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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蘭成《山河歲月 抗戰歲月》讀議(一)

(2021-02-23 14:04:57) 下一個

胡蘭成《山河歲月。 抗戰歲月》(一)

 

 

抗戰是非常偉大的,它把戰前十年間種種奢侈的小氣的造作都掃蕩了,於是中華民國便非常清真。那時是連民主同盟亦與國民黨要好了,知識分子情甘意願的聽從放府,卻又各人可以任意而行,他們是與一代的人都結了同心了,還比組織上的同誌關係好百倍。而且地方與中央也莫逆起來,戰區皆一統於中央,而這裏亦是因有遠比統治關係更大的東西,有些戰區中間被淪陷區隔斷,重慶的命令也許不能到達他們,但重慶的意誌則能到達,好像早晚都在一起見麵的一樣。但又每一戰區是個完全,是個自在,不覺有凡事都要秉承上頭的苦痛,而且軍事與政治經濟等都生在一起,說統製也是統製的,說疏朗又極疏朗。這一切,皆是因有蕩蕩世景來做新的背景。

 

 

議:

 

祖母說:“日本兵來買東西,有錢給錢,沒錢就用東西押”。“城門口站崗的日本兵,別惹他。”

 

這幾乎是自己唯一可信的抗戰史。

 

讀寫成的抗戰史,得到一個教訓:一個字都不要信。

 

眼下的中國再次給出佐證:大陸的疫情,上了台盤的,一個字都不要信。這台盤也包括群,朋友圈刷屏,方方日記,張宏文演說。

 

激動時,“武漢加油,中國加油”;回身,加緊催辦移民手續;戴著紅袖章在大街上“忙十八大”,回屋把自來水龍頭下偷滴的水掉進蓄水缸,接著滴;回國探親,妹妹要他幫忙擔保女兒去他那兒留學並留下來。上了飯桌,妹妹大聲斥“你們美國有什麽好?”

 

“國不知有民,民不知有國”,似乎不是那裏的國情,而是從來的人情。

 

魯迅曾說,那時出國留學的人,被人罵做把靈魂出賣給了鬼子。而這些罵的,保不齊正在籌集讓子女也去留洋的川資。

 

胡蘭成可謂是知道抗戰核心消息的人。在他的言論裏,中日是兩國,交戰是外交關係,所取的態度是深知知情者常有的“就共同關心的問題交換了意見”。

 

除此之外,胡蘭成有私懷。見諸筆下,諸如“皆是因有蕩蕩世景來做新的背景。”

 

這私懷,有可信的背景。自然,背景也有可信與不可信。但“私”是確實的。胡蘭成說的史實,史識,亮點正在私。

 

在發表的抗戰文字中,聽胡蘭成的,有聽祖母講日本兵一樣的“私”意。

 

 

“民間亦因政府在戰時沒有力量來多管閑事,早先的許多統製辦法一旦失效,中小企業即刻活潑起來,農民更景況好轉,形成了非常自然的城鄉關係。人民隻覺得政府很遼遠而又很親近,好像拂簷映簾的天上星辰。彼時是國民黨的態度也的確好。外國在戰時雖原有的民主都要禁絕或削弱,中國則這次戰爭起來了反而擴大民主,國民黨與新設的參政會可以無猜嫌,而且與共產黨亦竟能相處。彼時共產黨亦變得謙遜起來,隨眾說要放棄階級鬥爭,聽從國民政府。這一切,雖然國民黨是因形勢難犯,共產黨是因策略要改,而民主人士又不過是為得人讚揚,他就高興,況且仍舊吵架,尤其國共之間明爭暗鬥沒有斷過,但因大家都是生在廣大的風景裏,自然而然去了許多小氣。”

 

 

議:

 

不知全局的人,不會有這樣的概括;沒有私懷的人,不會有這樣的識地方。

 

“萬眾一心”“眾誌成城”,信它是犯二。

 

記得一九九一年前後,友人在電話裏說大陸“動”起來了。一聽就產生感覺,當然信。

 

胡蘭成筆下的抗戰裏中國的“去了許多小氣”,好有感覺的話,願意信。

 

胡蘭成,像是終不能成為全部的公家人,就是在官報上寫社論,也要加進“我認為”的。

 

其實,民國時期,大都這樣。即為戴晴所言:“國民黨時期,自由是有多有少的問題”。公眾人物,多有私懷。此正所謂民國。於今回顧,明白了陳丹青悟出那念念不忘的“民國範兒”來。

 

這時的中國,國知有民,民心裏有國。難得!

 

 

“抗戰能這樣久,而且得到最後勝利,並非多靠外援,外援雖有一點,但並沒有用來打日本軍,而日本在中國的敗象是還在美國投原子炸彈之前就己畢現的了。

亦不是因為中國的社會原始,不易被擊中要害,像低等生物的被切成一段段亦還能活。如果這樣的原始,又如何可有統一的金融及統一的作戰?乃至在武器上,中國的與日本的亦不過是同一世紀的程度之差,並非兩個世紀的性格之差,否則像清末的鴉片戰爭那樣,是要堅持繼續抵抗亦不能的。這倒是要感謝國民政府前此的建軍及法幣政策。但抗戰當然此外還有東西,否則如戰後國民政府雖更有美式裝配的軍,其法幣更相結於美元,亦要敗不旋踵的。

亦不是因為中國地方大,可以拿空間換時間。俄國也土地大,所以拿破侖失敗,但那是一百幾十年前的運輸兵站與占領體製,在現代則希特勒若不是西線同時也作戰,兩年之內將可攻下蘇聯全境的。日本可是單打中國至六年之久,並非因他不曾用出全力,所以戰果不立,而是因戰果終不能立,即使要用全力亦無法用。

 

議:

 

公論,諸如普世價值,當信奉,也當遵守的。而信奉與遵守,則是一個個私下的動作。胡蘭成就有這私。

 

老蔣一邊喊抗日,回邸,和日本軍部該幹嘛幹嘛;《論持久戰》寫著,為日本軍借道的文件簽著。當作政治的大氣看,不瞎。胡蘭成有這重公認的清醒。

 

另外,他還多出“抗戰能這樣久,而且得到最後勝利,並非多靠外援,外援雖有一點。”“亦不是因為中國的社會原始”“亦不是因為中國地方大”之外的個人的感受。

 

而這感受,你我也都有。卻往往不敵公論,心甘情願地掐了,去省心地同仇共憤了。

 

中國人是沒有講清道理的本領甚至能力的。可又往往不屑“我覺得”“我感到”,弄出個什麽什麽“幾個代表”,什麽什麽觀,再加上“夢”來惑弄。細了想,它們好像就指著你去開心就好地傻樂。而且他們自己未嚐不也正傻著。

 

胡蘭成則要說出純自己的我認為。

 

 

“抗戰的偉大乃是中國文明的偉大。彼時許多地方淪陷了,中國人卻不當它是失去了,雖在淪陷區的亦沒有覺得是被征服了。中國人是能有天下,而從來亦沒有過亡天下的,其對國家的信是這樣的人世的貞信。彼時總覺得戰爭是在遼遠的地方進行似的,因為中國人有一個境界非戰爭所能到。彼時馬一浮有詩“天下雖幹戈,吾心仍禮樂”,說吾心有點空洞,其實抗戰的戰術戰略便真是禮樂。老打敗仗,又時間拖長,以為中國民心厭戰了,這完全不是的。以為中國人咬牙切齒與日本賭存亡,也不是。彼時是淪陷區的中國人與日本人照樣往來,明明是仇敵,亦恩仇之外還有人與人的相見,對方但凡有一分禮,這邊亦他還他一分禮,可是總不上當,“君子可欺以其方”,中國人都是為善可以無方。而戰區與大後方的人亦並不克定日子要勝利,悲壯的話隻管說,但說的人亦明知自己是假的。中國人是勝敗也不認真,和戰也不認真,淪陷區的和不像和,戰區與大後方的戰不像戰。畫家曉得界線最難畫,因一件東西的邊際要似有界,似無界,讓空氣可以流通,中國人的勝敗之界,和戰之界,便亦好到像是這樣。又凡見了大山大海,最最真的東西反會好像是假的,因為它乃是這樣的,中國的抗戰也這樣的似真似假。戰爭講攻守,攻守皆以對方來證明我的存在,而中國人的則是自在,所以能立於不敗之地。

這裏令人想起吳魏之事。吳魏兩軍相距於濡須口,孫權遺書曹操,說“春水方生,公宜速退”,末後又批一句“足下不死,孤不得安”,這翻成白話便是:斷命的小鬼總不早死掉,吵鬧得人家想要有一刻安耽也不能的。曹操亦正在憂悶,見了信笑起來,說孫權的倒是真話,而且看得起我,他就此下令班師了。抗戰中間,中國這邊是有孫權這樣風度的,可惜日本那邊沒有曹操的嫵媚。”

 

議:

 

胡蘭成不但是高堂上參預處理中日關係的高官,也是出了高堂,走過弄堂,走進租界,去張愛玲小屋談戀愛的男人。“淪陷區的中國人與日本人照樣往來”,是他的耳聞目睹;“淪陷區的和不像和,戰區與大後方的戰不像戰”,也是第一手資料。從來的抗戰是“三光政策”“相峙階段”“軍閥割據”,“九一八,九一八,從那個悲慘的時候”“國共合作”.....的叭叭叭叭,要從其中拔出的龍應台寫《大江大河》,仍是拖著上述的泥水。胡蘭成此說,象自說自話,自言自語被撂了,太偏心眼了,真不像話了。

 

胡蘭成這段話,一如既往得不是學問,一如既往得“停留在事物的表麵”;說是花邊新聞,偏說的都是大小公案;說是妄議中央,又伸出兒女情長的枝杈。由此,見到胡說。

 

美國越戰片。衝啊殺啊一停,兵哥立即懷出掏出親人或親愛的照片或信物。秒間,把人世的crazy 和飯後一小塊甜點交替,炮火連天中讓你不忘遠方的小鎮炊煙。

 

讀胡蘭成說抗戰,有感如是。

 

打破成啥樣,也有個祖國影形;再怎麽青山著意,紅雨隨心地折騰,到頭來仍是回到小橋流水人家。

 

胡蘭成並不玩通透,把持的是對中國原型的認知。中西誰主,普世價值為何,世界裏中國有什麽樣的位置... 胡蘭成思不成想。但憑耳聞目睹,告訴世人,中國人不變的在乎,隻是吃上口安生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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