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驗歐美聯盟的關鍵時刻

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與美國總統川普和副總統萬斯於2月28日在白宮舉行的美烏礦產協議簽字前的會晤是災難性，同時也向世界展現了西方聯盟關係嚴峻的一麵 (下圖 Wion)。該次失敗的簽字儀式的餘波繼續蕩漾 - 美國暫時中止了對烏克蘭的軍事援助，並且還中止了與烏克蘭的情報分享。川普政府的這一行動不僅動搖了烏克蘭堅持抵抗侵略的意誌，它還影響到二戰以來一直支撐跨大西洋關係的根基。歐洲各國首都的一些政策製定者和分析人士，已經開始談論北約的解體，甚至西方主導地位的終結。歐洲人對美國的意圖感到恐懼：華盛頓是否放棄了烏克蘭作為一個主權和自由國家的生存權？ 跨大西洋信任出現了巨大的鴻溝，歐洲人懷疑將大西洋兩岸凝聚在一起的共同價值觀是否依然存在；北約第5條 - 對一個成員國的攻擊，即被視作對所有成員國的攻擊 - 繼續有效嗎?

為此，慕尼黑安全會議基金會理事會主席伊辛格（Wolfgang Ischinger 下圖 facebook）日前專門撰文《外交事務》。他承認川普2.0政府在俄烏戰爭上的立場轉變使西方麵臨巨大的挑戰。但他為大西洋聯盟國家打氣，指出該聯盟曾經曆過類似的驚濤駭浪但順利生存下來。他堅信大西洋兩岸有著各種力量和理論依據來挽救聯盟，他支持美國繼續其在歐洲的強大存在並積極參與歐洲事務。他同時建議歐洲自己做的更多以向美國證明，一個與歐洲為盟的美國，比單打獨鬥的美國要強大得多。以下為伊辛格題為“Europe’s moment of truth”一文的主要內容。

明斯克錯誤 

20世紀90年代初，北大西洋公約組織曾遭到疑問它是否有繼續存在的必要，因為彼時與北約抗衡的華沙條約組織已經解散。但俄羅斯2014年占領克裏米亞及2022年對包括頓巴斯在內的烏東領土侵略的事實證明，北約不僅需要繼續存在，而且還必須發展壯大（下圖 Atlantic Council/Linkedin）。北約給予烏克蘭的支持使其在凝聚力、成員資格和威懾力方麵變得更加強大。然而，川普政府對俄烏戰爭態度的改變，引發了一個最根本的信任問題：歐洲領導人第一次不確定美國是否仍願維持北約及美國在其中的領導作用。但我們也必須記住，川普曾經在增強烏克蘭的防務中發揮過至關重要的作用。烏克蘭能夠抵禦2022年2月俄羅斯的全麵入侵並幸存下來，需要部分歸功於川普1.0政府向烏克蘭提供的標槍反坦克導彈等致命武器。如果沒有標槍這類武器，俄羅斯軍隊可能會按照原計劃在幾天內成功占領基輔。因此，可以毫不牽強地說，烏克蘭在2022年初春的關鍵時刻幸存下來，在很大程度上要歸功於早期川普1.0政府的支持。那麽，為什麽現在川普2.0政府希望放棄這個非凡的成就、一個美國和烏克蘭共同維護和捍衛自由國家主權的堅強決心和堅定信念的故事呢？

美國其實非常清楚，讓歐洲獨自與俄羅斯打交道是非常危險的。2014年俄羅斯吞並克裏米亞並入侵烏克蘭東部後，華盛頓決定置身事外，讓歐洲人直接與莫斯科過招。這就有了旨在解決烏克蘭東部問題的談判和所謂的明斯克進程，以及所謂的諾曼底四國 - 即2014年至2022年明斯克談判期間由法國、德國、俄羅斯和烏克蘭四國組成的聯絡小組（下圖 NEWS CO OP）。不幸的是，諾曼底四國主導的明斯克進程失敗了，而沒有美國的領導更讓俄羅斯方麵肆無忌憚地升級矛盾，最終導致2022年2月對烏克蘭的全麵入侵。

這其實就是30年前的波斯尼亞事件的翻版，那是一場導致歐洲宣布“歐洲時刻”的血腥戰爭。隻有通過美國的積極政治和軍事幹預，長達三年八個月的波黑戰爭才最終結束，並通過1995年《代頓協定》實現了和平。川普1.0政府和拜登政府都沒有重複奧巴馬政府在2014年犯下的錯誤：他們沒有將烏克蘭戰爭的解決權留給歐洲人，而是決定領導一場非凡的國際努力來支持烏克蘭。眼觀11年的俄烏衝突和俄羅斯吞並克裏米亞，以及全麵入侵烏克蘭的三年殘酷戰爭之後，新的川普2.0政府決定再次發揮領導作用，結束這場戰爭。

原則上我們應歡迎美國的這種戰略參與，因為它符合歐洲的利益，否則華盛頓的注意力就會更多地從歐洲轉向中國大陸。但要想讓美國的戰略參與取得成功，大西洋兩岸都必須迅速縮小相互間的巨大信任差距。在彼此更加信任的條件下，雙方還麵臨一個關鍵的挑戰 - 找到一項確保可實施的烏克蘭協議。該協議首先必須保證烏克蘭的參與，並確保協議結果公平，不會出賣烏克蘭利益。如果沒有烏克蘭和歐洲的積極參與，川普政府的和平努力可能會在進程開始之前就失敗了。這就是為什麽在2月28日白宮對峙後，迅速與澤連斯基和烏克蘭領導人修複關係符合美國的利益。

美國仍然是歐洲強國嗎？

在華盛頓和基輔之間的緊張局勢背後，歐洲得在安全方麵扮演重要角色的呼聲日增。近年來，美國雖然加強了在歐洲的軍事存在，但其兵力遠不及駐紮在烏克蘭和俄羅斯西部軍區的數十萬俄羅斯士兵（下圖 Quincy Institute）。即便如此，華盛頓明確排除了在烏克蘭實地駐軍的可能性。因此，川普政府已公開表示，要求由歐洲軍隊來確保或執行可能達成的烏克蘭協議。對此，歐洲人應該有足夠的決心和信心向華盛頓提出自己的要求：他們必須明確向美國表示，如果歐洲不能參加和平談判，就不會進行軍事部署，就像美國獨立戰爭時那句“沒有代表權就沒有稅收” 的口號一樣。因為歐洲人知道：如果達成協議，它不僅僅是分割烏克蘭或快速停火這麽簡單。協議關乎到歐洲持久和安全的和平安排，關乎整個歐洲的生存安全問題。

那麽歐洲應該如何與俄羅斯打交道呢。到本文發出時，莫斯科還沒有發出任何可能讓步的信號。就是說，俄羅斯仍然堅持其入侵烏克蘭時的要求 - 烏保持中立和最低限度的武裝軍隊，不能入（北）約，烏東俄占領土合法。可以預見的是，要求克裏姆林宮讓步將極其艱難，如果不是完全不可能的話。僅僅通過在烏克蘭東部建立脫離接觸線，就可以與俄羅斯實現持久和平，那全是一廂情願的天方夜譚。非但如此，俄羅斯還將對美國在東歐的軍事設施提出新的、複雜的、意義深遠的要求。這一涉及戰略穩定問題的要價，證明俄羅斯是一個昂貴且不值得信任的夥伴。與俄羅斯的博弈將是一個漫長而痛苦的過程，歐洲和美國必須為此做好準備。

麵臨新的形勢，對歐洲國家來說最重要的就是擁有一種全新的領導層。為了捍衛其戰略安全利益並重建現在人心不齊的聯盟，歐洲大國必須表明他們能夠承擔更大的負擔，以增強聯盟的集體力量。法國、德國、波蘭和其他誌同道合的國家應該發起一項重大的國防倡議，構建一個在安全問題上以同一聲音說話的核心力量集團。歐洲防務聯盟（EDU）將以少數服從多數機製運行，並盡可能讓英國密切參與。歐洲防務聯盟的主要目標包括：建立一個鞏固和統一的國防市場和供應鏈；聯合開發、采購和維護軍事裝備；以及聯合訓練軍事人員。EDU將鼓勵核大國法國和英國研究各種可以加強歐洲防務聯盟威懾力的方案。川普政府將歐洲、烏克蘭以及土耳其等歐洲夥伴納入和平協議的最佳和最優雅的方式，就是重建20世紀90年代的經過驗證的聯絡小組形式，一個美國在領導下團結一致並擁有共同目標的團隊。或許我們應該提醒華盛頓，這是美國的發明創造，一個美國人應該為其感到自豪的新穎且成功的外交案例。在烏克蘭，它可以提供確保戰爭真正結束所需的關鍵要素。

三十年前，外交官理查德·霍爾布魯克（Richard Holbrooke）在《外交事務》上發表了一篇題為“美國，一個歐洲大國”的文章。注意，霍爾布魯克的這篇文章的標題沒有問號。霍爾布魯克預見到“在21世紀，歐洲仍然需要美國的積極參與，這是二戰後半個世紀歐洲大陸平衡的必要組成部分。” 霍爾布魯克的文章結束時斬釘截鐵地預言：“未來的任務艱巨但必不可少。如果回避挑戰，以後要付出更高的代價。”是的，對歐洲來說美國是不可或缺的，隻有美國能幫助歐洲來永遠地結束烏克蘭戰爭。但美國同樣需要歐洲去成功執行和完成這項任務。讓我們希望川普政府能夠認識到這一現實。

毫無疑問，伊辛格想要挽救誇大西洋聯盟。歐洲，無論是老歐洲還是新歐洲（東歐國家），依然把美國當自己人，也願意尊美國為老大。但川普2.0政府認為歐洲人一直在占自己的便宜，故更願意讓歐洲人自己去解決麵對的難題。嗨，歐洲人是不懂“大，有大的難處”，還是真壞啊？川普可是有一個更急迫問題要解決 - 步步緊逼的對手中國大陸。抑或，川普要與普京相見恨晚是因為他要勵精圖治地首先把自己的事情辦好，暫時接受中國大陸的崛起和承認俄羅斯的勢力範圍，同意美、俄、中三國劃地而治。川普火燒眉毛地在國際和國內實行“新政”，難道不是在與時間賽跑，爭取在他執政的幾年時間裏增強美國的製造實力，然後一舉將俄中兩個國際政治中的新貴打回原形？表麵上咱川普口無遮攔，可私底下人有著雄才大略。川普還有一個小目標：信不信由你，人眼睛還瞄著諾貝爾和平獎滴耶 - 奧巴馬伊來塞，為啥哦伐來塞？

* 伊辛格（Wolfgang Ischinger）為慕尼黑安全會議基金會理事會（Munich Security Conference Foundation Council）主席，前德國駐美國大使。

參考資料 

Ischinger, W. (2025). Europe’s moment of truth. FOREIGN AFFAIRS. 鏈接 https://www.foreignaffairs.com/ukraine/volodymyr-zelensky-trump-europes-moment-trut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