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不啃的南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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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立重點實驗室的關鍵在哪裏？
實驗室裝修結束了。我站在裝修好了的實驗室裏四下看，這裏什麽設備都有，做實驗的物質條件完全能滿足。再看看周圍的人，都是經過專業訓練的大學或大專畢業生。不敢說什麽都會做，起碼隻要指點一下，也應當能很快掌握，技術上也不是大的障礙。
那麽，要在這裏建立一個水生動物病的重點實驗室，關鍵在哪裏？
我看看深圳動檢局。深圳麵對香港，有好多個口岸，每天有無數水生動物進來和出去。口岸需要我們做什麽，存在什麽問題？大家其實並不是很清楚。
我又看看動植物檢疫這個係統。我們的任務是檢疫，但什麽是檢疫？搞得好和不好的標準是什麽？好像也沒有人能說得出來。
……。
慢慢我看出一點眉目來了。這裏的問題是在軟件方麵的：雖然大家每天都非常忙碌，但並不清楚該做什麽，也不清楚該怎麽做。
於是，我給自己，也給大家提出了一個問題：怎樣給我們的工作定位？具體說來就是“做什麽？怎麽做？”事實證明這個問題提得很有效果。在後來十幾年的工作中，我不斷地提出“做什麽？”和“怎麽做？”這兩個問題，不斷地給自己的工作定位。以試圖能使自己頭腦清晰，目標明確。從而少走很多彎路。
我首先想搞清楚的第一個問題就是：檢疫是做什麽的？讓我始料不及的是，我問了好多人，居然沒有一個人能清楚地回答這個問題。最多就是告訴我：“我們搞檢疫，就是看看進出口的動植物是不是健康。”僅此而已！於是我開始到處查找資料，想看看世界各國對檢疫是如何定義的。老天不負有心人，經過一段時間的查找，終於在兩個地方找到了和檢疫定義有關的描述。
一個是國際植物檢疫組織寫的國際上通行的定義：“檢疫是一種官方的行為。是對進出口的動植物進行觀察、研究、進一步檢驗、試驗和處理的活動。其中試驗是指官方的檢驗以確定是否有病原存在並鑒定它，而不是光看看外表。”另一個是亞太組織NACA在亞太地區檢疫指南中把“檢疫”界定為這樣一個過程：“檢疫包括從在進入邊界前、在邊界上和通過邊界後的各種活動。如在到邊界前的檢查，運轉前的鑒定證明，轉運、到達後隔離檢疫、隔離檢疫期內的檢查，放行和隨後的檢疫監管。”
這樣的兩個定義把“檢疫”勾畫出一個清晰的輪廓。前者明確告訴我們，檢疫屬於技術執法的行為。一方麵它是執法活動，另一方麵這個活動是以實驗結果為依據的，是管理和技術的結合。而其中技術是檢疫工作的基礎，一個國家的檢疫機構如果沒有相應的技術能力，沒有檢測的方法、程序和判斷標準，根本無法實施檢疫。檢疫的目的，是要阻止疾病流行，保護人、動物和生態環境的安全，促進和保護貿易。可以說，沒有技術支撐的管理除了收錢外，達不到檢疫的目的。
第二個定義說明，檢疫不是向市場管理員那樣，穿著製服，戴著大蓋帽，設卡檢查收費就能完成任務。檢疫工作涉及到很多環節。檢疫在進出口之前就開始了，進出口之後也還有很多工作要做。
於是，我向局領導打了一個報告，要求帶著實驗室的幾個同事到各個口岸走一走，考察一下那裏的情況。並跟下麵的人座談一下，看看他們需要什麽，工作上有什麽困難，有什麽問題。
年底，小鄭聯係了一輛車，我們就一個個口岸開始調查。深圳和香港有很長的邊界相鄰，所以有好多口岸相通。從西往東，有蛇口、福田、皇崗、羅湖、文錦渡、沙頭角、鹽田。它們有的是海港跟香港隔海相望，有的是陸路口岸以汽車運輸為主，也有的是以旅客過境為主……。如皇崗口岸，是亞洲最大的陸路口岸，每天進出的大貨櫃車排隊排到幾公裏長。羅湖是旅客過境口岸，每天有幾十萬人在羅湖橋上通過，而每天從這裏通過鐵路送往香港的菜有三趟列車，豬就有幾千頭。文錦渡口岸每天供港的雞有幾十萬隻。而蛇口和鹽田碼頭上的集裝箱堆成小山一樣……。每個口岸都有自己的工作特點，但集中起來看，對實驗室的要求幾乎一樣：怎樣才能快速，準確地檢測這些出入境的動植物及其產品？同時，口岸的人也問我們一些問題，主要是對樣品送到實驗室去時有些什麽要求。
到各個口岸進行考察
在交談過程中，我也逐漸清楚了一個問題。我們的實驗室雖然也在做實驗，但和水生所的魚病室做試驗的側重點是不一樣的。水生所的魚病實驗室是科研型的實驗室，做的是對未知事物的研究，是開創性的工作。沒有什麽可以借鑒，要的就是創新。而我們這裏的實驗室是檢測型的實驗室，做的是對已知疾病及其病原的檢測，有嚴格的標準需要遵守。要的是可靠性和可重複性。
經過在中科院那十幾年的科研工作，我知道科研是分不同層次的：基礎研究，應用基礎研究和應用研究。在水生所，我們的工作重點是前兩個，特別是做前人沒有做過的事情。而在檢疫係統，工作重心則在後麵兩個，即在建立一係列標準和規程的前提下能高質量地完成檢測工作。對我個人來說，這意味著我如果要搞好工作，必須把工作的重心放在應用和應用基礎上，那些探索性的研究應當放在次要的地位。雖然我對創新和基礎研究非常感興趣，但這裏更需要的是把已有的科研成果轉化成實際應用。我應當，不，是必須適應這個轉變！
我根據深圳地區的特點和需要，開始編寫各種操作規程。先編寫出關於進口活的魚、對蝦、貝類、蛙類、龜類、鰻鱺種苗等以及水產品的檢疫方法這一批規程，告訴有關人員“檢什麽”的問題。然後編寫了水生動物病毒分離、魚類細菌鑒定、組織學製片和染色等一批操作規程，告訴實驗人員“怎麽檢”的問題。使每個人做事都有據可依。
在實驗室裝修期間，我還帶著大家辦了幾期宣傳欄，介紹了水生動物病害控製，動植物檢疫等科普知識，也算是為實驗室做點宣傳吧。造聲勢的事情也是要做的，可以提高實驗室在係統內和社會上的地位。
實驗室裝修完之後，我立即開始了實驗室的建設。我把實驗室原有的設備進行清理，把不能用的及時報廢，不適合我們用的調出去，需要補充的趕快打報告購買……。很快就把實驗室的設備配齊了。接著，就把我從水生所帶來的細胞逐個地進行複壯，把帶過來的一些參考病毒也一個個地複壯。並在傳細胞的過程中給他們講解魚類細胞的特殊性和注意事項，在接種病毒的同時跟他們介紹魚類病毒的特性。這些事情對陳在賢他們而言不是難題。她的獸醫基礎很好，肯學，腦子又很靈活，隻要指點一下就能很好地掌握。真的很省心！
經過幾個月的緊張工作，九七年春節之前，實驗室就正式啟動，開始運行。到八月份總局派崔處長和天津局的秦局長分別來進行重點實驗室的驗收時，我們已經能夠完成很多口岸所需的檢疫實驗，並且已經做了不少工作。如九七年五至六月完成了從烏拉圭進口海獅的檢疫，七至八月完成了從南非進口尼羅鱷的檢疫。在年初還應當地漁場、蝦場和甲魚場的要求去給他們出診看病，不僅能準確地診斷那些魚病和蝦病，還從患病甲魚中分離到了一種新病毒——甲魚虹彩病毒。這表明，這個實驗室在完成檢疫任務的同時，也有能力適當進行一些科研工作。總局領導們看後非常滿意。當時總局打算在全國的動檢係統一共建立十個重點實驗室。而我們這個水生動物病重點實驗室是其中最先完成建設並能發揮作用的實驗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