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鍋紅燒肉

 

一鍋紅燒肉

 

那年冬天路過新澤西去看望一個讀書時的同學。他興衝衝地開老遠的車拉我去了一家地道火鍋店吃涮羊肉。酒足飯飽回來聊到深夜。第二天一早起來，他又是包子稀飯伺候，我於是開始犯嘀咕,一貫懶惰的他是不是葫蘆裏有藥要賣。果然，他從冰箱裏拿出兩盒肉說：“看，我昨天特地去買的五花肉。今天咱哪也不去了，你把當年的紅燒肉再做一遍給我嚐嚐吧。”

我看看肉，看看他，呆了幾秒，忍不住拍著桌子噴著稀飯笑出來，說：“那麽多年前的事，你還記得？”

他一瞪眼：“那是啊，這麽多年沒吃到了！”

我也沒忘記。那是我第一次認真做紅燒肉。就是一個很普通的燉鍋，很普通的食材，很菜鳥的手藝。但是是懷著美好的期待，無來由的信心，和好奇加耐性，不用蒸不用煮不用壓不用炒，而是每分鍾不斷加點水調著火用醬油燒著。

功成的時候，嚐了一口。。個中味道口感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詞形容。不巧教授打電話過來要我到實驗室將上星期的結果交給他。我隻好關了火蓋上蓋趕去了。

急急再趕回來的時候看見同學和當時的室友正圍著爐子捧著鍋一人一筷子在吃得香。我頭發上登時冒了煙，一把搶過來，已經隻剩下五六顆了。

室友忙搶著說：“是他先說要吃的。。。” 同學一嘴囫圇地辯解：“不能怪我！本來隻是嚐一口，但是實在太好吃，停不住嘴，不知不覺就吃得差不多沒了。還好我說給你留幾顆，這不，快嚐嚐再謝我。”

從那天開始，我做的紅燒肉就傳遍了校園的角落。可是我再也沒有請同學們吃過紅燒肉。這一次看著他排著兩盒紅燒肉，滿懷期望的樣子，我幾乎有點動搖。頓了一下說：“你記得Seinfeld裏麵他跑步拿過一次冠軍，就再也沒有跑過嗎？我的紅燒肉也是一樣。’Do you know why? Because I choose not to cook!’”

其實我也不是那麽偏執倔強。真正的原因是我之後再也沒有能夠做出那麽美味的紅燒肉了。用了更好的工具食材，找了菜譜視頻學習，但總差了些味道口感。或許缺少的，正是曾經的那麽美好的期待，未經失敗的信心，和心無旁騖的專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