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毛針

是吃的，是往嘴裏去的。是一種野草，毛毛絮絮，沒有什麽味道。

是什麽草的花嗎？毛毛針，我記得這個名字，到底寫成什麽才是對的，毛？茅？榛？蓁？沒人告訴我。

它在我的記憶深處藏著，一藏藏了50年。

50年前我在查家橋的田野尋找過。我看見阿珍從田野歸來，手裏捧一把毛毛針，一根一根的塞到牙縫裏，嚼爛，咽下。

阿珍已經50年沒有見麵了，如果見到阿珍，我要問她“毛毛針到底是什麽草？”

50年前查家橋的田野裏有很多東西——青蛙、野雞、蛇。50年前毛毛針長在田埂邊、水溝旁、荒草地上……

阿珍你知道嗎，後來我一直在尋找這種能吃的“草”。我記得它的樣子像狗尾巴草。春天，毛毛針裹在綠葉裏膨大。

我摘一支狗尾巴，從草莖裏剝出還未爆開的花棒，放嘴裏細嚼，然後吐出一口青水。我嚐過很多樣子很象毛毛針的草，但都不是。

50年前的小樹林裏有白頭翁、黃騰子和刺毛虎子。50年前生產隊養豬場邊上的扁浜河裏有刀鰍、蟛蜞、燒火鰟鮍和水葫蘆。

50年前查家橋的荒草地、水溝子、小樹林、扁浜河，變成了高樓林立，燈紅酒綠。我站在城市的流光溢彩中，找不到哪怕是一點點記憶中的地標物。

阿珍你倒是告訴我，你從田野裏帶回來的毛毛針如今哪裏還可以找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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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專業作家的水準。有點像我喜歡的汪曾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