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孫女 的“遊玩夢”

外孫女的“遊玩夢”

周日，女兒女婿帶2個孩子到海洋世界。他們問我們去不去，考慮天太熱，我們就不去了。女兒女婿喜歡周日讓孩子盡興地玩，他們最理想的是2 個孩子在返程車上被顛睡著了，讓我們照看一下睡覺的孩子，他們能出去玩，吃飯呀，看電影呀。

說實話，女兒女婿還是很體諒我們的，或者說知道我們沒有本事帶2個活猴子一樣的孩子，不會大白天把兩個孩子丟下來讓我們帶。偶爾某個小孩生病了，幼兒園不收，他們才讓我們帶一下。有幾次就是像這樣周日晚上孩子睡著了，讓我們照看一下。即便孩子睡著了，我們也很緊張。因為一個孩子一旦醒了，找爸爸媽媽找不到，那要哭起來可不是一般的聲音大，驚天動地的。而一個醒了大哭，又會吵醒另一個。2個孩子一起聲嘶力竭地大哭，按下葫蘆浮起瓢，我們根本沒有信心哄好他們。

不為我們，僅僅從孩子出發，我是不讚成他們這樣安排活動的。孩子過於疲勞免疫力下降，容易生病。上次外孫周一講頭疼，可能就與周日過度疲勞有關。所以這一次我叮囑他們天熱，注意多在陰涼地玩，多給孩子喝水，早點帶孩子回家休息。

很多時候，孩子完全不在女兒女婿的設想之中，在外玩了一天，回到家裏居然睡意全無，甚至比平時興致還高，打鬧啊你追我趕啊，一刻不停。也有時候，孩子是在返程車上睡著了，但是當女兒小心翼翼地抱起來，或抱到屋裏，或放到床上時，孩子又醒了，女兒女婿出去玩的計劃泡湯了，他們也隻有苦笑，繼續陪著孩子玩。

孩子在返程車上睡著而且放到床上繼續睡覺，就算女兒女婿中大獎了。這個周日，女兒女婿就中大獎了。女婿連車也沒有下，女兒按照她摸索的抱睡著的孩子的方式把孩子抱到床上，輕輕地跟我們講一句“估計他們晚上不會醒的”，潛台詞是他們也不會哭鬧的，就輕輕地出門了。

我們老頭老太在房客廳裏大氣也不敢出。但事情並非像女兒所言，外孫倒的確沒有響動，一直在酣睡。外孫女卻折騰了兩次。

女兒女婿剛離開家沒有多久，外孫女就哇哇大哭起來。我條件反射般地從椅子上站起來，急忙前去查鋪，腦子裏想的就是這麽響亮的哭聲可別把外孫吵醒了。走到小床前發現外孫女睡覺不老實，把腳伸到小床的欄杆裏被別住了，自己又倒騰不出來，動動又疼，她能不哭嗎？好在沒有醒，閉著眼睛哭。我輕輕幫她把腳從小床欄杆裏挪出來，拍拍她，一會響起很大的鼾聲。她不是每次睡覺都打鼾的，這是我第一次聽到她打鼾。後來問女兒，她說最近也發現她打鼾，說像她的奶奶。的確，外孫女很多方麵像她奶奶：長相像，皮膚白皙，大眼睛，長睫毛，小嘴巴；性格像，善良，樂觀，但不糊塗，拿得起放得下；胃口也像，每到吃飯，外孫和外孫女截然有別，吃飯就是外孫表演的時候，學習老師上課，彈奏兒童樂器，做各種動作，再不然就是找一點點理由丟下一句話“我生氣了”，就到她自己的房間了，不多久，又表演著來到餐桌前坐到椅子上，象征似的吃一口飯。女婿對孩子要求還是很嚴格的，但外孫“水來土掩，兵來將擋”，總有法子化解大人對他提出的這些要求。最近外孫迷上膀子上有肌肉，動不動揚起膀子給別人炫耀他的肌肉，其實誰也沒看到他膀子上有肌肉，但還是附和著一片讚揚聲。這有點像《皇帝的新衣》了，有幾分可笑也有幾分無奈。大人當然抓住這個有利時機教育他多吃飯才能長肌肉。這倒確實使他多吃一兩口飯。我們常常互相問：“他天天不好好吃飯，哪來這麽大的勁？”如果外孫無意或有意衝撞到某人，那還是很有衝擊力的，有時候被撞的人甚至懷疑自己會不會被他撞出點什麽毛病。我講：“可能還是在學校吃飽了，”女兒說：“學校有什麽好吃的？你看天天老師記的不外乎點心、牛奶、水果。學校說了，有家長反映孩子晚上回家不好好吃飯，傍晚這一頓都不太給他們吃東西了。”

而外孫女與哥哥截然不同，不管什麽時候她的食欲都很旺盛，據女婿講，這很像她奶奶。給外孫女什麽食物她都吃得很香，講過吃好了“done”了，看到別人吃東西還要跟著吃。看到我們吃雜糧粥，她居然也要吃，可能也為了好玩，能撿裏麵的花生米、豆子吃，現在每頓晚飯她都要“粥”。但外孫對粥一點興趣都沒有，自從第一次嚐了一點點之後，再問他吃不吃，他總是按照他爸爸教的標準答案禮貌地回答：“No,thank you .”

一天晚飯，外孫女正津津有味地吃著粥，還搖頭晃腦地告訴我們“嗯呐，嗯呐”，意思真好吃。這是我按老祖宗的辦法教他們兄妹倆的，吃東西時搖頭晃腦地念叨“嗯呐嗯呐真好吃”，可以增加孩子的食欲。那邊吃過幾口飯的哥哥開始學 ，老師分配食物。哥哥從冰箱裏拿出幾塊爸爸的早餐漢堡，嘴裏念念有詞，這是媽媽的，這是爸爸的，這是姥爺的，這是姥姥的。貝萊專注於吃粥的外孫女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大喊“Me!Me!”原來哥哥沒有念到她。這個小吃貨急了。

有時候，外孫女本來已經吃飽飯從兒童座椅上下來了，看到別人在吃東西，她還是忍不住要跟著吃一點。或者從餐桌前經過，看到有食物，也要拿起來吃2口。哪怕是我們吃的全麥饅頭，她拿起來也能大快朵頤。女兒看到她那麽旺盛的食欲，就擔心她會像奶奶一樣胖。

外孫女吃飯像奶奶，睡覺也像奶奶，剛才哭了幾聲又打著鼾睡著了，我們很高興。

沒有想到，過一會外孫女又大哭起來。我又一次條件反射般地站起來，心裏著急但盡量躡手躡腳地走進外孫女睡覺的房間。因為房間不隔音，害怕外孫女的哭聲驚醒了旁邊房間的外孫。走近小床隻見外孫女一邊大哭一邊還使勁蹬腿甩腿，小肚子扇呼扇呼的，明顯就是平日生氣的架勢，心裏判斷外孫女在做“遊玩夢”，可能白天玩的時候發生不愉快的事情重現在她的夢裏了，這時正在做夢和大人鬧呢。好在她這次還是閉著眼睛哭，我連忙拍拍她，打開可以發出“噓——”聲哄她睡覺的小用具，外孫女漸漸又睡著了，我們的心也安寧下來。

好不容易等女兒女婿回到家，我們終於如釋重負。我問女兒白天玩的時候外孫女是不是鬧人了。女兒說，她要坐兒童轉車，坐到上麵又嚇得哭，不讓她坐她又哭，問她準備好了嗎？確定不害怕了？她肯定地“Ya”,但一坐到上麵還是害怕得哇哇大哭。就這樣反反複複好多次。我說：“難怪她做夢還在哭鬧呢。我猜到她是在做遊玩夢，還真猜對了。”

外孫這麽大的時候也是這樣，想玩什麽，比如騎馬、坐兒童車、蕩秋千，又害怕，但經過一次又一次的害怕—嚐試—害怕—嚐試，已經敢玩越來越多的項目了。當然還有更多的項目在吸引他，有一天在路上，看到呼嘯而過的摩托車，外孫講他長大了要騎摩托車。他媽媽告訴他“危險”，他還是肯定自己喜歡騎摩托車。由1雖多的外孫女居然做“遊玩夢”，想到孩子的成長過程很多方麵是人類成長過程的濃縮，是成人行為方式的再現、變化和發展。對新事物的探求催生著每個孩子的成長。捫心自問，我們已步入老年不是還在擔憂和嚐試中反反複複嗎。每當有新計劃新打算，比如到陌生的異國他鄉旅居，比如“七十歲學吹鼓手”開車，心裏都充滿了擔心，但現實生活和內心向往推著自己必須邁向新生活，學習新技能，老年的我們也和孩子一樣在擔憂—嚐試—擔憂—嚐試中一步步走向屬於我們自己的“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