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狗日記（2）

 

 

2020年3月26日，星期四，加拿大夢歡雅樂（Montreal)。

 

“文狗狗”是我的另外一個筆名，所以叫“狗狗日記”。

 

 

 

庚子年大災

坐忘

 

爆竹聲中年獸戾，神州瘟疫萬民逃。

故園回望思親友，俠骨還當淚作濤。

 

 

庚子年の大災坐忘

爆竹聲は中年の獣は橫暴で、神州の疫病は萬民逃げのびた。

故郷の園を回顧して親友を思い、俠骨はまだ涙を流す。

 

這是2020年1月24日，中國農曆庚子年的大年三十寫下的（我不懂日語，後來一位北大校友幫我譯成了日文）。彼時，我和兩個孩子在北京的家裏。我從1月22日開始關注新冠疫情，馬上全副身心都沉浸其中–據說天才的特征之一是高度集中注意力，如果這是真的，確鑿無疑我是天才，不管做什麽，我都因為全神貫注而神魂顛倒，幾乎忘記世界上其餘所有事情。

 

我記得很清楚，從22號開始，我就化身為文字、數字（我對數字沒有那麽敏感，可以和一個北大數學係師兄對疫情的關注角度進行鮮明的對比）、圖片、視頻的搜集、閱讀、存儲、高速處理機器人。其實，我一直對於所謂電腦打敗人腦統治世界的科幻神話存疑，因為人腦終究要高級複雜多了，我是帶著淚，帶著痛，帶著愛處理這些疫情新聞和信息的。

 

有許多誇大其詞或者因為愚昧無知甚至居心叵測的假信息，然而，也有許多用腳趾頭就能判斷的真實信息，包括最原始的災難現場視頻，也包括專家管軼的發言–他似乎一度以非常反麵的角色出現。不管是真消息還是假新聞，都有一個共同點，壽命都不長，雖然互聯網都是有記憶的，不過局域互聯網例外？它們像魚，隻有七秒鍾的記憶。

 

不過那也不好使，治不了我，因為我是一個文科出身的機器人啊！鋪天蓋地的消息都在瞬間被我攝入大腦，並且迅速做了處理。

 

我經曆過2003年的北京非典，那時候，啊！記得當時年紀小，十七年前，那時候我真是太年輕了！

 

五一的中關村大街上，有人在打羽毛球！你可以想象嗎？整個城市有多麽空啊！2020年，瘟疫再次籠罩這座城市的時候，我又看到這一幕——前門大街有人打羽毛球。

 

 

2003年我碩士畢業，和兩個同學在校園裏晃蕩一圈權當告別，雖然封校了，那隻是針對住校內宿舍的學生而言，我們住校外的還很自由，既沒有任何人戴口罩，也沒有對聚集視為洪水猛獸。好死不死，那天不知道怎麽那麽欠，竟然摘了靜園草坪上，剛噴完農藥的桑葚，回家後當晚就發燒腹瀉！幸運的是，第二天好了，躲過了集中隔離之苦。

 

雖然也有非典的報道，比如我記得，後來我工作時的定點醫院，西直門的人民醫院就有好幾個醫護人員也被感染，救死扶傷的場所成了病毒肆虐的汙染源。那時候，因為911的慘烈災難，我的留學夢碎了，還有找工作解決北京戶口的燃眉之急，每天惶惶不可終日，哪有功夫操心別的？

 

然而這些信息還是貯存在了腦海深處，與時下發生的一對比，我的狗鼻子立刻嗅出大事不好！沒錯，就是那個病毒學專家管軼說的，比非典要“十倍起跳”，這是2020年1月22日的想法，隻是今天，2020年3月26日，我終於明白，何止區區“十倍”啊！100倍都不止，我活著的時候，竟然能經曆第三次世界大戰！

 

鏡頭回到2020年1月24號，我並沒有心思張羅一頓年夜飯，而是憂心忡忡追著新聞和微信上各種信息看，於是我寫下了全球大疫爆發中的第一首詩，記憶或者有誤，也可能是23號寫的。大年三十，我把詩發到了一些微信群裏，有人懟我，覺得我是個喪門星，竟然大過年的寫這種玩意兒，不怕不吉利嗎？有的人覺得我簡直是在醜化中國人，嗯哼？萬民逃？ 我們中國人有那麽慘？明明是在黨的領導下過著幸福安逸的生活，啥事都能擺平！我竟無言以對。

 

春晚開始的時候，我忍無可忍，發了一條朋友圈–“戰士軍前半死生，美人帳下猶歌舞。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武漢籍的朋友給我點讚。姨媽在湖南，電話裏叮囑我要給孩子們做點好吃的過年。我像個碎嘴子，對姨媽和表妹千叮嚀萬囑咐，疫情很嚴重，你們要杜絕一切社交！也在微信裏和朋友們私下談論真實情況的嚴重性，他們並沒有多少湖北人。

 

回憶結束，關於這首詩產生的背景。

 

今天，倒時差的糟糕狀態似乎好了一點，早上出了一趟門。

 

剛開始，心情也不好，疫情爆發之後，我很多時候都處在一種內心哀慟的狀態，和天氣的關係也不大。北京登機的那天，曉眉送我，春光明媚，路邊能看到爛漫盛開的山桃花，然而我的心裏還是缺了一塊，隱隱作痛。而今天這稍微陰沉寒冷的天氣，不喪還能咋滴？

 

路上人很少，然而，三月下旬的加拿大，一直都是這個鳥不拉屎的樣子–如果不在鬧市區。樹枝仍然是光禿禿的虯椏，吹麵不寒楊柳風？拉倒吧！這裏是北境，臨冬之城，料峭春微寒，然而，我的心情逐漸好起來。我似乎看見，再過一陣，五月的鮮花，開遍了原野。而去年夏日的晚上，楓葉旗和百合花旗在天空飄曳，從我的“麥當勞自習室”回家，路上的滑板少年颯爽快樂地呼嘯而過，我感到愉悅而飽滿，寫了一首詩–一切都曆曆如昨。

 

當我來到麥當勞，終於發現很大的不同，關門了，隻接受開車的顧客……隻有外賣，沒有堂食。

 

附近某家賣食品的小超市，顧客大多數是老人，買的東西也少，不進店，在外麵隔著一定的距離排隊，收銀員把貨物拿出門口，還有刷卡機。

 

其餘的小店，也有正常營業的，但是也關了一些，尤其是餐館，基本都停業。

 

加拿大多省進入緊急狀態，各種媒體循環滾動，告知民眾如何迅速領取每月2000加元的緊急補助，一共可以領四個月，因為很多人都沒有儲蓄的習慣，一旦失業，馬上青黃不接。

 

加拿大第一個退出東京奧運會，人民的生命安全勝過我們加拿大老好人和任何一個國家的友誼，沒毛病。

 

加拿大昨天宣布所有的海外旅行者必須進行14天的隔離，不管有沒有症狀。

 

加拿大女外交發言人抗議美國人以抗疫為借口，派兵駐紮美加邊境的提案（美國佬你們想幹啥到底想幹啥？嗯？），我有點納悶，“抗議”都那麽那麽溫和有禮貌，別人可聽得見？不過，中國也有句古話“有理不在聲高”，好像也沒毛病。

 

有個訊息一直被消音，在局域網的範圍內，那就是，中國的感染者標準完全和別的國家不同，別的國家隻要檢測是陽性就算感染了，即使沒有症狀，而中國國的感染者確定標準是，檢測出陽性並且出現了症狀。

 

我愛哭嗎？也許吧，我從來都是想哭就哭，愛笑就笑，“少年哀樂過於人，歌泣無端字字真”。雖然現在已經是老嬸兒，照舊如此。疫情爆發以來，我不知道流了多少淚，有時候甚至痛哭失聲。不，我一點兒也不喜歡隱忍和克製！中年人的穩重是神馬玩意？一邊兒去！其實我並沒有在這次大災中喪失任何一個親朋，也並不認識任何一個直接的感染者，然而我已經傷痛如斯。

 

那麽2020年3月26號武漢殯儀館的那些人怎麽想？

 

 

那些為親人送行最後一程的照片、視頻和文章都很快去了西天，就好像，就好像滅霸打了一個響指，那些生命就無聲無息地瓦解了，親人們哭都沒機會哭。

哭並不丟人，痛的時候憤怒嘶吼也無損於體麵，因為，那是血性，那是本能，那是人之為人的根由！我們有情感，自由表達就是力量！最強大的力量之一！

 

中國對所有外籍人員關門，防止病毒“倒灌”，對於這個政策的來龍去脈，我早就有過說道，不過，我慫，不敢公開說。

 

某海外網站征集簽名呼籲世衛談德賽下台，認為他的失職對全球大疫爆發有著極其嚴重的影響。3月25號，此簽名貼下已經超過50萬人雲集，發起者是加拿大人，咱加憨發起彪也不是蓋的！下台！下台！大家夥兒要你滾下台！

 

忽然想起一個笑話，一百年過去了，咱中國人沒有盼來德先生，也沒有盼來賽先生，可是來了“談德賽”先生！

 

中國贈送給捷克和西班牙的試劑盒都出現了大問題，準確率隻有百分之三十左右，也有人告訴我試劑這玩意基本沒有什麽信息含量，那，那是怎麽回事？

 

美國CDC的頭兒宣布，幾種新冠疫苗“在路上”，在路上？遠水解不了近渴啊！

 

美加都正在部署自己生產各種抗疫物資，學乖了哈！痛不痛吧？我問你痛不痛？

 

意大利感染新冠自殺的護士，是因為極度恐懼病毒流行全球。

 

 

大疫之後，海外會有一個排華反華的，至少是小潮流吧？我要是碰上了，隻要不危及人身安全，真沒臉還擊，解釋都不能解釋，不要想！受著吧！該我的。

 

每一個國家都會有關門閉戶的趨勢，不，去你的世界人民大團結，我沒有安全感，小命要緊。以前的好朋友們當然也還是好朋友，比如美國和加拿大。

 

糧食，糧食，目前一些國家已經禁止糧食出口，這是個壞消息，大家夥兒，如果餘糧不夠，注意一下自力更生。

 

目前一共有6個國家死亡人數在1000以上：意大利8215人，西班牙4365，中國3292，伊朗2234，法國1696，美國1300。但是這些數字並不是特別可靠。

 

美國已經成為全球感染人數最多的國家，意大利很快也會超過中國，加拿大目前的感染人數是4043。

 

待家裏！這是和病毒戰鬥的正確方式！

 

報告一個我自己的壞消息，讓不喜歡我的人高興一下：因為過度關注疫情，也有被疫情影響考試安排的因素，我耽誤了自己申請學校的事，雖然沒有耽誤得太厲害，那也是受到損害了，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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