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

回憶過去的點點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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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井群雄傳(5)

(2021-08-09 10:39:48) 下一個

第五回 天合當報官生擒尚三旗


尤知府魚水歡愉不表,天合當裏的老幾位可是心驚肉跳。
郝如春請來位同學,光緒年的進士湯耀珍。因為這位老爺與奉天知府是同科高中,有他在場非同小可。
郝掌櫃領著湯耀珍進到當鋪前廳,那位尚三旗尚三爺剛剛舌戰小夥計完畢,坐那倒氣兒。
一看有人進來,尚三爺警覺起來。再細看是倆老頭兒,後麵沒有其他閑雜人等,這才鬆了口氣。
郝掌櫃第一眼看見尚三旗心裏就全明白了,這位客人所當之物必是賊贓。
從來人的麵相上看,往上倒二十輩,打他祖先還在樹上采果子那年開始算,至今就不會出過一個讀書人。
什麽意思。
尚三旗拿來的東西是四品官員暖帽上的頂珠,他說是家裏傳下來的。這話郝如春可沒聽見,但已經知道不可能是他們家的。
出四品官的家什麽樣,那必是書香門第,或者官宦之家。這樣的家庭是必有傳承,按現在的科學理論來講,那叫繼承了基因。
上一代的性格、脾氣、學識、修養都儲存在基因裏,又傳給下一代。不管傳男傳女,都能被後代繼承。
雖說後輩人可能種種原因不入仕途,或者已經讀不起書,但這類人的氣質、麵相多少也帶著些書卷之氣。
決不會像尚三爺這樣滿臉橫肉,一腦袋匪氣,離三尺遠就能感覺到殺氣重重。
您想想,尚三旗祖祖輩輩都是獵戶,傳承下來的都是動物野獸的冤魂,那氣場好得了嗎。
湯耀珍也是心裏一沉,心說不好。此君必為匪盜,這人好生大膽,竟敢拿朝廷命官的官飾出來換錢,是位亡命之徒啊。
湯爺哪知道,尚三旗根本不知道這顆珠子那麽重要,也不知道能被行家認出來是官家的東西。珠子就是珠子,哪那麽多講究,值錢就行。
郝如春拿出那顆珠子,捏在手裏,舉到尚三旗麵前:“這位爺,珠子是您的,沒錯吧?”
尚三旗定睛一看,沒錯:“對,我的。你出多少錢。”還惦記錢呢。
郝掌櫃回頭看看湯耀珍,意思是說看到了吧,珠子是他拿來的。
湯耀珍有點緊張,他合計的是郝如春怎麽了這是,還跟這細致板牙的問呢。問的再細有什麽用,官府又沒指望你破案,趕緊想轍報官啊。一會兒話不投機,這壯漢一翻臉,咱們倆老家夥未必能逃出這間屋。
湯耀珍點點頭。湯爺一點頭,郝如春就好辦了。
旁證看的清楚,日後上堂就好說話,這玩意不是天合當的,是客人自己帶來的。
“這東西不值什麽錢,咱們櫃上不能收。”
郝如春此言一出,尚三旗傻了。湯耀珍樂了,心中暗讚郝掌櫃,果然老道,這句話說的有分量。
郝掌櫃這句話就是說,天合當不收。
不管這玩意兒是家傳的,還是偷盜的,天合當不跟你談價。客人你就得帶東西走人,以後你出了什麽事與櫃上沒有任何關係,咱們不知道這檔子事兒。
尚三旗納悶了,不對呀。剛才那矮胖子還說我這東西價值連城呢,怎麽到這老東西這就不值錢了呢。
他哪能琢磨明白,二櫃要是不說價值連城,他能消停的在這等嗎,早翻兒了。
“不值錢?!”尚三旗眉頭一皺,他心說該不會是掌櫃的想殺我價吧,故意說不值錢。做買賣的都這德行,尤其是當鋪,哪有說東西值錢的。
這陣兒他合計明白了。
“掌櫃的,用不著墨跡。我知道你們當鋪得殺價,說這東西不值錢,不值百兩,十兩還不值嗎?”
尚三旗自己估價,雖然他不懂珠寶。但這珠子是他親手從官帽上摘下來的,笨理兒合計,大老爺不能弄塊石頭頂腦袋上吧,怎麽會不值錢呢。
郝如春明白尚三旗的意思,無論貴賤,今天隻想把珠子當了。郝掌櫃也想留這顆珠子,怎奈何他不敢。
“恕在下眼拙,這塊雞血石哪哪都有,我們櫃上用籮筐裝,實在不能再收了。”郝如春故意胡謅幾句斷了尚三旗的念想,這種事夜長夢多,不能耽擱。
說完這話,郝如春把珠子放到尚三旗麵前的茶幾上,又往後退了兩步。
尚三旗接過珠子,拿起來又看了看。心說這珠子是藍色的,雞血石應該是紅色的,掌櫃的不識貨呀,是個棒槌。
這會兒他想起二櫃的話,抬頭問道:“剛才,有個胖子也是你們櫃上的,他可說這珠子價值連城。你讓他出來說話。”
郝如春都要愁哭了,這位怎麽這麽死性,趕緊拿珠子走人得了,還這不依不饒呢。
本來郝掌櫃琢磨把尚三旗搪塞出去就完了,天合當不收這東西,他愛去哪去哪。就算日後他犯了案,牽扯到天合當,也隻是個失察之責。
大不了被行裏人笑話學藝不精不識貨,斷不會三天兩頭的去衙門會審,再被敲詐一番那可賠大發了。
尚三爺執意不走,看來非賣給天合當不可,這可如何是好。
這麽一通折騰已經深夜九點多了。尚三旗知道今晚賣不掉這珠子,兜裏沒錢,連住的地方都沒有。
今兒還是臘八,老話說臘七臘八凍掉下巴。隻要今晚見不著銀子,住不起客店,必被凍死。所以,這是件生死攸關的大事。
兩下這麽一將,郝如春可起了殺心了。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今天就是天合當的劫數,不有個了斷也是沒完了。
郝如春此念一起,可給天合當招來了無盡的禍事,咱們後文書再說。
湯耀珍站在郝如春後麵,他知道如果現在報官麻煩無窮,可不報官就這麽耗著,總不是辦法。
他知道商賈不願意與官府糾纏。但這事不同,頂珠是朝廷的東西,那是皇上家的玩意,知情不報與盜賊同罪。

他湯耀珍從頭看到尾,弄不好也算是同謀。這樣一來,就算郝如春不想報官,湯耀珍也得幫他下這個決心。
湯耀珍上前兩步:“掌櫃的,天色不早了,您就別跟這位爺劃價了。咱們前幾日不是收了一顆珠子,跟這個仿若。你拿來比比,要是成色差不多,出一樣價得了。”
郝如春看著湯耀珍,知道湯耀珍話裏有話,雖然湯爺沒明說,但他做了一個抱拳拱手的姿勢。郝如春就全明白了。
他怎麽明白的呢。
大清的官員提到皇上或者朝廷的時候,必當抱拳拱手以示崇敬。今天湯爺一拱手,郝掌櫃就明白這是表示官府。
因為平民頭頂就是衙門,提起知府老爺時必當拱手。湯耀珍一拱手,尚三旗就算完了。
郝如春也是聰明人,他明白湯耀珍支他出去安排人報官。
但他若是一走,隻剩下湯爺,那多少有些危險。他若是不走,讓湯耀珍出去安排,又怕櫃上的幾位東家掌櫃不聽。這還真是件難事。
就這麽一猶豫,尚三旗站起來了,把郝湯二位嚇一跳。尚三旗太高了,站那跟座黑鐵塔似的,誰看誰覺得壓氣。
“趕緊去呀,還墨跡什麽呢,走走走,我跟你去。”好嘛,他要跟著一起去。
郝如春心合計,就這位,櫃上的一幹人等恐怕降不住他。
張老板帶來那倆看家護院的也不知道什麽手藝,看體格不是這位爺的對手。真要是有人吃虧犯不上,還得找捕快過來辦事。
“大爺,當鋪的規矩有買賣前廳做,沒有客人進後宅的,您去不得。”郝如春一句話就把尚三旗按住了。
隨後高喊一聲:“三櫃,陪這位爺坐會兒,我們去後麵找東西。”
三櫃跟張樹傾等人正在外麵偷聽,一聽郝掌櫃的喊他,心中叫苦,怎麽還有自己的事呢。
三櫃不敢不從,一推門進去了。把郝如春、湯耀珍可就換出來了。
郝掌櫃出來後立馬拉住張樹傾:“東家,攤上事了,不報官府與賊同罪,咱們沒別的轍,趕緊差人報與官府。”
張樹傾又看看湯耀珍,湯爺也點點頭:“珠子確是四品頂子上的,是尤仲文丟了東西了。”
說完這句又看看張樹傾身後的兩個漢子:“恕我直言,這兩位能擒住前廳那人嗎?”
湯耀珍什麽意思,他不是說讓倆人去抓尚三旗,他的意思是說現在去報官,再等到差人到這得些時候,怕尚三旗逃走。如果尚三旗逃了,當鋪又報了官,那罪過可大了,這叫私放朝廷要犯,按大清律法也是與賊同罪。
張樹傾明白其中道理,給身後的人使個眼色,一個漢子湊到小門邊上,趴門縫向裏麵看看。轉過身來搖搖頭。
眾人心中一緊,張樹傾當機立斷:“二櫃,你去奉天府報官。如春與湯爺跟我回後宅。”
又對兩個院子道:“倉房有火器,拿出來,他要敢逃打死他,出人命我頂。”
那年頭商賈富戶家裏都有武器,平時藏著,危難時刻才拿出來用。武器都是好武器,青一色的德國造。
安排好了這些大夥分頭行動。苦了三櫃獨自麵對尚三旗,他心裏害怕。臉色不對,步履蹣跚,一付醉酒的樣子。
尚三旗一看見三櫃,氣不打一處來:“瘦皮猴,死哪去了你?!”
三櫃一愣,心說怎麽還有心給我起外號,你難道不清楚死期 將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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