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英國談判
時間過得真快!一轉眼就到了二零零一年。離“SVC事件”的初步解決已經過去快兩年了。九九年初,英國把北京地區劃為“SVC監測區”,而把中國的其它地區都釋放出來恢複了貿易。然而根據國際獸疫局(OIE)的規定,監測區需要進行不間斷的監測,兩年內如果一直都沒有檢測到SVC,這個地區將改為“無病區”,即無SVC的地區。如果發現了SVC,這個地區將被劃為“疫區”。根據我們這兩年的監測情況,我們希望英國能取消這個監測區,把整個中國恢複成正常的貿易地區。因此,國家局決定派出一個小組出訪英國,就這個問題進行談判。
元旦前,國家局動植司就發文通知深圳局:要我隨同國家局幾個處的領導,還有北京局的陳世鬆,一共五個人一起去英國參加談判。時間是一月十四日到二十日。
我一翻日曆,呀,二十三日就是除夕了。我趕快先買好了去北京的來回機票。否則等我從倫敦回到北京,恐怕春節前是買不到回深圳的機票了。要是在北京過除夕那才慘咧!
一月十三日,我坐飛機到了北京。那時離春節已經隻有十天了,到處是一片過年的熱鬧景象。而招待所裏則冷冷清清,這個時候誰還來出差啊。傍晚,我趕到清華大學去看江蘇淮。他剛開始放寒假,買了大後天回深圳的火車票,正在清理行李。那天天氣不好,我帶他出來吃飯的時候又是刮風,還在飄雪。我看到江蘇淮很冷的樣子,就開玩笑說:“趕快回深圳吧,到那裏就暖和了。深圳現在可是花的世界啊。”
十四號上午,我趕往首都機場,和其他幾個人會合。看到除了我以外他們都穿著羽絨服,一個個圓滾滾的,忍不住笑起來:“你們不怕到倫敦後光衣服就把箱子裝得滿滿的?”他們無可奈何地說:“北京現在這麽冷,有什麽辦法。”我搖搖頭說:“看來還是南方人抗凍些,哪裏有那麽冷?”
去倫敦的飛機上人不多,有很多空位子。我在中間一排占了兩個座位躺下休息。誰知過了一會,過來一個英國佬,在相鄰的兩個位置上躺了下來,居然又把腿伸到我身上,重重地壓著我。我開始還很禮貌地推推他:“對不起,請你把腿收回去。”那人裝作呼呼大睡,完全不理睬。我明白了,這是個無賴,想把我擠走。我四下看看,飛機上發的洗漱用品包裏有個不鏽鋼的小勺子。於是拿出來,對著他的小腿狠狠地紮了下去。那人“哇”地一下子叫了起來:“啊呀,你做什麽?”我冷冷地看著他:“你的腿在幹什麽?”他趕快坐起來,仔細看了看我,大概覺得我不是那麽好對付,就又躺了下去,不過腿就縮回去了。我望著他用中國話說:“你他媽的還以為是在八國聯軍?”那人瞪著眼睛,一聲不吭,從此再不敢過界一步。我也就躺了下來繼續睡覺。
飛機到達倫敦希思羅機場已經是傍晚了。機場裏到達的旅客像潮水一樣湧向出口。邊防檢查的效率很高,我們排隊轉了近十個圈,仍然很快就過了關。
大使館的人早就在外麵等著我們,把我們帶到使館的招待所。那裏住的條件真的不錯,早晚都是中餐,還非常便宜,一天不到二十英鎊。想到我上次來住那麽個破酒店一天要九十英鎊,簡直不能比啊!經過十幾個小時的飛行,大家都累了。明天還要談判哩,趕快休息吧。
第二天,我們來到英國的國家獸醫局。局長兼首席獸醫官J.M.Scudanmore先生接見我們,表示歡迎。希望雙方能夠通過努力,解決共同關心的問題。我們隨後向他們闡述了這次來的目的和希望解決的問題。我們是希望能在出口魚類,特別是觀賞魚方麵解決一些問題,英方則希望能在解決了瘋牛病和豬瘟後能在向中國出口肉類方麵有所進展。看來雙方都相互有所求。
第三天,也就是十六號,我們去英國農漁食品部漁業局會談。英方介紹了他們對水生動物疫病的控製情況,特別是檢疫政策。而我們則著重介紹中國在出口觀賞魚的管理政策和具體措施,特別提到對SVC監測情況,並建議取消北京地區這個監測區,恢複其正常地位。
英方代表說原則上同意我們的建議,但要走一定的程序。我立刻抓住這話問他們:“需要多久?能不能在我們回國以前給一個明確的答複?”他們回答:“應當可以吧,但具體執行時間可能會稍晚一些,我們需要調整政策。”於是,那幾天我幾乎每天都要問英方一次同一個問題:“北京監測區的問題今天有答複嗎?”搞得他們非常緊張。
後來他們提出:鑒於英國在處理瘋牛病方麵做了大量工作,現在認為出口精液和卵已經沒有傳播疾病的風險了,問中國能否恢複從英國進口牛精液和卵。大家一聽就呆住了。他們看著我說:“我們來時沒有帶這個任務啊,該怎麽跟他們談?”我想了想說:“別急,肯定要答複。如果我們隻提我們的問題要求他們解決,而對他們提的問題我們不管,那我們的問題肯定也不會得到順利解決。這樣吧,我們原則上同意進口,但是需要進行進口風險評估,請他們提供必要的信息供我們分析。反正國際上規定風險評估的周期是十八個月。回去可以報告國家局,叫他們組織專家進行評估。我們現在又不需要直接定下來。”這個問題就這樣混過去了。
整整兩天的會談,大家都感到非常辛苦。由於要談的內容很多,每換一個話題,英方就換幾個熟悉情況的人來。為了相互認識,在每個人麵前都放了一塊牌子,上麵寫有他的名字和介紹。英方的牌子在不停的換,而我們五個人則一直坐在那裏。
下午休息時,我們在喝咖啡。小董突然發現了新大陸:“你們注意看看每個人的牌子下麵,不一樣的啊!”我們扭過頭仔細一看,才發現大多數人的牌子是放在木頭底座上,唯獨我的牌子是放在金屬底座上。在看看對方,不論怎麽換人,總有某個人的牌子也是放在金屬底座上的。
大家似乎明白了什麽,就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江老師,看來你是屬於被關注的重點對象啊!”“是啊,好幾次我們討論問題時,他們都在注意看。發現是江老師在出主意,所以就認為你是需要好好盯住的人。”我不由得嗬嗬地笑了起來:“就讓他們去盯住吧,沒什麽關係。”
十七號,英方用中巴把我們帶到Weymouth,讓我們去參觀英國的環境漁業和水產養殖科學研究中心(CEFAS)。在這裏,我們跟Barry對取消北京作為監測區等細節問題進行了具體討論和磋商。經過努力,他們終於接受了我們的觀點。這為後來英國農漁食品部最後接受中方的意見打下了很好的基礎。
下午,他們要帶我們參觀實驗室和試驗養魚房。由於我九八年來開會時已經來過這裏,所以Barry就把我帶到他的辦公室。我看著他桌子上一大堆打印出來的紙張,好奇地問:“你最近在忙什麽?”他歎了口氣說:“累死了!剛剛最後審查完OIE編寫的《水生動物衛生法典》和《水生動物疾病診斷手冊》的第三版,也就是二零零零年版,準備過幾天送印刷廠。”我想到我們曾經翻譯過法典和手冊第二版,就問:“我能拿回去翻譯成中文嗎?這樣能有更多的中國人能讀到它們。”Barry看了看我,很認真地問我:“你有能力組織翻譯這兩本書嗎?如果能,當然太好了。這也是OIE所希望的啊。”我很肯定的告訴他:“沒有問題。如果找不到合適的人,我一個人都能把它們翻譯完。”Barry聽到我這樣說,拉著我的手高興地說:“好!那就這樣吧。我先把這兩本書的電子版拷貝給你,然後幫你去跟OIE總部聯係,希望得到他們的正式授權。你知道,這兩本書是有版權的。一定要記住,沒有得到授權就印刷出版是非法的啊。”我點點頭答應了。於是,他把這兩本書的電子版全部拷貝給了我。
國家局的幾個領導聽說這事,都非常高興:“太好了,回去後我們馬上組織專家翻譯出版。這樣我們能跟英文版幾乎同步出來了。這可是件大好事呀!”
晚飯後,Barry帶我們去酒店。居然就是我九八年來英國開會時住的那個兩層樓的家庭旅館,更離奇的是,房東在給每個人安排一間房的時候,居然把我又分到上次我住的同一間房。當我把這告訴大家時,每個人都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這才真的是極小概率事件啊!”
在英國漁業局談判休息時留影 在倫敦
十八號一早,我們返回倫敦,參觀希思羅機場附近的水產交易市場和旁邊的口岸動物檢疫站。觀看了他們對進口水生動物的檢疫操作過程。
在臨走時,我們終於得到了英方的最後答複:第一,英方同意確認北京為SVC非疫區,結束監測,和中國其它地區一樣對待。第二,取消英國進口許可證,隻要中國檢疫機構簽發的證書就可以辦理通關手續。由於交接和操作需要一段時間,商定從三月一日起執行。第三,我們把中國國內的注冊場名單通知英方,英方隻接受經過注冊監管的漁場出口的觀賞魚。第四,英方答應將上述政策和措施向歐盟各成員國通報,為我國觀賞魚向歐盟其他國家出口創造了有利條件。第五,英方已基本同意簽署關於中國觀賞魚出口英國的檢疫和衛生條件議定書。將為我國觀賞魚穩定向英國出口奠定基礎。
大家都感到非常滿意。這次會談,解決了一直困擾我觀賞魚出口英國的檢疫問題。動植司的夏司長看到關於這次談判的報告後,也感到非常高興。二月十九日在報告上批示:“此次考察收獲不小。今後各項檢驗檢疫考察訪問都應有實質性內容,尤為促進中國商品出口,解決貿易障礙,消除技術壁壘,開拓國際市場方麵要有收獲與成效。”
我們高興自然就不用說啦。這次沒有白來!我們終於圓滿地完成了國家局交給我們的任務。一月十九號,我們經過巴黎轉機,二十號上午回到北京。
一下飛機,看到首都機場人山人海,簡直像個自由市場。這才想起再過三天就是除夕了,不由得感到一陣疲憊。趕快回深圳吧,該放鬆一下啦!
要抗議一下井裏蛙,不很稱職、動作慢。要一天發三章,不是三天發一段。
您穿這大衣很酷啊,肯定是名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