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小捷的博客

主要闡釋我對中國政治改革的有關思考,以及我對整個人類文明的有關思考
正文

評呂洪來先生的《中國和平革命大綱》

(2025-06-02 08:32:24) 下一個

     我認真讀了兩遍呂洪來先生最近發表的《中國和平革命大綱》,下麵就從三個方麵來進行一下評論。

先從事實的角度來分析。呂洪來文章的主題,用他自己的話說,就是“如何讓中共政權退出曆史舞台?如何結束中共的一黨專製極權統治?”為什麽要這麽做呢?因為“這是能否盡快在中國建立自由、民主、法治社會,讓中國人民真正的當家作主、成為國家主人的前提條件。不推翻中共政權,不結束中共的一黨專製極權統治,在中國實現、自由、民主、法治,實現人民當家作主就是空談。”

    呂洪來說的對嗎?讓我們先簡單回顧一下曆史事實。同盟會在1911辛亥革命之前,國民黨在1927年北伐成功之前,共產黨在1949年奪取政權之前,都曾提出過類似的觀點,即:如果不推翻滿清的封建統治、或不推翻北洋政府的軍閥獨裁、或不推翻國民黨的一黨專政,中國就無法實現民主、自由。但,一次又一次地,滿清退位了,北洋政府消失了,國民黨也下台了,而中國,看來是始終沒有實現呂先生所說的民主、自由。否則,呂洪來不會再次呼籲推翻現在的執政黨,再次號召人們以此來實現民主、自由。為什麽接二連三地推翻當政者,卻始終未能實現民主自由呢?這是呂先生首先需要解釋的問題。但在《大綱》一文中,我沒有看到呂先生的解釋。另一位民主人士許成鋼的解釋是,因為中國沒有憲政民主的製度基因。我同意許成鋼的解釋。

    呂洪來說,“《大綱》是一個民主運動的全新思路,是一個結束中共一黨專製極權統治的新的戰略構想。《大綱》第一次正式提出‘中國和平革命’的政治主張,第一次正式提出‘中國和平革命’的政治口號、第一次提出將‘中國和平革命’做為政治旗幟、第一次提出將海外做為反對中共政權的主戰場、第一次明確了戰勝中共政權的力量和武器、第一次明確了推翻中共政權的目標和任務,第一次提出徹底孤立中共政權的新三大戰役構想、第一次提出了與過去完全不同的鬥爭策略和方式,希望能夠對中國的民主事業和反共鬥爭走出目前的困境能夠有所啟示和幫助。”

不錯,“和平革命”的提法,確實是第一次,確實是“新”的。一般都是把暴力和革命聯係在一起,把和平和改良聯係在一起。呂洪來在這裏確實進行了一次創新。但“新”不一定就對。我們還是來看曆史事實。毛澤東的人民公社、文化大革命,都是創新的,都是“史無前例”的,結果都是慘敗,給中國帶來了巨大的、至今都不能忘懷的傷痛。當然,我不是說呂洪來的方案也會給中國帶來同樣的傷痛。我隻是要強調,對任何形式的創新,我們都要審慎對待。   

呂洪來說:“中共政權唯一的滅亡方式就是——向前蘇聯和東歐共產集團一樣崩潰解體,這是到目前為止中共政權最大概率的滅亡方式。”“中共政權崩潰解體的三大要素、或必須具備的條件是,統治集團內部矛盾激化;社會矛盾達到爆發的臨界點;國際社會對中共政權的徹底孤立。”呂先生提出的這三大解體要素對嗎?不知別人怎麽看,反正我是心存疑慮的。例如,從曆史上來看,這解體的三大要素,在文革剛結束時,恐怕都已經具備了。比如,統治集團內部的矛盾,已經到了彼此動武的程度(華國峰抓捕四人幫);國民經濟也到了崩潰的邊緣,四五運動則揭示了人民的不滿;國際上我們既擔心美國從東南打過來,又擔心蘇聯從北麵達過來,還警惕著印度從南麵搗亂,可謂四麵楚歌。但,我們並沒有看到中共的解體,看到的卻是改革、開放。

    進一步地,呂洪來認為,國際社會對中共政權的徹底孤立,是三大要素中的關鍵要素。“因為隻有具備了這個先決條件,中共統治集團內部才會分化瓦解、才會矛盾公開化、才會出現分庭抗禮、才會矛盾徹底激化;隻有具備了這個先決條件,中國社會才有可能出現民怨沸騰,才會爆發大規模的民眾反抗,才會觸發中國社會矛盾的臨界點。”

    還是讓我們來看一下曆史事實吧。中國在1960年代,可以說是世界上最孤立的國家之一。不僅和遠方的美歐諸國不合;即使僅從近鄰來看,和東邊的日本也不睦;和北邊的蘇聯又翻臉了;和南麵印度不僅鬧翻,還打了一仗。而且,堂堂一個大國,建交的國家數目,還不如台灣的蔣介石政權。就在這樣的孤立情況下,中國非但沒有一蹶不振,反而在大饑荒的背景下,還打贏了和印度的戰爭,並支持著越南的抗美戰爭。再比如1918年時的蘇聯,世上唯一的社會主義國家,在國際上孤立到極點。遇到外麵14國的武裝幹涉,和國內的大規模的白軍叛亂,但卻沒有在壓力下解體,反而不斷發展壯大了;甚至後來還建立共產國際,支持了一大批國外的共產黨搞革命。

    其實,中國和蘇聯這種行政文明的特點,就是外部壓力越大,其內部越團結,越齊心合力反抗外敵。當然,這裏也有一個先決條件,那就是這個行政文明剛建立不久,還身體健康。上麵所舉的例子,都是新生不久、還沒有腐朽的政權。如果這個新生的行政文明具有某種體製上的深層弊端,那麽,這個行政文明就會隨著時間的推移,或快或慢地逐漸腐朽。而當它徹底腐朽後,或者自行解體,出現軍閥混戰;或者被一個鄰近的撮爾小國,出動小小的一隻軍隊,來把它掀翻。這在漫長的中國曆史上,是不斷反複上演的情節。又或者,這個行政文明腐朽了,它想自己進行改革,但選錯了方向,結果就會出現呂洪來先生所說的前蘇東的解體現象。總之,我的觀點是,行政文明解體的原因,主要是出於政權自身的腐朽,而不是因為巨大的外部壓力。政權沒有腐朽時,外麵的壓力再大,它也不會解體;而政權腐朽了,沒有外部壓力,它也會自己解體。至於具體到現在的中共政權,我的觀察是,雖然已經開始腐敗,但還並沒有腐朽。所以,呂洪來所期待的外部壓力,即使現在實現了,也決不會導致中共的垮台。至於50年或100年後,中共政權始終不改革、徹底腐朽了,那時它會自己解體的,也根本就用不著呂洪來所稱的外部壓力來幫忙。我到覺得,那時的國際社會,恐怕想的是如何不要讓中國解體,省得給國際社會添亂。而且,現在美國的社會體製,也已經問題多多,需要進行傷筋動骨的改革了。如果不改革,那麽50年後,先解體的是美國還是中國,還真就不好說了。

     下麵讓我們再簡單分析一下呂先生所說的具體措施。那麽,國際社會應該如何給中國施壓呢?呂洪來在《大綱》中提到了具體的任務和目標——“新三大戰役”:

一、掀起一個將中共政權驅逐出聯合國安全理事會常任理事國運動。

二、呼籲世界各國永久性終止中共政權的貿易最惠國待遇。

    三、要求國際社會將中共政權驅逐出世界貿易組織。

    這三大戰役現實嗎?能實現嗎?依我有限的國際知識和經濟常識來看,顯然,中國現在是常任理事國,而常任理事國擁有一票否決權,所以第一個戰役無法實現。又由於貿易屬於雙方互惠交換,因此第二個和第三個戰役也無法實現。除非世界上其他國家都是活雷鋒,都願意團結一致犧牲自己來拯救中國。

     最後,讓我們退一萬步來說吧。即使美國成功地聯合了歐、日、印等國,成功地聯合了包括委內瑞拉和古巴在內的拉美諸國,成功地聯合了俄羅斯,甚至成功地聯合了包括巴基斯坦、伊朗再內的阿拉伯諸國,最後再成功地聯合了諸多非洲國家,總之,呂洪來設想的三大戰役現在統統立即實現了,中國真的被開除了國際社會。那麽,可以肯定的是,在中國這片大地上,小概率會出現又一個類俄羅斯式的國家,名義上是多黨憲政,實際上還是一黨(國家統一黨)專政,甚至是普京的個人獨裁;大概率出現的則是一個比現在還要集權、還要專製的類似北朝鮮那樣的社會。而當這個集權社會最終腐爛後,自動出現的也不會是一個民主自由的國家,而是在一片屍山血海之後,出現又一個同類型的、但還身體健康的新生的集權政府,從而開始又一次新的循環。這就是漫長的中國曆史給我們的啟示。

    好了,下麵,讓我們暫時放下曆史事實,而從思維方式或思考方式的角度來評論一下《大綱》。

首先,呂洪來先生的思路,從較淺的層次上來說,若打個不太恰當的比方,就是,他放棄了持槍趕跑販毒公司老板的暴力思路,而提出了用某種類似現在“網暴”的、下眼藥的方式來“和平”地作掉公司老板集團的方案。不錯,這個思路裏麵確實不用流血,也讓公司老板龐大的保安隊伍英雄無用武之地。但從更深的層次上來說,呂洪來的思考還是困在改朝換代的曆史老思路裏麵,困在幾千年來“彼可取而代之”的傳統思維之中。這就有點像毛澤東發動學生和群眾造反,從淺層次上來說,確實是一個創新;但從深層次上來說,上上下下、前前後後幹的,依然都是奉旨行事的曆史老一套。

其次,呂洪來的思維方式,依然是馬克思和毛澤東的非黑即白、以及階級鬥爭的思維方式。馬克思把社會分成好的無產階級和萬惡的資產階級;號召全世界無產者聯合起來,打倒全世界的資產階級。結果呢,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各國的工人階級都站在本國的資產階級一邊,展開了相互的廝殺。好在馬克思已經離世,否則,不知作何感想?而文革中,毛澤東則把社會分成造反派與走資派;號召全國的造反派起來打倒全國的走資派。走資派倒了以後(本質上不是被造反派和紅衛兵打倒,而是被毛澤東打倒),紅衛兵之間、造反派之間又發生了大規模的、血腥的武鬥。毛澤東甚至親眼目睹了武漢720事件,不知他作何感想?國際上,毛澤東還號召全世界的人民團結起來,打倒美帝國主義及其一切走狗。結果呢?結果是1972年中美握手。而現在,呂洪來先生正式地、公開地號召全世界所有的先進國家或進步文明,聯合起來以非暴力的“和平”方式作掉反動的中共。對比一下,除了具體的口號內容有區別,馬克思、毛澤東、呂洪來的思路是不是一樣?他們所依據的曆史哲學——一元化的、單向的,全世界人類文明都是大同小異的,永遠都是同一模式的先進代替同一模式的落後、同一模式的文明戰勝同一模式的野蠻,這種社會發展觀,是不是也一樣?

    最後,說幾句我讀《大綱》時的感觸,也算是第三個角度的評論,或題外話吧。說句心裏話,讀第一遍後的感覺隻有兩個字:無語。但不知為什麽,在我第二次讀呂先生此文時,產生了一種莫名的、類似英雄末路的感覺。這種感覺,和我讀毛澤東晚年的最後一首詞《訴衷情》(1975年寫給周恩來)時的感覺幾乎一樣。毛的絕命詞不長,全文如下:

 

    當年忠貞為國愁,

    何曾怕斷頭?

    如今天下紅遍,

    江山靠誰守?

    業未就,

    身軀倦,

    鬢已秋;

    你我之輩,

    忍將夙願,

    付與東流?

 

毛澤東的詩詞,向來是豪情萬丈。即使是在共產黨弱小的情況下,在紅軍處於險境之中時,也依然是“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依然是“今日長纓在手,何時縛住蒼龍?”即使在大饑荒之後,也依然是“要掃除一切害人蟲,全無敵!”可在這最後的絕命詞中,可以明顯看出,他原來的自信、原來的豪情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呈現出的,是一種無奈,一種英雄末路的悲涼。為什麽?因為他想超過所有的秦皇漢武們,他想徹底解決中國幾千年的朝代循環周期律。但可惜,他失敗了,徹底失敗了。為什麽失敗,因為他被秦始皇的中央集權體製、被馬克思一元化的曆史唯物主義思路困住了,沒能跳出來。

我們再來看呂洪來的文章。20多年前,他寫的文章,條理清晰,思維縝密,冷靜自信。他的思路是和共產黨“良性互動”、“雙勝雙贏”。而現在你讀他近期的文章和《大綱》,則情緒化的語言,激憤武斷、甚至幼稚的觀點,比比皆是,簡直盼若兩人。為什麽會變成這樣?我不知道。但我注意到,這種現象不僅出現在呂洪來身上,同時,也出現在許許多多的國內和國外的民運人士身上。也許,他們這些海內外的民主人士們,太想在中國實現憲政民主了,但一起艱苦奮鬥幾十年,結果卻“業未就,身軀倦,鬢已秋。”具體到呂洪來的這篇《大綱》,它給我的感覺,與其說是豪情萬丈、自信滿滿的宣言書,毋寧說更像是一種已經知道失敗不可避免,但實在不願意接受,從而發出的最後一聲“我決不放棄、決不屈服、決不投降”的英雄末路式的呐喊。那麽,民運為什麽會屢屢失敗?因為這些國內外的民主人士,都被西方的民主憲政模式困住了,被西方非馬克思的、但同樣單向的、一元化的曆史思維方式困住了。在朝在野的雙方,都被一元化的思維方式困住了,嗚呼哀哉!!   

呂洪來在《大綱》的結尾說:“如果大家還是真心的想在中國結束中共的專製極權統治,還是真心的想推進中國的民主事業,還想為中國的民主化事業做出自己的一份貢獻,就請你們都認真的思考一下這份《大綱》,隻要我們中國的民主力量和反共力量能夠團結起來共同努力,就一定會迎來中共政權徹底垮台的那一天!”

而我則想在本文的結尾對大家說:如果大家還是真心的想推進中國的民主事業,還想為中國的民主化事業做出自己的一份貢獻,就請你們都認真地閱讀一下我所寫的《文明社會原理》,那裏有一個全新的曆史哲學思想體係;並思考一下我所提出的“兩權共享”、“半周半秦”的中國政治改革方案。隻要我們體製內的有識之士,能跳出中國傳統的秦製思維模式;體製外的民主人士,能跳出照搬西方憲政民主的思維模式;那我相信,中國就一定會迎來不僅繁榮富強,而且民主、自由的那一天!

作者郵箱:rongxiaojie1492@gmail.com

[ 打印 ]
評論
目前還沒有任何評論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