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

回憶過去的點點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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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井群雄傳(70)

(2021-11-16 07:40:49) 下一個

第七十回 連升成紅人個個找他


烏四爺多喝了幾杯,正所謂酒肉穿腸愁更愁。四爺本想就著救出大老黑這事高興高興,沒想到酒至酣處愁上心頭。
那麽說四爺愁什麽呢,愁尤仲文欠他的銀子?絕對不是。烏四爺視金錢如糞土,區區兩萬銀子根本不算事,隻要朝廷還在,多少個兩萬兩銀子都不在話下,可當下就是因為那個朝廷要完,四爺那些花不完的銀子也快花到頭了。
武昌嘩變這事一直在四爺心裏懸著,他不知道最新的境況,至從報紙上看到那點事也瞅不出來真假。
他得找個消息靈通的人,東三省總督趙爾巽消息靈通,可人家不搭理烏四爺。
這倒不是因為四爺不認識趙總督,隻是平日裏四爺瞧不起官麵上那些人,都是朝廷的奴才,自己作為親王犯不著跟他們打漣漣,沒有事求他們。
如果有事找他們,他們就得辦,主子給奴才派遣差事是他們的榮幸,用不著客氣。
可現如今一切都變了,武昌新軍造反,已有蔓延之勢。官場上這些人各懷心腹事,巴不得大清倒台的大有人在,誰知道哪個人正愁著沒有交投名狀的機會,四爺一露麵就把他逮了,也算立個頭功。
尤其是四爺看見尤仲文府裏一片忙碌,換做誰都會以為尤知府要跑。這位尤大人久居關外,很少回鄉,為什麽不早不晚,偏偏這個時候搬家。難道說尤仲文已經得到消息,關外即將不保,這小子要腳底板抹油,開溜了?
四爺越想越鬧心,按這位爺的脾氣,心裏裝不住事兒,不問個清清楚楚別說吃不下飯,連覺都睡不著。
四爺出酒鋪子子,想去找尤仲文,假借討債探探虛實。哪曾想剛邁出店門就被小炮台拽住,又哭又叫。四爺心中煩亂,這都火燒眉毛了,一孩子裹什麽亂呢。
小炮台知道自己犯了錯,給四爺招難了,所以心中害怕,他怕四爺因袒護革命黨被官府拿了。
大老黑的話不像說謊,那位連大叔肯定不知道四爺搭救革命黨的事,如果知道,那連小炮台都得一起抓。
四爺聽小炮台把天牢裏聽到的話學完,也是嚇了一跳。
好家夥,那二人真是革命黨。
那天郎桐暗訪祥德旅館,就是奔那倆人來的。四爺又是秧歌又是戲,好歹瞞混過去,也是該著碰巧,郎桐有事急著回去,不然那哥倆必定被捕。
郎桐到手的獵物不要了,是因為尤仲文得知武昌革命黨造反,他不敢再把革命黨抓回來,沒法處置。四爺可不知道還有這層因由。
“大老黑在死囚牢裏聽到的?”四爺問。
“是呀,他親口跟連大叔說的。”小炮台答到。
連大叔?四爺明白是連升代奉天府行的文。
好嘛,真是樹倒猢猻散,釋放死囚犯這麽要緊的事,官府都懶得管了,居然指派一白丁去辦,這麽說是都忙著逃跑呢。
馬、尚二人是革命黨,此事毋庸置疑,烏四爺乃反賊同黨證據確鑿。這黑鍋背的窩囊,倒不是因為四爺怕被牽連,窩囊的是烏四爺再糊塗,也不會護著革命黨,革命黨是大清的死敵,也就是他烏老四的死敵,他保著死敵逃了條性命,這是怎麽個話說的。
四爺想著想著樂了,把小炮台嚇夠嗆,以為四爺要瘋,心中更是害怕。
“小爺們兒,咱們這回玩現了,現了眼了。”
小炮台不明白四爺什麽意思,四爺又道:“連大人去哪了知道嗎?”
烏四爺跟連升見過兩次,在聚雅軒時連升還幫著逮過洪熙,四爺忽然不想去找尤仲文了,他想找連升打聽打聽。
連升雖然為官府做事,但並不算是官府的人,從此人口中興許能聽到實話,比去問尤仲文靠譜。
小炮台哪知道連升去哪,搖搖頭。四爺想了想:“去把連升請來,務必請到,你要將功補過。”
說完這句,四爺轉身回酒鋪子,對崔老板道:“給他拿二十個大子兒,這趟差事加急!”

連升從天牢出來,直奔蓮香家裏。
進門就告訴蓮香後天就要出發,龔師爺安排自己護送,是因為自己沒敢告訴龔慶有要在奉天安家,既然師爺安排的事必當竭力,隻要把尤夫人送到,立刻返回奉天成親。
周蓮香坐在一旁不說話,過了好半晌才轉過臉:“當家的,有句話我不得不說,你這趟差不好辦呀。”
連升知道此一去山高路遠,又帶著人又帶著財,想全身而返確是難事。
“我何曾不知途中危險,好在尤大人的親兵跟隨,咱們專撿大路走,朝行夜宿,也沒什麽妨礙。”
話是這麽說,連升心裏可真沒底,他沒幹過保鏢的活,擔負這麽重要的差事沒準就得把命搭上。
周蓮香覺得連升沒聽懂剛才的話,又道:“你現在明裏是陪主子還鄉的奴仆,暗裏可是高字號的少爺,你押鏢這事,山裏知道嗎?”
這句話提醒了連升,暗叫不好。他自己是胡子頭的幹兒子,胡子是幹什麽的,殺富濟貧呀,有這麽大的富戶上路,山上的人能不知道嗎。
“你要不說,我還真忽略了。幹爹不會為難我吧?”
連升想到胡子肯定會設伏打劫,心裏雖然害怕,可又想如遇土匪可以亮出幹爹給的令旗。
高字號在關東是最大的綹子,其他各路人馬都給麵子,至少在關外不用擔心。等入了關就更不擔心了,關內的胡子並不多,有小股胡子也不敢打劫官宦的家財,一般白天也不敢出來作案,隻要進了山海關就該沒事了。
周蓮香撇了撇嘴:“你身為高字號的少爺,有這麽好的買賣不為山寨著想,還指望幹爹護著你。就算幹爹舍不得讓你為難,可山上別的夥計就不要吃飯了嗎?”

啊!連升這下明白了,蓮香話裏話外是告訴自己,山上已經惦記起這份財物。
雖說自己貴為高字號少爺,而少爺不能砸自己家買賣,倘若真的土匪來襲,自己是管還是不管呢?
連升這下犯難了,開始後悔沒跟龔師爺說實話,當初是怕如實相告與蓮香的婚事,會引起龔慶有疑心。
官府的家丁勾搭上了苦主的眷屬,這還了得,家規也不許呀。這是沒曾想龔師爺會因時局紛亂辭退連升,其實也算是放了連升一條生路。
給連升安排這趟差,也是因為以為他剛好順路回家,摟草打兔子還多得了二百兩賞錢。龔慶有對連升真不錯。
現在還琢磨以前的事沒什麽用,這趟差著實難辦,恐怕連山海關都過不了。聽蓮香的意思,高字號的人要得這批東西,卻也將連升置於尷尬境地。
“按這個話說,我倒是去不得。”
連升忽然覺得這位周蓮香不太尋常,筒子六是高才承的幹兒子,周蓮香隻算個連帶的幹兒媳婦。幹兒子已經沒了,幹兒媳婦倒還與山上有著密切聯係,這說不通啊。
況且高才承執意要把蓮香許配給連升,倒好像蓮香與山上的關係比筒子六還要近,這讓連升加了幾分小心。
周蓮香微微一笑:“當家的是山寨的少爺,也算是少寨主,各家兄弟都瞅著呢。”
連升越聽越糊塗了,筒子六是高才承的幹兒子,他自己也是幹兒子,這位大當家的到底有多少幹兒子?
高才承認連升做幹兒子是想報答救命之恩,可沒說指望連升繼承這份家業。人家高老板都沒說過這事,周蓮香怎麽就管自己叫少寨主了呢,有多少個少寨主還保不齊呢。
“我在山寨之時義父並無囑托,也沒有提過什麽少寨主。想當初筒子六也是義子,義父為何不接他上山統領山寨,以圖霸業,卻枉死在大老黑手下。”
按蓮香的話茬,山寨打劫尤知府家財,連升必當作為內應。如此一來連升就等於換了身份,真的成匪了。
本來成為高才承義子後,連升還挺高興。這倒不是因為大土匪有錢,連升也不愛財,主要是因為他一外地人,身處異地無依無靠。
依附龔慶有也算不上是靠山,龔師爺沒有功名,在奉天城這一片仗著尤知府還好,出了奉天界就不好使了。
高才承在關東響當當的名頭,想在關外立足有這靠山算是抄上了。
連升倒是盤算過離開龔慶有後,用積攢的銀子做個小買賣,跟蓮香過太平日子。倒是沒想過大富大貴,有高字號撐腰至少沒人敢欺負他。
但今天這事麻煩了,隻要山上的動手,連升過安生日子的計劃就算終了。況且也不能在奉天城呆了,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一但官府知曉胡子打劫有連升的份,那是定死無疑。
周蓮香見連升沉默不語,這才起身換了壺茶,給連升倒了杯熱的。
“當家的,咱們關上屋門說話,你如今辭了差事,上山可是早晚的事。山上的規矩多,咱也不懂。可有條規矩你該聽說過。”
連升看著周蓮香越發覺著這不是筒子六遺孀,分明就是山寨的二當家。她一婦道人家怎麽對胡子的事這麽上心,一不反感二不害怕,奇了怪了。
“山上的事我不懂,是何種規矩?”
蓮香麵色凝重,緩緩道:“上山要交投名狀,你身為少寨主不拿份大禮也說不過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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