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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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實文學翻譯作品 致命地帶 - 連載(二十七)

(2018-07-21 13:18:33) 下一個

太空行走

 

1400小時,星期三

 

他們在下午兩點左右回到了研究所。C.J.彼得斯把車停到了樓旁卸貨的地方,找到一些士兵幫他把垃圾袋拿到一個通往埃博拉實驗室組的送風氣塞室。南希到她一個下屬,叫羅恩·特羅特爾中校的辦公室,讓他穿上太空服,進入實驗室,她也會跟去,他們會是致命區域的合作夥伴。

 

像她每次進入四級區域都做的,南希摘下訂婚戒指和結婚指環,把它們鎖在抽屜裏。她和特羅特爾一起走過走廊,特羅特爾先進入通往AA-5實驗室的小更衣室,她在外麵通道裏等著。一個燈亮了,意味著特羅特爾已經進入下一級。她把安全卡在一個傳感器上劃一下,打開了通往更衣室的門。她脫掉所有衣服,穿上長袖的手術服,站在通往裏麵的門前,藍光照在她臉上。門旁有另一個安全感應器。這是個數字鍵盤,不能帶安全卡進入更高級區域,安全卡會在消毒過程中被化學藥品熔化或毀掉,所以隻能記住安全密碼。南希在鍵盤上敲進一串數字,建築的中央電腦認出南希·賈克斯試圖進入。電腦知道她可以進入AA-5,就打開門鎖,嘀地響了一聲讓她知道可以進入了,不會觸發警報。她穿過淋浴間進入洗手間,穿上白襪子,接著向裏走,打開一扇通往三級預備區的門。

 

在那兒她碰上特羅特爾中校,一個深色頭發粗壯的人,南希和他工作多年了。他們戴上裏麵的手套,把袖口粘牢。南希在耳朵上戴上一副聽力保護器,很久以前她就開始戴這個了,當時人們懷疑太空服裏的空氣吼聲可能會太大以至於損傷聽力。他們套上太空服,合上密保諾拉鏈,倆人擺弄自己衣服的時候蹭來蹭去。穿上生物防護太空服的人容易在彼此身邊轉來轉去,看著像兩個要開始比賽的摔跤手。他們要盯著另一個人 的行動,尤其是手的動作,保證手裏沒有尖的東西。這種畏縮害怕已經成了本能了。

 

他們合好太空服,笨重地走過預備區到一扇大氣塞門前,這是一個送風氣塞室,不通往致命區域,而是通到外麵。他們打開門,氣塞室地上放著7個垃圾袋。

 

“能拿幾個拿幾個。”她對特羅特爾中校說。

 

他拿了幾個口袋,她也拿了幾個。他們拖著步子走過預備區回到通往四級的氣閘門。南希拿起一個裝著工具的金屬盤,她覺得熱起來,麵罩也起霧了。他們打開氣閘門,一起走進去。南希吸了口氣,集中思想。她想象通過灰色區域進入四級就像太空行走,隻不過不是進入外太空,而是進入內部空間,裏麵充滿了各種生物試圖進入太空服的壓力。研究所的人經常進四級區域,尤其是文職動物飼養員。但是進入一個控製區對動物進行屍檢卻不太一樣,尤其此動物是死於極度擴增的未知熱媒介,這是高風險工作。

 

南希集中精神,控製好了呼吸。她打開遠端的門,進入熱區。接著她到氣塞室的後麵,拉開化學淋浴的鏈子,氣塞室的消毒過程開始,這是為了去除任何可能在他們通過時跟著漏入氣塞室的熱媒介。

 

他們穿上靴子,拖著猴子走入石灰磚通道。太空服裏的空氣變得不新鮮,他們需要馬上接通空氣管。

 

他們來到一個冷藏室,留下一個袋子,把剩下所有的都放進冰箱,然後拿著這一個袋子進入屍檢室。他們小心翼翼地圍著對方轉,把空氣管道接通,幹燥的空氣讓他們的麵罩清晰起來。空氣在南希的護耳器外遙遠地哄哄響著。他們戴上手套,在太空服手套外麵再套上外科手套。南希把自己的工具和裝著樣本的盒子放在解剖台頭裏,一個一個數清楚。

 

特羅特爾揭開垃圾袋上的結,打開袋子,袋子裏的致命區域和屋子裏的致命區域合二為一了。他和南希一起把猴子抬出來,放到解剖台上,南希打開一盞外科手術燈。

 

清朗的棕色眼睛瞪著她。眼睛看起來正常,不紅,眼白還是白的,瞳孔黑色而清澈,像夜色一樣黑,她可以看到燈在瞳孔上的反射。眼睛裏麵和後麵什麽都沒有,沒有思想,沒有存在,細胞已經停止工作了。

 

一旦生物機器的細胞停止工作就再也不能重新啟動了,會進入一係列腐化過程,掉入無序和隨機,除了病毒。病毒可以關上開關死去,然後,如果它們接觸到活的機製,就會打開開關複製。這隻猴子身上唯一“活”的就是未知的媒介,但現在它暫時是死的,沒有複製或做任何其它事情,因為猴子的細胞死了。但是如果這種媒介接觸到活細胞,南希的細胞,它就會活過來,開始擴增。理論上說,它可以在全世界的人類中擴增。

 

南希拿起解剖刀,劃開猴子的肚子,切得輕而慢,盡量讓刀刃遠離她戴了手套的手指。脾髒腫大而堅硬,皮革樣,像一團熏薩拉米腸。她沒看到猴子體內任何流血的病灶,她本來想猴子體內是一汪血的,但是沒有,這隻猴子看起來沒事,沒有內部出血。如果這動物死於埃博拉,這不是一個清晰的病例。她打開腸子,裏麵沒有血,內髒看起來還可以。接著她檢查了胃。她在這裏胃和小腸連接處發現了一圈出血點。這可能是埃博拉的症狀,但不是一個清晰的標誌,也可能是猴出血熱的症狀,而不是埃博拉。因此,她不能在屍檢中根據目測檢查內部器官確定埃博拉病毒在這隻動物身上的存在。

 

她拿一把鈍剪刀從肝部剪下幾小塊,把它們按壓到玻璃塗片上。由於打破了就會產生玻璃碎片,塗片和血液試管是高危區域唯一允許使用的玻璃製品。所有實驗室的燒杯都是塑料做的。

 

她慢慢地做著,讓手在體腔以外離血液盡量遠,一再地在一盤環保衛士裏衝洗手套,而且經常更換手套。

 

特羅特爾時不時地看她一眼。他為南希撐著打開的猴子體腔,鉗住血管,她要的時候遞給她工具。他們可以讀懂對方的唇語。

 

“鑷子。”她無聲地指著鑷子說。他點點頭,遞給她一把鑷子。他們沒有交談,在空氣的聲音中她獨自一人呆著。

 

她開始覺得這隻猴子沒有埃博拉病毒。在生物界,沒有什麽是清晰的,所有的東西都非常複雜,所有的東西都是混沌一團,當你覺得你明白了什麽,其實隻是剝去了一層,找到了下麵更深層次的複雜。大自然從來不簡單。這個剛出現的病毒就像滑過夜空的蝙蝠,你剛覺得看到它閃過你的視野,它就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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