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意小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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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去的紅玫瑰

(2019-06-30 07:34:55) 下一個

三月中的聖地亞哥,盡管太陽高照,由於這兩天下過雨加上有風,還是有點涼意。迪克穿了件黑色風衣,上午九點來到格林伍德紀念公園,找到“愛妻金露露  1955年5月5日-2010年3月10日“” 墓碑, 將一大捧紅色玫瑰花放在墓碑正中. 碑前還有一包雜色的花,那是一星期前三月十號亡妻紀念日,迪克和任太太馬麗放的。碑的上方有露露的半身照,奶黃色的圓領衫,脖頸上是一抹紅紗巾,滿臉綻開的笑意看上去神采奕奕。

 

迪克輕輕撫摸著露露的照片說:“我又來看你了.上星期因為有馬麗在旁,我沒能和你聊心理話.今天她上課,我可以多陪陪你, 我帶來你最喜歡的紅玫瑰.” 突然的他淚如雨下,人匍匐向前臥下去, 臉貼到墓碑冰冷的石上打了個激靈,好像四年前在醫院握著露露冰冷的手的那種感覺.

那個淩晨,他在睡夢中被電話鈴驚醒,聽筒裏傳來警察的聲音說他太太露露車禍受傷在醫院急救,迪克下意識地摸一下身旁,是空空的,他驚慌起來,胡亂穿上衣服趕到醫院的急診室,在前台見到一個警察,自報了姓名,警察領他到醫生麵前被告知:“對不起先生,我們盡全力了,你太太傷勢太重,十分鍾前停止了呼吸.” 迪克腿一軟身子向地麵滑去.

在太平間的正中擺著一張床,上麵是一具包著白布的屍體.工作人員掀起單子亮出露露雙眼緊閉慘白的臉. 迪克嘶叫一聲: “啊” 便撲到屍體上痛哭, 邊哭邊緊抓著露露冰冷的手說: “對不起呀,都是我的錯,是我害了你.你怎麽忍心把我一個人留在這個世界上了?沒有你我怎麽活下去呀……”.

出生在愛荷華州蘇城的迪克四歲起熱愛上讀書,在幼兒園,別的孩子在遊樂場歡聲笑語,他則趁老師不注意就溜回圖書室翻出書 眼睛幾乎貼到圖片上來回看. 有一天媽媽被老師請到學校, 老師說:“迪克是個特別可愛的孩子,我們都很喜歡他,隻是我擔心他的眼睛有問題,他讀書時幾乎貼在書上,在外麵玩常被東西絆倒,似乎是沒看見.”

媽媽感謝了老師,帶迪克去看眼科醫生,結論是迪克有先天性高度散光近視加斜視,醫生要求現在立即佩戴高度近視和斜視的矯正眼鏡. 第一次戴上眼鏡的迪克驚喜地發現小人書上的畫清晰,顏色鮮豔,室外的所有的東西都變得明亮清楚.迪克摟著媽媽的脖子大聲喊著:“媽媽,好像是兩個世界呀,好不一樣呦.”

蘇城是在愛荷華州西部,牲畜飼養場和瓷磚生產曆史非常悠久的城市.

迪克的爸爸在牲畜加工廠做工,媽媽在瓷磚廠做工. 他們是蘇城高中的同學和愛人,迪克是他們二十歲的愛情結晶。爸爸的工作需要搬運宰殺後血淋淋牛的肢體,一天工作下來不僅拖著疲倦的身子到家,而且還帶回一股血腥味。

喝酒成為爸爸的休息項目之一, 喝多時說話聲調也升高. 媽媽下班接了迪克回家就忙著燒飯收拾家,和爸爸的對話是從家裏不同的位置呼來喝去的。

迪克找個相對安靜的角落看書, 噪音太高時,他就使勁捂住耳朵閉眼祈禱。迪克長大後說話總是輕聲細語.

迪克五歲時,家裏的噪音加上了爸爸摔碎酒瓶和怒吼聲,媽媽尖利的回罵和哭聲,迪克絕望地躲到衣櫃裏關上門抱住頭,希望這種殘酷的戰爭能夠結束。

 

迪克六歲時,爸媽的戰爭以離婚的方式結束了.雖然爸媽都拉著他的手保證他們會像從前一樣地愛他,但當爸爸提著箱子頭也沒回一下地離開家時,迪克知道他和爸爸的世界已經一分為二了.

很快,爸媽都分別結婚了,迪克一直和媽媽住在一起, 新爸爸挺和氣,但迪克和他總覺得隔著一層.到了他們的孩子出生後,敏感的迪克更感覺孤獨, 他覺得他和媽媽的世界已經從一個變成兩個了.

一年暑假迪克決定去看爸爸,到了他的新家發現他有了兩個同父異母的弟弟,繼母是個小學老師,孩子們每天上飯桌前要給她檢查手有沒有洗幹淨;早晚洗漱時她要檢查牙刷上的牙膏的位置.迪克一次沒放牙膏,繼母對他教育了四十分鍾,拿出細菌引起生病的帶圖片的書給他講解完畢,還要測驗.迪克沒按計劃住滿整個暑期就逃離了爸爸家, 從此再沒有見過爸爸.

迪克自小就喜歡畫畫,大學時選擇芝加哥的藝術學院 主修工業和室內設計. 三年級時他喜歡上一個叫麗薩的舞蹈係女孩,她是紐約小意大利城長大的,高挺的鼻梁,長睫毛下明亮的眼睛和一頭月光長泄的黑發 , 迪克在校園咖啡店碰到她,她對他微微一笑就把他的心給揪走了.他滿臉通紅地走上前對她說:“我可不可以買杯咖啡給你?”她笑著舉起手裏的咖啡。他尷尬地愣在那裏。她說:“那你請我吃晚飯好嗎?” “太好了.” 他感激她幫他下了台階.

晚上在指定的西餐店身著西裝領帶的迪克迎來了一身水紅長裙的麗薩,落座後麗薩熟練地給自己點了紅酒,莎拉和牛排。迪克掃了一眼價格,胃裏一陣痙攣,他從來生活節儉,每天自己做三明治,到快餐店吃一頓就算奢適了.估算一下麗薩點餐的費用可能是他一個月的預算,心裏暗暗叫苦,但是為了將晚餐圓滿進行到底,他點了份莎拉,說自己有維生素缺乏症,醫生要求他晚餐隻吃莎拉,麗薩嫣然一笑說:“你隨意.”

 

餐後迪克送麗薩回到她的住處外,傻呆地站在月光下不知如何分手。麗薩雙手搭到他的肩上輕聲地問:“我們下禮拜的同一天再一起吃晚飯?”迪克想都沒想地就答應了,麗薩在他嘴唇上一吻,轉身飄去.

約會到第三次,迪克送麗薩到門口時,麗薩邀請他上樓到她的房間,兩人坐在沙發上抱在一起,麗薩興奮的把舌尖往迪克嘴裏送,迪克心裏有些慌但還是努力配合著.麗薩突然跳起來把衣服脫個精光,拉起迪克說: “脫衣服,我們到床上去.” 迪克被麗薩凸凹有形的身材深深地震撼,同時眼見自己的衣服被麗薩扒光,害羞得想找地縫鑽進去.麗薩看到他軟怕怕的東西開始大笑,說: “你是處男?沒事,我來幫助你.”迪克堅決地捂住陣地說:“千萬別,我要回去了.”

兩人搏鬥了幾分鍾,麗薩說:“好了,不折騰你了,說不定你是個 ‘同誌’,或者是你吃莎拉太多啦.”便放了手,迪克手忙腳亂地穿上衣服,倉促狼狽地逃出麗薩的家, 狂奔回到自己的宿舍把的頭埋到被子下悲憤地哭泣起來,對迪克來說,男人的世界已經讓他應付得辛苦萬分,女人的世界更讓他摸不著頭腦,第一次的深入接觸就栽這樣的大跟頭,想死的願望都有了.

這以後迪克很多年都回避女性,他把主要的時間和精力都用在自己熱愛的設計專業上。

大學畢業前他去芝加哥一個市場營銷顧問公司做實習生, 參加的設計項目包括:大型活動舞台背景設計; 房地產建築商室內裝潢設計;運動產品公司對頭盔和風鏡的設計. 大學畢業前,南加州聖地亞哥一家光學設計公司邀請他作為該公司最年輕的設計師加入.

迪克在離公司不遠的地方租了個一居室的公寓,每天走路半個小時上班,汽車是周末到遠的地方才開。

公司附近有家 “紅玉中餐小館”是迪克最長光顧的打發午餐和晚餐的地方, 這裏的特價午餐包括一小碗湯,一個雞肉蛋卷,一份菜加飯或麵條總共七美元.由於迪克一星期至少光顧四,五次,老板特許他晚餐也可以點特價午餐.

晚餐時,迪克常看見個梳著兩個朝天辮的四,五歲的女孩坐在角落的小桌上畫畫.

一次迪克坐在小女孩隔壁的桌子等飯菜,探身看到女孩在畫一隻猴子手裏抓了一把花,迪克說:“你畫得很好呐。” 女孩抬頭望著他說:“你會畫什麽?”迪克拿過女孩的畫筆,隨手在猴子身邊畫了隻大象,鼻子上吊了一個裝著蘋果,香蕉和梨的大花籃.女孩高興地說:“哇,太好了,媽媽你看呀。”女孩對著一個長發披肩,端著飯菜走來的女子說.迪克見過她,知道她是這個店的服務生.

女子對著迪克微笑的說,“對不起,但願沒有給你添麻煩.” 迪克說:“沒有的事,她好乖,有畫畫的天才.” 從此女孩邊上的小餐桌成為迪克的專座, 因此知道女孩叫米琪,媽媽叫露露.有一天迪克問米琪的爸爸在哪裏?

“他住在中國的天上.”米琪輕聲回答。

這天迪克下了班照常到飯館來吃晚飯,看到米琪沒有像往常那樣畫畫,而是趴在桌上,他說:“小猴子,在睡覺嗎?”米琪沒反應.這時露露拿著杯水滿臉焦慮地走來, 說: “米琪早上說不舒服,現在好像在發燒,再有一小時我下班就帶她去看病.” 迪克默默地吃完晚飯卻沒離開.等露露抱起米琪準備去醫院時,突然說: “我和你一起去吧?” 露露楞了一下,隨即感激地點點頭.

米琪病好後的一個星期日,露露邀請迪克去她家晚餐以便答謝他那天陪伴在醫院.

晚六點整,迪克手持一簇鮮花走進露露的家,餐桌上擺著一個涼菜,一份烤魚,一份翠綠的青菜,還有一鍋濃濃的熱湯。

露露征詢了迪克的意見後,端來兩杯紅酒,米琪帶著她的畫本上桌,三個人開始了安靜的晚餐。

迪克和露露吃吃聊聊,米琪吃飽了就開始畫畫,時不時向迪克討教一下. 這頓飯吃了近四個小時, 十點迪克起身告別,在露露家門口, 他鼓足勇氣親吻了露露.

那夜,迪克失眠了,他不斷地回味著和露露的相識到這頓晚餐,小米琪的可愛,露露的善良和辛苦的生活, 令他感動得淚流不止, 突然的他好想做個可以保護這母女的男人.

三個月後迪克和露露結婚了.

婚後不久迪克自己創立了光學設計公司, 露露辭去餐館的工作,成為迪克公司的辦公室主任,打點所有除了產品設計之外的公司業務:會計出納和記賬,客戶聯絡,產品廣告,銷售合同,辦公室衛生,當然還有迪克和小米琪的日常生活.

露露單身時,工作之餘除了陪女兒,還有許多的朋友互訪,逛店買衣,吃飯聊天. 婚後,她忙完迪克的公司,迪克和女兒就已經沒有多餘時間了,別說招呼朋友了,連打理自己都顧不上.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短短的五年裏公司業務蒸蒸日上. 公司增加了十個員工,家也搬到百萬的大獨立房. 女兒進入私立中學.

幾個月後一天早晨,露露起來睜開眼感覺頭暈眼花,趕緊緊閉雙眼,卻如同站在懸崖上直直地向萬丈深淵栽了下去,碰的一聲她栽倒在地.

“媽,你怎麽了?”女兒奔過來搖著露露的肩膀.

“別晃我, 乖, 快去叫迪克.” 露露緊皺著眉頭苦著臉說. 把迪克從工作室叫來。

露露開始嘔吐不止,女兒和迪克把她送到醫院急診部,醫生判斷露露是急性旋昏症,掛上吊瓶注射進鎮靜安眠和止吐的藥劑後,露露靜靜地睡去.

四個小時後露露醒來過來,看到握著她的手的女兒坐在邊上的椅子,瞪著大眼睛看著她,她虛弱地問:”乖,你怎麽沒去上學呢?” 女兒湊近她輕輕地說:”迪克說他要回去趕個項目,沒時間送我去學校.我也不想走, 媽, 你嚇死我了.” 露露看到女兒的大眼睛裏噙滿淚水,抓緊她的手說:”乖,沒事的,這不,我好好的,媽會永遠陪著你的.”

醫生來複查幾次,通知露露可以出院了,迪克三個小時後才來接她們娘倆,當著迪克的麵,醫生叮囑露露要臥床休息兩周. 迪克的眉頭擰到一起,沒吭聲.

回家的路上露露虛弱地問迪克:”你怎麽沒有送米琪去上學呢?”

迪克說:”我在趕給客戶的產品,她也說要在醫院陪你.”

“可是你遲遲不來接我們, 米琪從早到現在六, 七個小時沒吃任何東西, 她還是個孩子呢.” 露露惱怒地說。

迪克麵露歉意地說:”對不起,我們馬上買些吃的回家.”

第二天早晨窗外大亮時露露醒來,看表才七點半,比平時晚起了兩個小時,想麻利地起床,卻不想身子失控倒回床上,才記起昨天旋昏症的事, 扶著床邊慢慢地起來,緩緩地走進廚房, 正在吃早餐的米琪先看到她,站起身過來扶住露露說:”媽,你起來幹什麽?醫生讓你臥床休息兩個星期呀.”

迪克放下手上的報紙說:”感覺好點嗎?我可以把一些合同拿到你床邊, 你不用下床呀.”

“什麽意思?在床上工作?媽要安心休息.” 米琪對著迪克喊了起來.

“沒事的, 乖, 我會多休息的, 閑得無聊時可以看看文件的.” 露露安慰著女兒,也滿足著迪克,心裏卻是一緊,意識到迪克對自己的業務的重視高於一切.

以後的露露經常被旋昏症折磨著,有時發作會持續一,兩周; 一個月幾次.

迪克變得不耐煩了,抱怨業務受到牽連,家裏的氣氛不再融洽,飯桌上常常是迪克嘮叨工作進度因為露露的生病造成推遲交工,米琪多次說:”為什麽你不去顧多個員工做我媽的部分?”

露露趕緊打著圓場,她明白迪克不信任別人隻是原因之一,少花錢是其二,重要的是他喜歡控製露露的一切.

露露曾經心甘情願地把全身心和思想都交給迪克,畢竟迪克把她和女兒從最艱苦的生活裏解救出來,但是隨著女兒的長大,她意識到這種放棄一切的生活似乎不健康, 特別是當發現迪克把他自己放在高於一切之上,她感覺失望並且意識到和迪克一起的生活單調得令她窒息, 但是女兒還有一年才上大學,她不希望有太大的變故,所以努力調整自己.

生活在繁忙中飛一般過去了,米琪不辜負露露的期望,拿到了常青藤學校的錄取通知書,過兩個月就要離開媽媽開始獨立的學生生涯.

近來露露常覺得腹部脹痛,有時會痛得渾身大汗,但是過去了又沒事了,斷斷續續有一個多月,正趕上每年例行婦科檢查,和婦科大夫訴說了情況,大夫除了做了完整的婦科檢查,還開了一份驗血單.

一周後婦科醫生打電話給露露說她的婦科檢查都正常,但指出說她有一項血指數不好,建議去泌尿消化科進一步檢查. 露露聽了心裏有點不祥之感,但沒有聲張。

經過兩次實驗室檢查,醫生要求露露和先生一起到診所麵談.

醫生對露露和迪克開門見山地說:”檢查的報告出來了,胰腺癌的可能性最大,我們討論一下怎麽治療.” 露露大腦一片空白,無言可對.迪克問:”是第幾期?手術成功率如何?”

醫生咬住嘴唇想了想說:第三期和第四期之間,由於癌瘤長得位置不好,不建議動手術,放療和化療為主,而且最初的劑量會很重,可能挺痛苦的.

“過一個月再開始治療吧, 我女兒三周後要去上大學, 我不想影響她.” 露露冷靜地說.”

“但是多拖一天就會減少治療的機會.” 醫生說.

“沒事,我已經決定了.” 露露堅定地說著起身示意迪克一起離開.

離米琪離家還有一周,露露特地安排了一頓豐盛的晚飯。

飯桌正中是一大簇紅玫瑰,晚飯有烤魚,沙拉,玉米和一瓶紅酒,大家坐下來歡快地吃著喝著聊著,一頓溫馨的家庭餐吃得開心如意,最後露露捧出一個點綴著玫瑰花瓣的蛋糕,中間寫著”恭賀愛女米琪“,米琪的眼裏湧出了眼淚,她知道這是媽媽為她準備的送別餐.

 

露露拉起了米琪和迪克的手,眼神直直地望著米琪說:”乖,我有事要和你們說.在我的生命裏你們兩個人對我最重要, 我特別要感謝迪克幫助我的米琪成為如此向上的人. 我深信她一定會有一個美好的未來和生活.”

頓了頓,露露放下迪克的手雙手握住米琪的手說:“乖,最近去檢查身體,發現我得了癌症,沒啥了不起的,我會努力配合醫生醫治。“

“我希望你明白人世間有許多自己無法預料和掌握的事,萬一有什麽不測,你要相信媽媽永遠愛你,宇宙是無限的,我在任何地方都會關注你和幫助你.”

“我不要,我不去學校了,我要陪著你.” 米琪泣不成聲地哭倒在媽媽的懷裏. 露露讓她盡情地哭了五分鍾,輕輕扶起她,雙手捧著女兒的臉堅定地說:”乖,我選擇向你坦言我的病情,是因為我信任你的成熟和堅強,你一定要完成學業,要有自己的事業,為自己未來的生活,家庭和孩子負責.”

從那天到米琪離家,母女倆同床而眠,米琪經常從夢中哭醒,露露輕輕地拍著她的頭.

分別那天這對母女好比生死離別,都哭成了淚人.

送走了米琪,露露對迪克說:”我感激你這麽多年對我們母女的關愛和照顧,我在網上查了我這個病,挺糟糕的,萬一我挺不過去,你可以好好照顧米琪嗎?”

迪克點頭說:”你放心,我一定會的.”

露露感激的眼裏湧出淚水,咬了咬嘴唇定下心又說:“你的公司注冊時並沒有我的名字,所以即使我走了對你也沒有麻煩,我們的房子是兩個人的名字,你以後還是應該找個生活伴侶,我們可以明天請律師幫助改成你一人擁有.我們的現金至少有五十萬美元, 請劃三十萬到米琪的賬戶裏, 保證她大學畢業自立生活.”

迪克突然嗤嗤地哭起來說:“不要這樣呀露露,你死不了,我們不是要開始治療了嗎?”

露露的眼淚也噴出,說:“世事難料,請繼續嗬護著米琪。”

第二天迪克配合著露露辦理她提出的事宜,隻是在轉錢一事上隻轉了二十萬,說另十萬稍後再轉.

一周後的一個夜晚,外麵大雨瓢潑,床上露露大汗淋漓地忍受著腹部的疼痛,實在忍無可忍了,她想去看急診,推了推熟睡的迪克,他翻了個身含糊著問:“怎麽啦?肚子疼?吃點止疼藥,明天早上去醫院."

露露歎了口氣,艱難地下床穿衣,獨自開車去急診室…… 車禍……  撒手人寰…..

六個月後,迪克從“約會”網站結識了遠在中國南方小城小他二十四歲的馬麗.

迪克飛去中國和馬麗見麵,被她一頭濃黑的長發和歡快的笑臉迷住.馬麗離婚五年,有一個兒子.她告訴迪克兒子和他父親住,不會隨她去美國的. 迪克一年半內飛去中國六次,偉哥都吃了一把,最後決定把馬麗娶了帶回美國.

馬麗走進迪克的居室第一眼看到的是幾瓶紅玫瑰花,露露和米琪的合影照掛在臥房和工作室牆上.

第二周迪克出差回家時感覺宅子內很空曠,馬麗笑盈盈地迎上來給迪克一個熱情的吻,說:“你看我把家裏打掃了,把牆上的畫都摘下,我摘前告訴露露大姐我特感謝她把你交給了我,我保證會好好照顧你的.”迪克無奈地點點頭.

過了半年,馬麗找來個房地產商,告訴迪克這個宅子有些風水問題,還是換個地方住,看著馬麗期待的眼神,迪克同意了.

兩個月後馬麗和迪克搬進他們共同擁有的新宅子. 馬麗在院子後種了除了玫瑰的各種花草.

又是前妻露露的忌日了,早飯時迪克對馬麗說他要出去幾個小時,馬麗說:“我知道你是給大姐掃墓,我和你一起去,親自向她道謝.”

不等迪克說什麽,她跑去院子,一會兒拿來一簇雜色花,找個皮筋把花紮成一束,說:“看,掃墓的花都準備好了.” 迪克腦海裏的思緒好像飄落的片片玫瑰花瓣,好想拾起那一片片對露露的追憶,隻是麵對馬麗的強悍,他虛弱得無奈.

一周後他買上一大包紅玫瑰來到露露的墓地,痛苦地哭泣, 他希望回到那個有露露的生活中,露露就像是一種養分使他的生活如同盛開的紅玫瑰.

他從來沒有想到如果他能把自己當養分給予露露,紅玫瑰是不是還在盛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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