著像重型車輛在石路上駛過,延綿不絕——好長的車隊。更遠處的空中還有直升機螺旋槳的嗡嗡聲。與此同時,街兩旁的居民樓裏有些住戶家裏亮了燈,有的窗戶開了,人們站在窗邊細聲議論。

“朗頓家族這次怕是有大麻煩了呢。”

“希望沒事吧,他們要是倒了,恐怕亂世又要來了。”

“到底是些什麽人在支持姓白的那幫人?”

“不知道。說是某個高階天界裏的勢力。”

“他們想幹什麽?……”

已有越來越多的民眾出了家門朝大路的方向走去。身為一名經常出入前線的軍人,魅羽也好奇到底是哪個高階天界會來西蓬浮國搞事,目的又是什麽?然而想起剛才那幾個荒人,她不能再往前走了,離家遠了若是出事,來不及往回趕。

用探視法掃了一下那條各式軍車和重裝甲車排成的長龍,魅羽的心一沉。四天王天那個基地她雖未去過,但大魅羽同她描述過,在玄沼子世界和兜率天度假酒店她也多少見過無所有處天人的裝備。正是那幫無所不在的討厭家夥。真是陰魂不散啊,躲到嗜血王國裏都躲不開。

不過此刻不是複仇的時候,她要盡量安穩地度過這兩個月。境初重傷、隴艮被困、龍螈寺被夷為平地這些賬遲早要和他們算。

回到住處,見陌岩還在睡。他目前的狀態也許不用吃飯,但按照書上說的,每天得拿啟命之血喂他一次,連喂兩個月,否則被激活的阿賴耶識隨時有可能退回原先的冬眠狀態。於是自己先燒水洗了個澡,站到他床邊像昨天那樣喂了血。現在他倆是師徒關係,自然不能再同床而眠。將買來的書擱到他床頭,自己抽了本搬去隔壁客房。

睡前在床上看了會兒這本《西蓬浮謀生手冊》。哦,原來嗜血王國的人不是不懂發電,他們是厭惡電這種東西。因為燈光太明太穩,會讓他們聯想到刺目灼熱的日光。這裏的人更喜歡火和蠟燭。

至於先前在店裏看到的那些頭盔麵罩什麽的,原來是可以防日光的。嗜血者之所以不能曬太陽,是因為皮膚遇到日光便會被灼傷。戴上這些特殊材料製成的衣物配件,短時間暴露於日光下是沒問題的,時間久了也不行。改天她也去買些回來。

******

第二天醒來,應當是清早。屋外雖然沒有陽光,但天色微亮,街上聽動靜很熱鬧。樓下好像也有聲響,是仆人們來了嗎?她穿好衣服,起身下樓,見是陌岩在廚房裏煮什麽東西。可不,他好幾天沒進食,肯定餓壞了。身上的衣褲換了套幹淨的,嗯,她認識的那個陌岩也有點潔癖。隻是他怎麽會用這些爐子和廚具的?唉,無師自通的人什麽都無師自通。

“師父早,”她走過去觀望。“你在煮什麽?”

有兩個鍋在同時燒,當中一個裏麵都是她從南閻帶來的食物,什麽當歸、紅棗、黑豆、幹龍眼肉。偷偷查看他的氣色,比昨天精神了許多。按說他也是名嗜血者了,除了微藍的眼睛中略帶紅色,別的特征都不明顯。

“你買的那本書很有意思,”他瞥了眼桌上一本打開的書。

“講什麽的?”

他一邊用湯勺攪著鍋裏的食物,一邊說:“原來西蓬浮國主要有三種嗜血者。最文明的要數米高貝人,多在市鎮城堡中定居。除了定期飲少量人血、不能曬太陽,其他生活習慣和文化同我們差不多。”

魅羽心說,那芙玲夫婦和仆人應當就是米高貝人了。

“人數排第二的是荒人,西北一帶是他們的地盤。因為生存條件惡劣,勇猛好鬥、嗜血成性,除了人血,任何動物都不放過。最後一種是夢人,住在東北部的深穀中,常年不見日光、不點燈,生活在永恒的黑暗中。”

看,這就叫過目不忘!魅羽在心裏讚道。

正想著,陌岩關了火,從鍋裏盛了碗粥出來。

“不知道的,還以為你來這裏坐月子,”他說著,把碗擱到她麵前的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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