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

回憶過去的點點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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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井群雄傳(23)

(2021-09-02 10:50:20) 下一個

第二十三回 小炮台請客烏四爺掏錢

龔慶有備好禮物,尤仲文寫了請柬,這就要來日夠奔城外,下帖子宴請巡防營前路統領張作霖。
一切準備停當,就等著第二天早上出城,把這件差事辦咯。長燈時分家人連升來報,說郎桐求見。
這麽晚了郎桐會有什麽事,龔慶有說聲有請。不大會兒連升就把郎桐領進來了。
進得門來,郎桐開門見山,把大老黑凶殺筒子六,烏老四想從中斡旋搭救大老黑。而筒子六那邊又有個響馬擋著,辦不成事,
烏老四想請龔師爺喝酒,煩勞龔師爺賣個麵子,跟高才承那邊說和說和。大老黑這邊想花錢救人,隻要高才承不管,筒子六的媳婦一準答應。
龔慶有一聽,有點不高興。雖說自己跟響馬有些聯係,可這事不願意別人提及,也不願意替別人出頭找響馬辦事。
今天郎桐這麽一說,龔慶有有些猶豫。
他自己跟烏老四沒什麽交情,再早烏老四有事都是直接找尤知府。看來今天這事不想尤大老爺知道,而且一定是郎桐給烏老四提的醒,否則烏老四想不起來自己。
這位烏四爺以為自己與宣統帝平級,那叫一字並肩王。他絕不會把響馬放在眼裏。
明天要去給張作霖下帖子,哪有空跟烏老四喝酒。
於是告訴郎桐,明兒去不了,有公務在身。
郎桐一聽,不去不行啊,這邊答應烏老四了。龔師爺要是不去,怎麽跟烏老四交代呀。
“師爺,烏老四那邊扯脖子等著呢,出多少錢他都認頭。就算您不願意淌這渾水,弟兄們還想得幾個小錢花花呢。”
郎桐不死心,他隻以為龔慶有假裝清高,隻要說出烏老四豁出來使銀子,龔慶有一定答應出麵。
他哪知道,通匪這件事隻能悄悄的辦,這麽多人知道那不把自己往火坑裏推嗎。郎桐可真是喝多了。
龔慶有臉色一沉:“郎捕頭,你我同為尤大人效力,咱們倆私交不錯,可我與高才承非親非故,響馬頭兒不願意辦的事,你覺得我能做得了他們的主嗎?”
郎桐沒想到龔慶有跟他打官腔,先是一愣,而後才琢磨明白。雖然都是奴才,但龔師爺比自己高一階,這麽直接了當的發號司令,是把自己跟人家扯平了。自己不配呀。
想到這郎桐酒醒了一半,連說小的冒失,多有得罪。告辭走了。因為這事,郎桐可就記恨起龔慶有,日後鬧得翻江倒海,咱們後麵再說。
郎桐一走,龔慶有開始琢磨。雖說自己跟烏老四素無往來,但今天這事是個契機,倘若真的幫烏老四把事辦成了,他就欠自己一份人情。
在奉天城,烏老四還真有些勢力,雖說這位爺神神叨叨的,但連尤知府都給他麵子,跟他交往決沒虧吃。
想到這連忙寫好兩封書信,一封讓連升立刻給烏臨江送去,另一封明天早起再去上山麵呈高才承。
安排好這些,龔慶有回房睡覺,明天還得早起去城外公幹。

再說烏四爺,大老黑這事攪的他心神不寧。
黑道上的流氓、混混他倒是認識幾個,但占山為王的響馬他可一個都不認識。堂堂皇親國戚,豈能與反賊有染,那都對不起列祖列宗。
從酒鋪子回家,已是八、九點鍾。剛要鑽被窩睡覺,忽聽有人叫門。
開院門一瞧,是個家丁模樣的男子,說是龔慶有府上的,特來給烏四爺下書。
烏四爺接過書信,想打賞來人,人家不受,獻上書信就走了。
烏四爺心說郎桐有兩下子,這個主意出的好,傍晚去的,這就給回信兒了。
等到屋裏打開書信一瞧,滿不是那麽碼子事。
龔慶有的意思是幫烏四爺找響馬說和,但這事務必保密。千萬別跟郎桐透露。
此後有什麽事直接差人送信過來,不可見麵。還說會派人給山上下書,讓烏四爺靜候佳音。
看完信烏四爺高興了,鑽進被窩裏又讀了兩遍,暗讚龔師爺會辦事。
本來嘛,通匪之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尤其像郎桐這樣的人,三山五嶽的朋友眾多,早晚都會走漏風聲。就算郎桐嘴嚴,有這麽個把柄在他手上,龔慶有必定如蚊蠅入口,說不出的惡心。
烏四爺忽的鑽出被窩,把書信往爐子裏一扔,直到紙張化為灰燼,才美美的入夢而去。

這幾天實勝寺前有廟會,大祥哥倆著實的忙碌。不但要伺候好住店的老合們,還得迎接新到的客官。
屋裏外頭就他們哥倆,後灶的呂師傅更是忙的不可開交。一會兒這個要碗麵,一會兒那個想吃幾個饅頭,北方的要吃米飯,南方的要吃湯圓。
把呂師傅氣的大罵,說要在鍋裏下包耗子藥,就沒遇見過這麽折騰人的。
呂師傅想下耗子藥,大祥哥倆更想下耗子藥。
就這小旅館,賺錢不多,羅亂不少。早上客人吵架,到了晚上還沒和解,把二德也牽扯進去,整個旅館這通亂。
事情起因是這樣,有兩夥唱大鼓書的,都是文場子的活兒。其中一夥兒戲碼不行,唱不過另一夥。
這夥當中有人放快,另一夥就急了,讓這人賠錢。這夥人本來就沒賺到錢,還是故意放快惹惱對方,哪有錢賠。
好家夥,兩夥人從早上吵到晚上,直到長春會倆會長都來了也不算完。
咱們說過,祥德旅館是生意下處,這裏有些規矩與其他普通旅館不同。
這裏的人最忌諱午前“放快”。
放快的意思大概就是隔應人,有八大快之分。
午前誰要是跟別人說自己做夢了,這就叫放快,放快的人得給聽到他說話的人賠錢,人家這一天能賺多少就得賠多少。
一個人聽了賠一份,十個人聽了賠十份,滿旅店的人都聽著了,那甭廢話,都得賠。

可有一樣,您要是憋不住,非得把夢說出來也成。您得說春典,比如做夢不能說做夢,你得說團黃梁子。橋不能說橋,你得說是懸梁子,老虎叫海嘴子,龍叫海條子,蛇叫土條子,兔子叫月宮嘴子,塔叫土堆子,牙齒得叫柴。
至於為什麽這些詞不能說,藝人們認為午前聽到這些詞影響生意,這一天不但掙不到錢,還會惹事生非,倒黴透頂。
今兒一早,兩夥說大鼓的班主正好在前廳遇上。生意不好的那位班主,臉朝著二德,話可是給另一位班主聽的。
他說自己昨晚做了個夢,夢見自己過一座橋,橋上有隻老虎,把他嚇的掉下去了。橋下麵還有條龍,待他爬上岸又遇到條蛇,最後一頭撞塔上,牙都磕掉了。
您聽聽,八大快他放了幾個。
旁邊那位當時就不幹了,非讓二德做證,讓放快的班主賠錢。
二德心說,這些話是朝著自己說的,你非站旁邊聽賴誰呀。所以不理不睬。
這下可亂了套了,兩夥大鼓書藝人在院子裏就吵起來。都是吃張口飯的,嘴皮子不饒人。吵的大祥哥倆腦袋都要炸了。
末了找來會長,會長讓放快那人賠錢,放快的說這些話是跟二德說的,不知道身後有人。二德才不願意參乎他們那些爛事,找個借口跑出去了。
旅館院子裏繼續吵,大祥也管不了,跑後灶呂師傅那吃渾湯麵。隨他們鬧騰,交不上房租,會長掏腰包。

二德跑到街上也沒有什麽去處,沿著街道隨意的走。
其實二德很少出來,每次出來都是買東西或者送東西。店裏事太多,又沒有其他幫手,真得一個人頂兩個人才行。
走著走著看見前麵一人,個子不高,挎著個煙盒子。二德一眼認出來是那天替他解圍的孩子。
二德不知道這孩子叫什麽,隻好喊了一聲:“哎!”
小炮台聽見有人喊,以為是買煙的,回頭一看是二德,不覺笑了。
二德緊跑兩步,想說幾句感激的話,又不會說,憋了半天才道:“吃午飯了嗎,我請你吃夾肉餅好不。”
小炮台一聽夾肉餅,吃沒吃午飯都不礙事,欣然接受。
倆人穿過一條街,到在禦膳餅店,要了四張餅,兩個夾肉的兩個不夾肉的。店夥計又給兩人倒了兩碗茶水。哥倆吃的更香了。
肉餅吃完,二人互通了名字,這就算認識了。
小炮台說等明兒請二德去吃張九禮的燒雞,二德心想燒雞可不是便宜玩意兒,料想小炮台請不起,不過是客氣客氣罷了。
小炮台看出來二德不信,告訴二德有人出錢。說酒鋪子那有個烏四爺,每個月都得吃上一隻。
明天就是吃燒雞的日子,買燒雞的差事得他去辦,到時候掰下兩隻大腿,每人一個。烏四爺不吃雞大腿,說大腿肉沒味兒。
二德當然想吃雞大腿,可店裏事多他出不來。小炮台說等掰下雞大腿給他送去一隻,小哥倆高高興興的分手了。
小炮台明天請客,出錢的卻是烏老四。那萬一明天四爺不吃燒雞可怎麽辦,對朋友失信可是丟麵子的事。
想到這小炮台的煙也不賣了,一路小跑回酒鋪子,他想問問四爺,明天什麽時候去買燒雞。
等他離著酒鋪子不遠,看見酒鋪子門口圍著一圈人,看不出來發生了什麽事。
等他到近前擠進人堆,看見酒鋪子門口跪著倆人,正是那天求烏四爺救命的二位。
這二人正在哭天搶地,嘴裏說著烏四爺不肯救命,當年自己的兄弟為烏四爺舍了性命,烏四爺知恩不報,哪有這樣的主子。
小炮台向酒鋪裏望了一眼,烏四爺那張桌邊沒人。
四爺還沒到,這都晌午了,烏四爺他哪裏 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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