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無依之地》

 

電影《無依之地》

 

2月28日，39歲的趙婷憑借電影《無依之地》（Nomadland）在剛剛落幕的美國第78屆金球獎（Golden Globe Awards）頒獎典禮上獲得了最佳導演獎，成為首位問鼎該獎項的華裔女性。《無依之地》還獲得金球獎的最佳戲劇類影片獎以及曾在2020年威尼斯電影節獲得了最佳影片“金獅獎”。

中國官方媒體央視、新華社、《人民日報》等都發文讚揚這位“中國導演”，《環球時報》更稱她是“中國的驕傲”。中國社交媒體上一片慶賀，“趙婷，中國第一位金球獎最佳女導演”的話題在微博上閱讀量已超過三千四百萬。然而，好景不長。

《無依之地》原定於4月23日在中國上映，但上映計劃近日突傳變數。有網友發現，在中國電影網站“豆瓣”上，《無依之地》的中文海報突然被撤，同時中國地區上映的日期也不見了。記者在3月5日發現，微博關鍵字話題“無依之地”、“無依之地定檔”搜尋顯示無結果，僅出現“根據相關法規和政策，話題頁未予顯示”。這通常是中國社交媒體針對敏感話題“限流”的做法。畫風突變，官方卻沒有給出任何說法。為了了解電影真實的內容，當然也是為了一睹華裔導演的優秀作品，根據朋友傳來的鏈接，我在手機上從頭至尾看完了這部電影。

《無依之地》改編自美國記者傑西卡·布魯德2017年的非虛構作品。故事發生在美國內華達州恩派爾（Empire）鎮，石膏廠是小鎮唯一的經濟來源，但它卻在次貸經濟危機中永久關閉。員工被辭退，小鎮人去樓空，連郵政編碼也停用。女主角弗恩（Fern）是這場突如其來風暴的受害者，丈夫已病世，弗恩無房可住（但不喜歡別人叫她無家可歸者 - homeless），隻能駕駛著廂式麵包車離開，穿行於城市和荒野之間，開始其現代遊牧人生。退休金完全不夠支撐她的生活，60多歲的她還不得不到處打工度日。影片記錄和觀察的實際上是美國居住在廂車或者房車裏的退休人群，描述的是美國流浪者以及中下階層的生活。

這裏沒有任何的說教，連主人公悲傷的流露都非常的克製。這群人各有各自流浪的理由，他們的生活就是不斷地在路上，不為療傷，不是解脫，是隻能如此。這些萍水相逢的朋友之間的經典對話是，“我從不會說再見，我隻會說，我們路上見。事實也是如此，我肯定會再見到他們，同樣，也會再見到你。”時間過了一年又一年，他們每天打開車（房）門，迎接新的山川，河流，大海，麵孔，繼續前行。

正如宿營營地領頭鮑勃·威爾斯生動地描述，他們這群人：“讓我想到了幹重活的馱馬，心甘情願工作到死的馱馬，最終被放牧到草原，然後這樣度過餘生”。

此片結尾的文字是：獻給不得不上路的人，我們路上見（Dedicated to the ones who had to depart. See you down the road）。

看完了電影，心頭滿是壓抑，尤其想到自己現在也是一匹年屆退休的馱馬。當代遊牧人苦澀生活的背後就是美國社會灰暗的一麵：養老金虧空、嫌貧愛富的醫療保險體係、冷漠無趣的都市生活、被資本壓榨被消費主義洗腦的當代工作生活方式。。。

讓我們再回到開頭的問題。網友們猜測畫風突變的原因是因為趙婷過去的言論涉嫌“辱華”。他們翻出了趙婷在2013年接受雜誌《Filmmaker》訪談，解釋為何自己有一種叛逆的性格時說，這“要追溯回我成長時期的中國，當時到處都是謊言，很多接收到的資訊都不是正確的”；此外，她2020年接受澳大利亞媒體采訪時直言，“現在我的國家是美國”，也讓外界懷疑她在刻意與祖國劃清界限。

如果以上屬實，我倒很想為趙婷打下抱不平。她過往的言論如有過頭的地方，其實任何人都難免。趙婷這樣的華裔導演，拍了一部揭露美國社會底層惡劣生存狀況的影片，這應該算美國版公知給外國人“遞刀子”才對吧。一個北京出生的中國姑娘，不僅讓全世界的人民看到了美國人掙紮在水深火熱中，還得了大獎為祖國爭光，沒有理由不為她取得的成就而與有榮焉呀。

但事實上，國內網站上一片喊打聲，支持封殺 “賣國女導演”並揚言抵製電影。摘錄幾段如下：

• 華人的電影不辱華，就不可能得獎。
• 趙婷深刻揭露資本主義國家孱弱的社保製度和真實社會底層普通大眾生活。看了這部電影，我更加堅定了死也不去美帝的誌向。
• 導演趙婷踏著人民群眾的三重血骨 – 出身食利階級  + 移民美利堅國籍 + 勾搭猶太人資本。
• 我信仰共產主義，討厭資本金字塔的權貴走狗。
• 哪有趙婷這樣兩頭占便宜的，汙蔑了中國還來中國賺錢，趙婷的行為根本就是漢奸，如果我們國家讓趙婷這種漢奸賺錢，就是鼓勵國人當漢奸。

趙婷在獲獎感言中引用了《無依之地》中一段台詞，“同情心能夠打破所有隔閡，讓我們能夠推心置腹（compassion is the breakdown of all barriers between us . A heart-to-heart bonding）”。這應該是她拍攝這部電影的初衷吧，整部電影與“辱華”哪有一毛錢的關係？

西方這些“辱華”的評委們竟然把一部“抹黑”自己國家的電影捧上獎台與某些人念茲在茲的“西方反華勢力亡我之心不死”形成巨大的反差。現在對趙婷采取文革式的 “上綱上線”給人的感覺和當年“利用小說反黨”一樣荒唐。

 

二零二一年三月七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