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不啃的南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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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 解
九四年的一天，我剛走進實驗室，就有兩個人來找我：“請問你是江育林先生嗎？”我看著他們點點頭說：“你們是誰，有什麽事嗎？”其中一個年紀稍大的人很客氣地說:“我們是安全局的，想找你來談談。”安全局？我頓時嚇得連說話都結巴起來：“談，談什麽？”我看過很多關於克格勃和中情局的諜戰影片。那裏的間諜個個武功強大，無所不能，心狠手辣，殘酷無情……。這個安全局不也是間諜部門嗎？怎麽會找到我這裏來了？發生了什麽事情？我不禁感到有些膽戰心驚。他們看到我很緊張，就招呼我：“坐吧，坐吧！”其實，這是我的實驗室，應當是我招呼他們坐下才是。但此刻我很聽話地坐在桌子旁邊，和他們麵對麵。呆呆地看著他們。
他們看到我非常緊張，就笑笑說：“我們是負責武漢地區工作的，就在青年路那裏。你聽說過沒有？”我連忙搖搖頭說：“不知道，我從來不打聽這些事情。”那個年紀稍大的笑了起來：“你不要那麽緊張嘛！我們這次來，就是想跟你聊聊。我們已經觀察你很久了，覺得你這個人還是很不錯，挺可靠的。是吧？你看，你出國好多次了，幾乎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很少跟別人一起出去。但從來都是按規矩回來，有人看見和沒人看見都是一樣的。所以我們很相信你。”
聽他這樣一說，我心裏稍微鬆了一口氣。就看著他們，聽他們繼續講：“我們知道你是個科學家，有機會到世界各地了解各國的科學發展狀況，特別是最新的進展。所以希望你能為我們國家多做些工作。”我一聽又緊張起來：是不是要發展我當特務啊？天哪，那太可怕了！我連忙聲明：“我，我不會搞地下工作，對這方麵一竅不通啊。再說，這麽大年紀了也學不會……。”他們一聽，都哈哈大笑起來：“你誤會了。我們不是要你做間諜，竊取情報。我們隻是希望你在有機會的情況下，盡可能多的了解國際上你所在專業方麵的最新進展和最新技術，如果有什麽對我們國家發展有利的信息，請及時和我們聯係，把有關情況告訴我們。這樣對我國的科學技術發展就能做更多的貢獻。你說對不對？”
原來是這樣！我恍然大悟地說：“這樣啊！其實你們就是不跟我說這些，我也會抓住每一次出國的機會去了解國際上最新動態的。我也想盡量多學習些東西啊。不過，有了你們，倒確實是多了一個向上反映情況的渠道。否則真有什麽事情，我直接跟有關領導講可能沒人理睬，跟你們講是否會有用些。我的理解對嗎？”他們連連點頭，滿意地說：“是，就是這個意思。你能理解就好。”
我立刻想起我去美國時，楊誌告訴我關於人類基因組計劃（human genome project，HGP）一事。這是於一九九零年正式開始，由美、英、法、德、日參與的計劃。要把人類約兩萬五千多個基因的密碼全部解開，其意義可以和曼哈頓原子彈計劃和阿波羅登月計劃相提並論。楊誌告訴我：如果中國不參與，將來會非常被動。
於是我問道：“你們知道人類基因組計劃嗎？能告訴中央領導人，希望能支持中國的科學家參與嗎？”他們驚訝地睜大眼睛看著我：“你也知道這事？我還以為你是專門搞魚病的。是，有好多學者都告訴我們這個重要信息，強烈要求我國能加入這個計劃。看來這個計劃確實很重要。我們早已把這個事情反映上去了，聽說就要動起來了。”果然，就在這一年，中國就啟動了中國的HGP計劃，並於一九九八年參與到國際基因組計劃，拿到了大約百分之一的任務。
我想到了楊誌，想到他的擔心，就又對他們說：“我的大學同學大都在美國工作了，前幾年六四事件時都去上街遊行了的。他們擔心回國會受到處理，都不敢回來。”不等我說完，他們馬上說：“這事你叫他們不要有任何包袱。隻要他們回國期間不搞跟六四有關的事情，我們保證他們的安全和自由。這點你放心。”說著，很誠懇地拿出一張名片遞給我：“你可以保留這張名片。如果有什麽事情找我們，按照這個叫我們，我們會立即跟你聯係，好嗎？”
我接過名片一看，上麵除了名字，就隻有一行字：“你可以信賴的朋友”，下麵有個BB機號碼。我笑笑，把它收了起來。看來這次談話他們覺得比較滿意，他們兩個都顯得很高興。臨走時，從口袋裏拿出一個小盒子：“江先生，感謝你對我們工作的支持。我們沒有什麽送給你，送你一個領帶夾做紀念吧！”說完就把這個小盒子放在桌子上，跟我握握手離開了。
送走他們回來，才看到實驗室的幾個人都站在不遠的地方看著我。我朝他們招招手：“過來啊，他們都走了。”大家才小心翼翼地走過來：“是安全局的人嗎？他們來找你做什麽？”我笑起來：“沒事，不是來抓我的，我又沒有犯什麽事。”我指著那個小盒子說：“你看，他們臨走時還送我一個領帶夾哩。”大家一聽，立刻以小盒子為中心圍成一圈。一個個都伸長脖子仔細地打量，仿佛在看什麽神秘的東西。我忍不住笑起來：“怕什麽，難道那裏麵會有竊聽器不成？”我心裏明白，他們和我以前的看法一樣，覺得安全局是個非常神秘的地方。在裏麵工作的是很神秘的人，做的是非常神秘的事情，是個要敬而遠之的地方。但今天和那兩個人的談話後我感覺，其實安全局有時候也挺人性化的。後來的情況告訴我，他們確實說話算數。幾年後，楊誌想來省防疫站的動物房做一些抗血清製備方麵的試驗，擔心會有什麽問題。我還特地告訴那兩個人這個事。他們很明確地告訴我：“請你轉告楊誌，國家支持這些合作研究工作，叫他放心回來，有任何問題我們可以幫助解決。”楊誌也對這次合作研究非常滿意。
後來，我們又有幾次聯係。隻要我出國知道有些對國家發展有利的科技方麵的信息，就及時的告訴他們，也希望他們能向上反映。我想，也許他們說話比我們說話管用吧。
兩年後，我調到深圳工作。臨走前，那個年輕人還親自把我從家裏送到機場，希望我以後有機會能為國家多做貢獻。在去機場的路上，我看著他，又問了一個很唐突的問題：“你們……每天早上要練習打架嗎？”那人不禁笑了起來。一邊開車，一邊搖著頭說：“哎呀，我們在你們心裏是個什麽形象啊？我們隻是搞情報的，哪裏會天天練那玩意！”
我也忍不住笑了起來。以前是不是把他們太妖魔化了？好像有很多誤解啊。
特務也不是自己去調查所有的事，一些人管搜集信息一些人幹，還有一些人專門運送（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送的啥）就這樣稀裏糊塗把命搭上了，書生善良，利用的就是你這種人，木有防人之心，害人之心其實也沒有，要是有就不寫出來了。
書讀多了，整個一個糊塗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