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七日：最早的記憶

                          

爸媽：

 

可能是快過年了，老想起以前的事。今兒和孩子們聊天，說著說著就聊到了各自最早的記憶。

 

老大說，她記得的是一個房間，窗戶在中間，一邊是我的床，一邊是妹妹的嬰兒床。我回想了一下，應該是剛生了老二坐月子的時候，那時我們在波士頓，我婆婆準備回國，你們準備來的那段日子。她大概是兩歲半左右。

 

老二說，她記得的是在武都，在工行老房子裏捉迷藏。她就記得這件事，細節都模糊了。那時，她最多也就兩歲多一點。

 

老三說，他記得的是一個意外。一個冬天，他爸回家，一屋子人在諞閑傳。他在打瞌睡還是怎麽了，打翻了一個暖瓶，一壺開水潑在腳麵上，燙傷了腳，特別疼。他奶奶把酸菜敷在上麵，涼涼的。但是，他不記得自己那時多大了。

 

她們自然也問我。我最早的記憶是什麽呢？是一場暴雨後，水漫過操場留下的細膩平滑的地上，有一串串蜈蚣爬過的巨大的痕跡，清晰到連足留下的細小的印子都清清楚楚。老人們嚇唬小孩子，說蜈蚣會爬進小孩子的耳朵吃腦髓，被蜇後會毒死人，用手抓了還會遭雷擊。心裏是非常害怕那種長了數不清足的毒蟲的。所以，那些對當時的我來說是巨大的痕跡，是非常恐怖的記憶，印象深刻。那時，學校還在坪上。我也不知道我那時多大？不到六歲是肯定的。因為我六歲入學的時候，學校已搬到現在的新址了。你們算算日子，能算出來嗎？

 

咱們從來沒聊過這個話題。都說人越上年紀，小時候的事記得越清楚。那你們還記得自己最早的記憶嗎？

 

有一種說法，人在離世之前，會沿著自己走過的路往回走，不錯過每一個腳印。那麽，逆著時光而上，我會再次回到那個年幼的暴雨後的操場，在清晰地印著一串串蜈蚣爬痕的軟泥地上，撿起一對小小的腳印吧？

 

即此，多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