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妹

"Art is the depth, the passion, the desire,
the courage to be myself and myself
alone."
~ Pat Schneider
個人資料
正文

第151章 年少輕狂

(2021-06-30 14:31:08) 下一個

第151章 年少輕狂

《魅羽活佛》全書鏈接: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4880087

“將軍,敵軍艦隊就快追上來了。目前還不清楚有多少兵力。”

於副官進來匯報的時候,錚引正收了地圖,打算去魅羽屋裏探望她。聞言後微閉雙目,將天眼瞬間投射到後方夭茲人的板塊上。

這個板塊雖然隻有錦陽城大小,但上麵沒有山水和民居,都被軍營和戰艦所占據。因為體積小,飛行速度快,同前庭地之間的距離正在迅速縮短。目前在兩個虛空板塊船之間大概有三四支夭茲人艦隊的樣子,一時間也數不清有多少軍艦。隻注意到艦隊後方有隻小山一樣大小的母艦,如同母鴨趕著一群小鴨。

錚引收了天眼,問:“遠征河上遊的民眾都疏散了嗎?”

“大部分都已出城。剩下的躲進山洞和低窪處,問題不大。”

前庭地共有兩條由南往北流的大河。目前北麵是船頭,南麵是船尾。夭茲人戰艦速度快,隨時都可能在南部登陸。

淨礫河兩岸以荒野居多,原本也沒多少住戶,所以那一帶無需擔心。遠征河上遊則有個中型城市,錚引擔心開戰後會誤傷民眾,昨天一早便令將士協助民眾撤離。隻不過前庭地目前已離開熒骨島,黑夜和寒冷再次籠罩大地。撤離事宜若是做不好,同樣會導致傷亡慘重。

“通知九天王做好準備,”錚引說,“等第一批敵艦登陸後,立即加速。”

自從前庭地這艘虛空板塊船踏上歸程,九叔便搬去霧隴山神殿,親自掌舵。之前他化天的部隊在前庭地出離六道之前匆忙撤離,基地上還留了不少戰艦。魅羽曾提議若是柴火不夠燒了,就把這些船拿去劈了取暖用。她這麽說當然有她的道理,因為他化天的飛船要想啟動不僅需要令牌,這個令牌還得是由校尉或以上軍銜的軍官,在兩天之內用手掌摸過才行。

不過在之後的那些天內,錚引已經派技術兵們將這些飛船的啟動係統更換了。目前修羅軍的主力部隊在忘川峽穀附近埋伏著。錚引的計劃是挑十幾艘改裝後的空船,每隻船派幾人駕駛,臨時造一個“空殼艦隊”出來,將敵軍引入四麵埋伏的忘川峽穀中,再來個關門打狗。在敵眾我寡的情形下,誘敵深入逐個擊破無疑是最有勝算的打法。然而要想奏效,還必須確保敵人的後續增援部隊無法及時趕到。

“你派第七艦隊和十二艦隊守在南部邊緣地帶,”錚引吩咐於副官,“負責阻攔後援部隊。告訴他們,哪怕全軍覆沒,也要把敵人拖延一個時辰以上,方可放行。”

後援部隊是一個方麵。更讓人頭疼的是,敵人科技比修羅先進,戰艦和武器裝備十分精良,即使陷入包圍圈也未必就落了下風。如何在短時間內削弱敵軍的戰鬥力呢?據魅羽說,夭茲人是通過一種叫“雷達”的東西來探測附近和遠方的目標的。前庭目前處在永夜中,戶外無論何時都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敵人有雷達,就如同多了一隻暗中視物的眼睛,而修羅軍靠的還是傳統的火把和燃燒彈視物。單是這一條技術上的差異,就可能帶來毀滅性的結果。

所以魅羽在入幻境前替他想了個辦法。她說高階天界裏反雷達有多種方式,其中一種是由我方發送強烈幹擾波。用機器製造聲波的技術修羅也不具備,好在之前涅道曾和夜摩天達成協議,要來一批會飛的棉族人。

“簡直是撕心裂肺、腦袋紮錐啊,”魅羽說,“你聽他們叫過嗎?那些飛人的嗓子也不知是怎麽生的,除了人耳能聽到的波段,還能一路走高至超聲波段。在自己地盤上打仗,咱們本是熟門熟路。敵人若是雷達失靈,別說瞄準目標,飛兩下興許就撞山了。所以這次的永夜啊,指不定倒是天助修羅,嘿嘿。”

當時聽了她的建議,他也覺得可行。然而現在目睹了夭茲人戰艦的數量和規模,還是有些不確定。

“咱們目前有多少棉族人在編?”

於副官答道:“一百二十個左右。”

錚引點點頭。“稍後讓他們隨我一同去忘川峽穀。”

於副官一愣。“將軍您要親自去前線?”

錚引笑了。“棉族人的作用是毀掉敵人的眼睛,我是給自己人當眼睛。無論什麽身份,打仗時必須人盡其用。”

於副官領命,轉身準備出門了,錚引又叫住他:“等等,好像有什麽不對。”

剛才用天眼探視敵情的時候,印象中敵軍板塊的行駛速度很快。按說敵艦已經起飛,板塊沒有必要再緊追不舍了,除非……

“明白了,”他衝於副官說,“我剛才匆忙一瞥之下,見敵軍板塊最前方站著大批步兵和騎兵。敵人莫非是想追上我們,將兩個板塊連接,把步兵也送過來?”

“啊?”於副官吃了一驚,“不會吧?”

自打夭茲人入侵後,前庭地一直是在空戰,所以修羅從來也沒想過把步兵和騎兵派過來。雖然每個修羅兵在新兵訓練期間都學過地麵作戰,可完全沒有實戰經驗,怎麽辦?到時候那幫貪婪凶殘的巨人不僅會衝入基地,還可能去民間燒殺劫掠。

錚引在屋裏踱了一會兒步,最終下定決心。“告訴九天王不要加速了。立刻減速,能來個急刹車最好。”

前庭地比夭茲人的板塊要大十幾倍。若是兩個板塊追尾,受損最大的必然是夭茲人。一撞之下,板塊前端很可能碎裂,將位於前部的夭茲人步兵拋入虛空。無論如何,反正就不可能實現對接和登陸了。而前庭地最多隻是劇烈震動一下,塌幾間不結實的民居,但那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

******

交代完公務,錚引出了書房,穿過兩條走廊來到魅羽臥室的門外。門口有兩個士兵執勤,窗戶外他也安排了人。她在幻境中無法知曉身邊發生的事,必須嚴守她的住處。客廳裏有女仆一直守著,負責照看炭盆和燈火。

魅羽躺在裏間的床上,身上蓋著厚棉被。紫幽格擺在床頭的小桌上,像個微型煉丹爐,爐中心有個明亮的光源在緩緩旋轉。不同於普通光源的是,爐裏的光線不是連續的,而是由一個個不斷變幻明暗度的小方塊構成。也就是說,爐子裏麵的空間並不像空間,更像塞滿了小顆粒,看久了讓人起雞皮。

靠窗的書桌上擺著一盞油燈,鋪著紙筆。錚引知道魅羽在進入幻境前,鷹裘曾教過她一個法門。若能成功找到石碑上的文字,隻需手裏捏個訣,再默念一遍咒語,就可以把她那一刻看到的景象原封不動地“印”在腦中。等醒來後,再把影像調出來,照樣子畫在紙上。否則既然是誰都看不懂的文字,又如何記得住呢?

此刻的魅羽閉著眼睛,偶爾會蹙一下眉,也不知看到了什麽。錚引在她床沿上坐下。屋裏屋外都很靜,油燈和紫幽格將他的影子重疊地投在四處。他感覺自己正處在人生的岔路口上。一條路,有無數個溫馨的夜晚等在前方,他的身旁有她陪伴。另一條路則很短,會隨周圍的一切在幾個月甚至幾天後便不複存在、戛然而止。也許命數早已注定,但無論如何,眼前的這一刻是屬於他的。哪怕明日就天崩地裂也影響不到他此刻的平靜和富足。

望了一會兒她,又望向那個紫幽格。這個東西對很多人來說都是稀世珍寶吧?能探知古往今來任何地方的秘密,其用處定然不可估量。然而倘若他錚引也有時間去破境的話,他最想知道什麽呢?琢磨了半天,居然沒有什麽是他特別好奇的。嗯,也許去看看她小時候長的樣子吧?多好啊,做一個不需要懷舊的人,說明眼下的自己就活在幸福中了……

這麽漫無邊際地胡思亂想了一會兒,意識到時候不早,他得啟程了。在起身前伸手到她被中探了探,看裏麵是否暖和。結果摸到一張紙,取出來一看,上麵寫著八個字。

“亂摸我的人是小狗。”

他嗬嗬地笑了。這個鬼丫頭,無論在什麽情況下都能給人帶來歡樂。有她的地方,就算永夜也是輕快明亮的。

******

“靜一靜,安靜!”守門的中年道士衝門外空地上的眾人說,“諸位道友都是青年才俊,遠道而來,著實辛苦了。請大家稍安勿躁,再等半個時辰便可入內。現在先請將就著用點兒粗茶。”

“還要等半個時辰?”眾人不滿地說,眼睛瞅著門口正在搭好的茶桌。正值盛夏,看天色像是午後。四周是蒼天古樹,蟬鳴陣陣,然而眾人臉上還是淌汗不止。“為什麽剛才四大觀的參試者就能提前入內?說好了這次招人麵向六道眾生,同是修道者,難道還分三六九等嗎?”

那當然了,魅羽在心裏冷笑。作為鬼道平民家庭出生的女孩兒,年紀輕輕去過的世界已經比誰都多。哪裏沒有高低貴賤、世態炎涼呢?便是仙界也不能免俗。

此刻的魅羽是附在一個年輕人身上。身邊還有二十來個人,有出家的有俗家的,年紀也都不大。衣著發飾各式各樣,肩背包袱、腰係水袋,有的背上還斜插著遮陽傘。確實是遠道而來的樣子,且資質看著都不錯。不過自己這是身在何處呢?這個道觀好像曾經來過一次。

別想那麽多了,她又不是來參賽或瞧熱鬧的。成烎在將紫幽格送給她的時候,同她說過破境的規矩。通常她是附體於幻境中的某個人,經曆的都是過去已經發生了的事。她可以隻做觀察,也可以對她所附體的人稍微施加影響,但是這個影響要盡量小。倘若改變太大,同事實偏離太遠,幻境就會像泡沫一樣碎掉。

然而那篇碑文又會藏在哪裏呢?剛好她的宿主在環顧四周,見門前的空地上有塊方方的石碑。“過去看看,”她用意念命令道。宿主走過去,站在石碑前讀了起來,顯然不是。那就是在道觀中,或是在這些道士身上攜帶的某本書裏?希望不是後者。

“諸位道兄想必誤會了,”一個聲音從大門裏傳出來。說話的人應當年紀不大,但中氣十足。隨後便有一個黑袍小道士出現在門口,衝眾人作揖行禮。

魅羽隻聽聲音便知此人修為在自己之上。目光繞過身前站著的幾人,望向說話之人。十八九歲的年紀,衣著樸素。眉眼端正,算不上漂亮,可那雙黑眸特別亮,透著靈氣和智慧。魅羽總覺得這人很眼熟,甚至可以說是個和自己交情不淺的朋友,卻又怎麽也想不起姓甚名誰、在何處見過。

於是抬頭望向道觀大門頂上的那塊匾——齊姥觀。她吸了口氣,現在她知道這個小道士是誰了,竟然是年輕時候的寒穀真人!怎麽會第一次入幻境就來到齊姥觀了呢,還一下子退回好多年?她還能找回前庭地那幾座石碑的信息嗎?

算了,先不理這麽多。她和寒穀雖然見麵次數不多,但寒穀為人誠懇接地氣,通曉人情世故,和她也挺投脾氣。有些話連兮遠師父她都不敢告訴的,卻可以同他傾訴。這時還不趕緊瞪大眼睛,仔細觀察一下年輕時的道長?話說此刻的他能預料到自己日後會成為這個道觀的觀主嗎?

“讓諸位在門外等候,實非敝觀待客之道,”寒穀接著說,“四大觀的道友們被天官提前傳喚,也不是什麽特殊待遇。隻因祈詠法會是四大觀聯合籌辦,天官們想預先詢問一下準備事宜。當中牽扯到各觀的一些財務和人事糾紛,不便為外人所知。”

來客們聞言,小聲議論了幾句,像是在打聽麵前的小道士是誰。最終得出“不愧是齊姥觀池垚真人高徒,名不虛傳”的結論,隨後便一個個走到桌前取茶水。

******

祈詠法會?魅羽隱約記得聽過這麽一個東西。說是每百年舉辦一次,專用於提拔年輕新秀,所以對年齡有嚴格的限製。被選上的能去天庭做學徒官。什麽是學徒官呢?就是並不立刻擔任正式的天職,而是先跟隨太上老君或其他神仙做學徒。日後在天庭有一官半職是肯定的,但具體能勝任什麽職位,還要看個人的造化。

好奇心被勾起,魅羽衝著道觀使出探視法,很快便鎖定某個大殿中的廳堂。正首上擺著七把椅子,當中坐著的三個黑袍老道士她不認識,估計是本觀的掌權人物。四個天官她在天庭倒都見過。有一男一女是十二時辰官中的子時官和申時官,還有兩位長者是太上老君手下的風杵君和靈煜翁。看來這些天官的外貌還真是不隨歲月改變呢。當然,讓人討厭的女申時官也還是一看就討厭。

台下整齊地擺著三十多套單人桌椅。前排坐著三男一女四個衣著光鮮、意氣風發的年輕人。看發冠和道袍的式樣就知是澄法觀、墨臻觀、闌愚觀和妙坤觀的弟子。

“陛下和娘娘對你們可是給予厚望呢,”瘦臉頰、高顴骨的申時官笑著衝台下四人說,“六道中世界雖多,可有些天界離修道漸行漸遠。無論是否選中,日後道門的興盛就全指望你們了。”

四個年輕人一聽,當即在座位裏站起,並從小桌後移步而出,長揖到地。“晚輩定不負陛下和娘娘的厚望。”

魅羽在心裏哼了一聲。這還不算特殊待遇?話說既然都互相看對眼兒了,直接“納入後宮”不就完了?非要搞什麽麵向六道招生來擺姿態做樣子,天庭這幫人可真是虛偽。

這時聽三位齊姥觀道長小聲嘀咕:“寒穀呢?不是讓他也來嗎?”

“說是在門外接待客人。”

“這孩子,不是和他說了,這種事隨便派個人應付下就行了。唉,平時看著挺識大體的,怎麽一到關鍵時候就……”

魅羽收回靈識,望著麵前謙恭有禮、神色淡然的少年,心中一股敬佩之意油然而生。寒穀當然知道自己同四大觀弟子們有相同的特殊待遇,但卻寧肯選擇不接受,與門外那些身份次等並且很有可能是來“陪跑”一趟的選手們站在一起等候,實在是難能可貴。

“咦,還以為我來晚了呢,”一個清脆悅耳的男聲在不遠處響起,“道友們不是為了等我才不肯入內的吧?”

魅羽回頭,循聲望去,見眾人身後的山路上衣決飄飄地走上來一個年輕人。要說先前的二十多個人也都算修道小有所成者,氣質比普羅大眾要強多了。然而此人一出現,就把在場的所有人——寒穀除外——都比成了摳腳大漢。

雖是三伏天,那身柔滑又有質感的淡青色道袍似乎在向外散發著絲絲涼意。白玉雕成的手中握著柄折扇,不像道士倒像個翩翩公子。一笑如春風拂麵,行步似雲馳長空。眉眼因為太過秀美,讓人一望之下隻顧著讚歎了,很難留意到看似淡泊的目光中隱藏的那份桀驁。

魅羽呆在原地,已經徹底忘記石碑的事了。這人、不正是她那個年輕時的兮遠師父嗎?

說話間,寒穀已經迎上前去,故作誇張地瞅了瞅兮遠身後。“呦,沒雇幾個人給你灑鮮花嗎?這麽出場也太潦草了吧。我說怎麽還沒到呢,忘了你出門前總要沐浴更衣、梳妝打扮,比大姑娘還講究。我看也別參賽了,等上到天庭,一眾仙姑們終日為你打架吃醋,遲早還得給轟下來。”

兮遠笑了,作勢用扇子打了寒穀一下。“我就是來逛逛,拜會老朋友的,本來也沒想考中。仙姑們都留給你,不用擔心。”

原來他倆這時候就是好友了,魅羽心道。好希望自己能真的回到那個年代,那她一定會走上前去,認真奚落這二人一番。

片刻後,魅羽的宿主隨眾人一起走進大門,來到剛才她探過的那座大殿裏。參試者們一個個被領到預先指定的座位旁,沒有入座,而是齊齊給台上的天官和道長們行禮。魅羽很高興她的座位就在兮遠之後,而寒穀自是被安排到前方和四大觀的弟子同坐。

這時台上的子時官站起,做了一番冠冕堂皇的開場白。魅羽除了“共有兩個名額”這句,其他的全都沒聽進去,隻是愣愣地盯著兮遠的後背。跟隨師父十幾年,師父待她們姐妹便如親生女兒一般,無話不談。然而從來也沒聽他提起過這段經曆。師父天資過人,學什麽都是信手拈來、無師自通,她相信就算年幼如斯,也不會遜於前方坐的那些明星弟子。

可你是鬼道出身啊,魅羽心裏黯然地說。而且看之前的情形,入選者早就內定於四大觀同齊姥觀的五個弟子中了。現在她能體會到,為何師父這一生看似灑脫,內裏卻總擺脫不了那股鬱鬱不得誌。回想七姐妹們從小就接受各種嚴格訓練,修為武功、歌舞女紅、琴棋書畫、奇門遁甲……最終上到天庭做七仙女,不也是替師父圓他自己的一個夢嗎?

然而更讓她想不明白的是寒穀。如果師父是因為出身備受歧視,被師長寄予厚望的寒穀為何也沒被選中?事實上,自打認識他之後魅羽就在暗暗奇怪,以寒穀的名氣和修為,應當一早就上天庭做官了,為何還留在人間這家規模不大的老道觀裏做觀主?這當中是不是出了什麽意外?

 

 

[ 打印 ]
閱讀 ()評論 (0)
評論
目前還沒有任何評論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