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議《左傳》

散議《左傳》

 

《春秋》是綱，是因為《左傳》之舉使目張而成。

 

《春秋》簡，有刪繁就簡之功力，也有因陋就簡的偷懶。《左傳》給力，左丘明不但會讀《春秋》，而且使成自己的春秋。有道《左傳》是《春秋》集釋，實在是走馬觀花。多讀一小會兒，就知道《左傳》自成史籍。

 

春秋筆法，在《春秋》，是個弑，是“鄭伯克段於鄢”。是到了《左傳》，才得到有如“多行不義必自斃”這樣高品質的擴容。

 

可以怨《春秋》過簡，沒人說《左傳》太韶。

 

《春秋》不是原創。《左傳》則是真格的磚之拋後，引出的玉玉。不然，那磚成礫，即建築垃圾。

 

《春秋》有持，多《論語》裏的叭叭叭。《左傳》見循，走著走著，就出了叭叭而自創音新。譬如說鄭莊公待兄弟之道，辭平稍帶責意，偏樹立起個千古少見的好哥哥樣子。堆笑著誇穎叔懂事，彰顯他個世故老人的嘴臉。由此見到左丘明眼中的倫常與孔子大異！

 

《春秋》是旁觀，態度是幫忙不成，自製個紀錄片，表白自己的“憂國憂民”。《左傳》多見個人記錄史實的個人愛好，多見“天生麗質難自棄”的自珍自重和不難讀到一己之憤與和鐵哥們才能說的異見。

 

《春秋》火，是漢人熱上趕導致的高溫效應；《左傳》點擊率長期低迷，是這裏的讀書人空有兩眸，沒有喚醒，自然談不上清炯炯。孔子活著，一定滅火器向著自己噴，接著向著讀書人潑瓢冷水，使睜，並“去讀《左傳》才是正經”的警訓。

 

孔子論史，有持，持的啥？說不出個道道。左丘明持重，對人物之觀察評價，經得住他的近代現代當代的針貶，也為世代人的近代現代當代的挑剔不出什麽大的紕漏。譬如大名鼎鼎的司馬遷，和左氏比，有青年教師和老教授之別。

 

諸子百家一條街，永久性關閉的幾十，硬撐著門麵的十幾，開關無常的又十幾，幾家燈常亮，門常開的？左氏一戶，不占好道口，不做好門臉，開門打烊，兩千餘年不間斷。

 

批孔反孔那鬧騰！聽過咒左傳的？放之四海而皆準的，沒見過；公元前四百多年寫的左傳看到公元後二千二十一年仍粉絲不斷的，見識了。

 

喜歡將《左傳》比作小楷《黃庭經》，將《史記》比作《王獻之洛神賦十三行》。少不臨十三行，擰；老來識黃庭經，順。常常於無聲處隨翻兩頁《左傳》，享受這言簡意賅的古幽，任其老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