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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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實文學翻譯作品 致命地帶 - 連載(三十九)

(2018-09-07 07:54:41) 下一個

最危險的菌株

 

1990年1月

 

在華盛頓爆發的埃博拉病毒進入雨林裏什麽地方藏起來了。周期還在繼續,如果病毒要維持它的存在,周期就必須一直進行下去。陸軍在保證猴舍已經清理幹淨後就把猴舍歸還給黑澤爾頓研究產品了。黑澤爾頓開始從菲律賓買更多的猴子,還是從馬尼拉附近的同一個猴舍,進的貨還是在棉蘭老島的雨林裏逮到的吃螃蟹的猴子。不到一個月,1月中旬,C室的一些猴子開始帶著出血的鼻子死去。丹·戴爾加德打電話給彼得·賈令:“看起來我們又被感染了。”他說。

 

病毒是埃博拉,從菲律賓來的。這次,因為第一次爆發沒有人員傷亡,陸軍、C.D.C.和黑澤爾頓聯合決定隔離猴子 – 讓它們自生自滅。丹·戴爾加德希望至少留幾隻猴子,公司不想讓陸軍再穿著太空服回來了。

 

那棟建築裏發生的就像個試驗,他們現在可以看到埃博拉在空氣密閉空間生活的猴群裏能自主做些什麽,這就像個城市,其實就是個城市。雷斯頓埃博拉病毒極快地從一個房間跳到另一個房間,而且當它在猴子身上繁殖時,它好像自動變異成一種看起來特像流感的東西。但它是埃博拉流感。猴子死的時候鼻子裏有大量的清鼻涕或綠鼻涕,還混有不凝結的血。它們的肺部被毀了,腐爛且充滿埃博拉病毒,有肺炎。如果房間裏出現一隻鼻子出血的動物,一般來講這房間裏80%的動物都會很快死去。這個病毒在猴子裏極具傳染性。研究所的科學家懷疑他們看到的是一種變異的埃博拉菌株,一種新的、和一個月前12月份的時候看到的稍有不同的菌株,當時陸軍清理了整個猴舍。這很恐怖 – 好像埃博拉能快速變換性質 – 能看起來像流感,好像一個月的時間就能出一種新的菌株。這個病的臨床症狀提示我們這樣一個事實,埃博拉和人類兒童中見到的一些特定的類似流感的疾病相關。好像病毒能快速適應新宿主,在進入新種群時能自發而快速地轉換性質。

 

埃博拉明顯是通過空氣處理管道飄浮到整個建築物裏的。到1月24號,病毒已經進入B室,那間房間裏的猴子開始休克,死去的時候流鼻涕、紅眼、臉上像戴了麵具一樣。後來幾周,傳染開始進入I、F、E和D室,這些房間裏的動物基本都死光了。接著在二月中旬,黑澤爾頓一名飼養員在給死猴子做屍檢的時候被解剖刀劃破了大拇指,他將被叫做約翰·克裏爾斯。他當時在劃開肝部,埃博拉病毒最喜歡的築巢地點之一。解剖刀的刀刃上抹著肝細胞和血,狠狠地劃進了他的拇指,他經曆了跟埃博拉病毒的親密接觸。

 

他正在解剖的肝髒很快被送往USAMRIID接受分析。湯姆·蓋斯伯特用他的顯微鏡觀察了一塊肝髒,吃驚地發現肝髒“令人難以置信地危險 – 我是說充滿了病毒。”研究所的所有人都認為約翰·克裏爾斯會死。彼得·賈令告訴我:“這兒的人都坦言害怕這個家夥買下了農場。”C.D.C.決定不隔離,克裏爾斯在病毒潛伏期就和他朋友去了酒吧喝啤酒。

 

“在研究所這兒,”彼得·賈令說:“當大家知道那個家夥去酒吧喝酒,我們全被震驚了。顯然,C.D.C.不應該讓這事發生,這是很危險的病毒,很嚴重的情況。我們不是很了解病毒,它可能像普通感冒一樣 – 可能有潛伏期,在症狀出現之前人就會傳播病毒 – 到你知道自己病了的時候,它可能已經傳染16個人了。關於此病毒還有很多我們不知道的,我們不知道它從哪裏來,也不知道它下次以什麽形式出現。”

 

約翰·克裏爾斯有個需要手術的小病,在他接觸埃博拉病毒後的潛伏期醫生給他做了手術。沒有記錄表明他在手術中大出血。他做完手術好好的,現在還活著,沒有任何因為接觸病毒而留下的不良影響。

 

至於猴舍,整棟建築都死了,陸軍沒有必要清理它,它被雷斯頓埃博拉病毒清理了。這次還是沒有人員傷亡,但是發生了怪異甚或邪惡的事。一共有四個人在猴舍裏做飼養員工作:賈維斯·普爾蒂,那個得了心髒病的人;米爾頓·弗蘭提格,在草地上嘔吐的人;約翰·克裏爾斯,劃破了自己的拇指;還有第四個人。四個人後來測試雷斯頓埃博拉病毒都呈陽性,他們都被感染了,病毒進入他們的血液,在他們的細胞裏複製。埃博拉在他們的身體裏擴增,循環,在猴舍飼養員的身體裏延續著它們的生命。但病毒即使在他們體內複製也並沒有讓他們生病。即使他們有過頭疼或覺得病了,他們中也沒有一個人記得。病毒最終從他們的身體係統裏自然清除了,從血液裏消失,到寫這篇文章為止他們沒有一個人被病毒所影響。他們是已知的非常非常少的埃博拉病毒幸存者之一。毫無疑問,約翰·克裏爾斯在用帶血的解剖刀劃破自己的時候肯定染上了埃博拉。讓人擔心的是其他幾人沒有劃破自己,但病毒還是進入了他們的血流,不知道怎麽進去的。最有可能的是病毒由他們的肺部進入,通過空氣傳染了他們。對軍隊研究員來說,很明顯四人中的三人都沒有劃破自己但還是傳染上了病毒,USAMRIID幾乎所有人得出的結論都是埃博拉可以通過空氣傳播。

 

菲利普·拉塞爾博士 – 下決定讓陸軍進入去阻止病毒的那個將軍 – 最近對我說,盡管他當時被埃博拉“嚇死”了,但直到他知道病毒可能通過空氣在猴子中傳播以後才深刻了解了災難的真正可能性。“回想起來我覺得更害怕。”他說。“當我看到那些猴子呼吸係統的症狀時,我對自己說,我的天哪,隻要有些特定的小改變,這種病毒就可能成為那種通過人類呼吸係統快速轉播的病毒。我說的是黑死病。想象一下一種具有流感一樣傳染性和中世紀的黑死病一樣致死率的病毒 – 這就是我們正在討論的。”

 

雷斯頓的工人帶著沒有症狀的埃博拉病毒。為什麽病毒沒有殺死他們?到今天還沒有人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沒有症狀的埃博拉 – 這些人被好像埃博拉感冒的病毒感染了。病毒遺傳密碼的微小差異可能引起了病毒微粒中七種神秘蛋白質中一種的形狀上的細小結構變化。這種變化顯然極大地改變了它在人類中的作用,讓它變得溫和而無害,盡管它殺死了很多猴子。埃博拉的這一菌株知道猴子和人之間的區別,如果它向其它方向變異。。。

 

 

一個春日裏,我去拜訪了南希·賈克斯上校,采訪她在雷斯頓事件中的工作。我們在她辦公室裏交談的。她穿著一件黑色的軍隊毛衣,肩章上有銀色的鷹 – 她最近剛被提升為上校。一隻鸚鵡寶寶睡在房間角落的盒子裏,它醒了,叫起來。

 

“你餓嗎?”她問鸚鵡。“是啊,是啊,我知道。”她從一個包裏拿出一個烤火雞滴油用的滴管,裏麵灌上鸚鵡玉米粥。她把滴管塞到鸚鵡的喙裏,擠一下滴管的球體,鸚鵡滿足地閉上了眼睛。

 

她朝一些文件櫃揮揮手:“想看埃博拉嗎?隨便看。”

 

“你指給我看。”我說。

 

她在一個文件櫃裏翻了翻,拿出一些玻璃塗片,把它們拿到另一房間,那裏的桌子上有台顯微鏡。顯微鏡帶兩套目鏡,兩個人可以同時看。

 

我坐下往顯微鏡裏看,隻看到白茫茫一片,什麽也沒有。

 

“哦,這裏有個好的。”她說,把一個塗片放到鏡片下。

 

我看到很多細胞,到處都有一小塊一小塊的細胞爆裂液化。

 

“那是雄性的生殖係統組織,”她說。“感染嚴重。這是一隻1986年通過肺部接觸感染紮伊爾埃博拉的猴子,是我和吉恩·約翰遜做的研究。”

 

看著猴子的睾丸切片,我有一種非常不舒服的感覺。“你是說,病毒進入猴子的肺,然後轉移到它的睾丸?”

 

“是,非常惡心。”她說。“現在我要讓你頭暈了。我要給你看肺部。”

 

景色變換,我們現在看到的是腐爛的粉色比利時花邊。

 

“這是肺部組織切片。一隻通過肺部接觸感染的猴子。看到病毒在肺裏怎麽冒泡了嗎?這是紮伊爾埃博拉。”

 

我能看到單個的細胞,有的漲大了還帶有深色斑點。

 

“我們放得更大些。”

 

細胞變大了,黑色斑點變成帶角的模糊的點。這些點正從細胞裏鑽出來,像什麽東西正在孵出來似的。

 

“那些是很大擠滿東西的磚塊。”

 

它們是從肺裏爆發出來的埃博拉晶體,肺部直接把埃博拉噴向空氣中。我頭皮發麻,突然覺得看到了作為平民也許不該看到的東西。

 

“這些肺是高危的。”她用就事論事的語氣說道。“你看到那些磚塊直接長到肺部的空間裏?你咳嗽的時候,這東西就從嗓子眼裏到痰裏。這也是為什麽你不能讓埃博拉病人對著你的臉咳嗽。”

 

“我的天哪,它對肺部很了解啊!”

 

“也許不是。它可能生活在昆蟲身上,昆蟲沒有肺。但是你在這兒可以看到埃博拉已經適應了在肺部存活。它在從肺部鑽出來,直接進入空氣。”

 

“我們正在看一個高度複雜的有機體,是吧?”

 

“你說的完全正確。這個出色的東西有一個固定的生命周期。現在進入假設遊戲。假設它進入人類的肺部?如果它發生變異就會成為一個問題,一個非常棘手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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