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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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東直門(五)

(2024-09-20 12:48:11) 下一個

奧林匹克興趣小組、中考和保送

上初中的時候,我數學還不錯。有一次吃完飯在洗碗,教導主任過來對我說:“學校剛辦了數學奧林匹克課外小組,要不要來參加?下課和周末活動。”那會兒我是完全不愛在學校呆,放了學就想回家,當然就委婉地拒絕了,老師也沒有強推,於是這個機會就這麽放走了。後來上高中開始喜歡上數學,尤其是解析幾何。加上我們的班主任就是數學老師,一位我們叫“老賀”的老太太(其實也就五十多歲),教得也很好。可惜那時我已經進了文科班,除了做作業和給同學講題的時候享受一下解數學題的樂趣,讓一直背誦和寫文章的文科半腦休息一下,再也沒機會深入學數學了。大學學的外語,又是個小學校,連數學老師都沒有。其實說到底還是不夠愛,真愛是會創造機會接著學習的哈。

初中可能因為是個重點,同學比小學的時候競爭更激烈一些。小學我一直成績拔尖兒,剛上初一第一次考試雖然還在班裏前十,但不是第一、第二了,心裏就有些不爽。排在我前麵的有個男生叫小楊,就是我說大掃除的時候放我一馬的另一個班生活委員的雙胞胎哥哥。他考第一,又總是那麽驕傲,我這顆爭強好勝的心當然不服。咬牙努力,還信誓旦旦地對人家說:“等著看下回,我一定超過你。”別說,到初三我成績終於上到頂了,其中一次期末還考到了年級第一。這時候我們教導主任又找我了:“你們班我們打算保送三個同學,你是其中之一。別放鬆啊,中考還是要考的。”

沒想到我初三那一年快中考的時候奶奶查出乳腺癌,一直住院、手術、康複。奶奶一直跟我們住在一起,又很疼我,這是我第一次意識到有可能失去親人。奶奶住院的時候,有一天晚上,爸媽把我和妹妹叫到身邊,告訴我們奶奶是我們的繼奶奶,並不是親生的。爸爸的親生母親在生叔叔的時候染病去世了,叔叔也被送人,至今沒有聯係。奶奶是後來在爸爸5歲左右的時候嫁給爺爺的,以為爸爸不記得,其實爸爸朦朦朧朧知道是繼母。但奶奶待爸爸一直視如己出,爸爸也就一直沒有告訴我們。這下我都懵了,每天去醫院看奶奶總覺得醫院是那麽壓抑,心情很差,沒有辦法集中精力複習,當然中考考得也不怎麽樣。如果不是保送,以我當年的分數根本上不了東直門。結果老師想讓我這個好學生給學校拉分的計劃落空,反倒拉低分了。連當年最喜歡我的物理老師見了我都直訓我:“哎呀,你怎麽回事啊!居然分數這麽低。”

 

教過我的其他老師

初中時候的物理老師是個剛從師大畢業沒多久的小美女老師,瘦瘦的,長頭發梳成馬尾辮,戴一副玳瑁邊眼鏡,鏡片後的眼睛大而有神,確也很嚴厲。她講課很清晰,但脾氣火爆,說起人來不留情麵,所以同學們都怕她。當時我很喜歡物理,學得也好,算是她的得意門生。所以雖然我有時候上課睡著了,她也隻是提醒我一下,叫我起來回答問題,但從來沒衝我發過火。可惜中考我物理考得一塌糊塗,實在太愧對她對我的期望了。

高一的物理老師是位快退休非常和氣總是笑眯眯的男老師,好像以前是教大學的,因為文革下放,就一直教中學物理了。他上課板書非常工整,圖畫得很漂亮,課也講得清清楚楚。可我就是不知道為什麽,總是一下課就不明白怎麽做題,尤其是力學。明明聽得很明白,覺得老師教的都很簡單,就是不知道如何入手解題,考試總是低分,最後不得不選擇文科班。

我們高中的曆史老師譚天非常有意思,他的名字就預示了他很會講故事。他當年三十多歲,個子不高,有點兒敦實,戴著眼鏡,長相上像廣東人。他的曆史課從來不枯燥,每一節課幾乎都是一回曆史傳記。高中的緊張生活裏,上譚老師的課成了最放鬆的時間,也難怪我總在他的故事裏睡著。高中曆史課除了要背年代,還有大答題,抓住重點也是譚老師的強項(可惜不是我的)。記得班上有位女同學,大答題分析得特別好,經常滿分,讓我羨慕不已。譚老師是學校曆年的先進教師,可能就是因為學生們太喜歡他了。我們當年都覺得譚老師在中學當老師太虧,以他的才華應該去教大學,再不行也應該去教育局。但譚老師好像一直都很喜歡當中學老師的感覺,一直在中學老師的崗位上工作到了退休。

高中的英語女老師很厲害,曾經在英國留學兩年,口語是標準英音。她中等身材,短發,戴個眼鏡,看著並不起眼。教課雖然沒有特別生動有趣,但也不枯燥,又很溫柔,大家都很喜歡她。上到高二的時候,有一天突然聽說高中有一個名額去美國留學。我當時英語剛考了一次全班第一,口語發音也是公認很標準的,自己信心滿滿,覺得怎麽也會給個麵試機會。沒想到後來班上有三個麵試名額,其中並沒有我,讓我備受打擊。當然因為那年國內發生的事,美國留學的機會黃了。但感覺後來我想來美國的想法,最初應該有這次失望的影響吧。

高中最後兩年,教數學的賀老師是我們的班主任。老賀或者賀老太太是我們對賀老師的昵稱,每次想起她來,我總是覺得心裏一陣溫暖,嘴角不自覺地上揚。對,賀老師就是個很溫暖的老太太,像每個孩子的媽媽那樣。那時候的賀老師大概四十多五十歲左右,瘦瘦小小,眼睛細長,嘴唇薄薄,長得很秀氣。她說話做事都風風火火,算是個急脾氣。但她很少對我們發火,生氣了頂多板一下臉。她心善又心軟,雖然是教我們課的老師裏歲數比較大的了,卻有一顆童心,很容易和我們這些大孩子打成一片。現在想來,大家喜歡她可能因為是她很少給家長告狀,除非迫不得已。她對我們也比較尊重,這在那個年代的中國中學校園裏還是有點兒少見的。即使是我們這些早戀或者有其他問題的孩子,她也不怎麽說教,隻是鼓勵我們多努力,做最好的自己,也做最好的班級。

我轉了文科班以後反倒喜歡上了數學,而賀老師是個很好的數學老師。她的課概念清晰,能把很難的東西講得透徹明白,又不失趣味。那會兒中學裏文科是不講微積分的,不在教學範圍,高考也不考。可好幾次賀老師都躍躍欲試地對我們說:“唉,真想給你們講講微積分,其實很簡單的,沒兩節課你們就明白了。”這也讓我一直覺得沒學微積分是人生一大遺憾。賀老師這點就印證了俞敏洪在一篇文章裏說到的好老師的特點:“能夠把自己所傳授的知識講透講明白,並且能讓學生產生願意在這個知識領域中繼續探索的熱情。”

教我們政治的王老師以前做過王菲的班主任。她是個五十來歲微胖的女老師,短發,非常和氣,我都不記得她發過脾氣。她最大的本事是能把枯燥無比的政治課也教得津津有味。我都不記得她具體講了些什麽了,但記得政治課並沒有我想象中那麽難熬,應該也算是相對比較容易的課吧。老師很在乎我們,也不嚴厲,這對於政治課就夠了。

生物老師姓陳,中年男老師,個子不高,戴一副玳瑁眼鏡,冬天經常喜歡穿一件皮夾克。他上課幽默風趣,一點兒不枯燥,最厲害的是用粉筆頭彈人,準頭兒驚人。記得有一次我上課和同學傳小紙條兒,被老師看到了,一個粉筆頭啪地打過來,正中我手,真是又疼又羞!幸好叫我回答的問題我答出來了,沒有被進一步修理。

現在想來,我在東直門中學碰到的好老師可真不少,尤其是上到高中。他們讓我在高中一直保有學習的熱情,每天都盼著去學校,即使是在高考壓力空前的情況下。現在每次我家小朋友跟我說他們不喜歡上學,我都忍不住跟他們炫耀我的高中老師們和我們高中上的那些沒什麽創意的課。原來美國這麽自由開放的學校裏,小朋友上學還不如我在中國的高中開心。這點我真的非常感激高中的老師。可惜最近這些年東直門不知道為什麽沒有了往日的輝煌,能夠激發學生學習熱情、給學生以人生經驗和教誨的好老師已經比以前少了很多,也許是因為現在高考壓力比我們那會兒更大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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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wzuo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矽穀工匠' 的評論 : 是啊
矽穀工匠 回複 悄悄話 有個時代,沒有現在的屌氣,沒有人裝模作樣,每個人都掏心掏肺,現在回憶起來更知道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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