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

回憶過去的點點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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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房契在哪?

(2020-12-22 07:32:33) 下一個

範五不想看見鐵鷹,他覺得鐵鷹什麽都知道。既知道自己不是什麽城隍,也不可能成為啥子城隍。還知道自己來自哪裏,同樣知道這個世界的苦難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誠如老錢所說,鐵鷹是當今奉天算命界第一人,這人為了算命事業搭上一隻眼睛,不可謂不敬業。況且他對範五的了如指掌更加能夠提升知名度,至於有關城隍的種種消息,隻要出自鐵鷹之口,範五便斷然不信。
找鐵鷹行不通。
老錢見範五態度堅決,不敢堅持,還想著再找別人。範五說不用找了,他心裏已經有個人選,那就是彌陀寺的絕塵。這位追著後屁股算計自己的高僧萬萬不能害他,高僧比算命瞎子保靠,隻待日後過去問問便是。
書中人物帶來的各種混亂,範五已經無暇顧及。他的智力有限,個位相加超過一百就得錯,那些繞來繞去的事先放下。
錢老板有句話說田五牛那間房的房契在他手裏,這是大事。不把這間房劃歸徐麻子名下,等自己出生了住哪。實際上是自己爹媽沒有婚房,自己怎麽投胎。
“錢老板,這麽說那間房真是田五牛特意留給我的?”範五問。
“那錯不了,老田還說了,來人姓範名五,見到此人交接房契即可。”老錢說。
真局氣,這田五牛沒白寫他一回,多多少少還給自己留點,不像那些沒良心的,不但不感嗯還算計自己。
範五覺得自己像個怨婦,在數落兒女,想著想著自己笑了。
聊了這麽久,錢老板從未叫過一聲田大哥,這說明他和田五牛沒什麽交情,也不用稱兄道弟。所有發生的一切都是天意,估計老錢自己也是稀裏糊塗,一個口攢肚挪的生意人,張嘴就把一間房送人了,誰信。
範五想知道的事很多,一時也捋不出個頭緒,他忽然想起來趙平。趙平的旅店怎麽會被老錢買走,兩本書裏的人物是如何交集的呢。
“錢老板,原來這個買賣是趙平的,前世我在這住過。”範五是典型的欺負老實人,他見老錢對自己可能成為奉天城隍深信不疑,故意加上前世二字,凸顯自己實為投胎轉世。
老錢滿臉虔誠,頻頻點頭。範五又說:“趙平趙安哥倆隨範有賢歸天,他倆現已登西方極樂淨土。我是範有賢轉世,你懂了嗎。”
其實範五很想說我就是轉世孫悟空,單等唐玄奘路過就現身。但總抄襲星爺台詞還真有點不好意思。
老錢當然懂,田五牛說過的所有預言都應驗了,別說是範有賢轉世,就是說是老錢高祖轉世他都信。
“這家店有年頭了,以前是前清府台的宅院。趙平是怎麽接手的不知道,這裏離北驛站近,來往商旅過客很多,生意好。但趙平這人比較古怪,從不與街坊交往,警察和地保也從不去找麻煩,就連收稅的都不上門。”
老錢一邊回憶一邊述說。範五心說那是日本特務的聯絡站誰敢去。
“九一八後旅店忽然就熱鬧起來,大批日本僑民出入,有官員、軍人、商人,還有黑龍會的人。這些人老百姓看不出來,我能看出來,當房東年頭多了,客人做什麽的基本都能猜到。”
錢老板果然聰明,祥德旅館的秘密還是被他發現了。
“再後來趙平就不怎麽來了,生意交給掌櫃的經管,聽說去日本人的軍部謀了個差事。起初我還以為他是憑借他兄弟在奉軍的勢力才沒人敢惹,後來才發現他那兄弟並不跟他走動,是日本人在後麵撐著。”
趙安當然不會幫趙平,各為其主兩個陣營。這錢老板觀察的還真細,是個人物。
“說起大鬧奉天的範有賢,就是您的前世。”說到這老錢還有點不好意思,好像提起範有賢是種冒犯。“您的名頭很大,可我沒見過,奉天到處都是您的傳聞。最後怎麽跟日本人火並眾說紛紜,有的說您殺光日本憲兵隊後帶著趙家哥倆駕雲走了,有的說您是土遁走的,還有人說從您的屍首裏升起一朵蓮花,您成佛了……”
範五鼻子哼了一聲,死的還挺熱鬧。說半天沒說正題:“怎麽會輪到你買下這裏?”
“趙平一死旅店就被日本軍部封了,成宿隔夜的有日本憲兵守著。田五牛經常站旅館門口看熱鬧,一來二去搭顧上一個憲兵,這憲兵是中國人……”
嗯?範五覺得要出事。
“這人姓徐。”
我地媽呀,範五又把嘴張開了。
“這人就是現在老徐大院徐麻子的大兒子……”
圈套,範五更加相信這是一個圈套,轉來轉去就是套他呢。噢,原來大夥能這麽勾搭,就為了讓自己在這院子出生。編,使勁編。
“徐憲兵的爹在中街有買賣,開綢緞莊的,送兒子當憲兵隻為了有個穿官衣兒的有仗依。老田說自己曾是前清的布庫,這年輕人喜歡摔跤,就巴結老田想學幾手。”
老錢停了一下,重新組織語言,想把過程說的更簡單些。
“大概過了一個月,有一天這憲兵來找老田,說軍部有個大佐下令給旅館解封,日本人認為趙家哥倆是英雄,他們的父母需要贍養,這筆錢從出賣旅館裏麵出。”
日本人敬重英雄,範五早有耳聞。出賣旅館這事不算離譜。
“可是沒人敢買,買反日份子的買賣那就是通敵,日本人說翻臉就翻臉。又過了一個月旅店還是沒賣出去,價錢已經從八千大洋落到五千。直到有一天,一大隊日本憲兵前呼後擁一個日本大佐,在旅館門口講話,保證買下旅館者不會受牽連,日本軍部給頒發授權證書。”
又冒出來個日本大佐,範五一合計書中有名有姓的大佐隻有一人啊。
“是菅直大佐吧。”範五隨口一說。

老錢眼睛放出光芒。黃蛤蟆你又說對了(劉寶瑞大師單口裏的一句)。
“就是他!有這個保票我就動心了,八千大洋的確不貴,要是說給五千吧良心過不去。我又請老田和徐姓憲兵吃了頓飯,把這事最後問清。席間聽說徐老太爺正好要買院子,我正好缺錢,把院子賣了正好湊夠錢。這不兩好軋一好了嗎。”
這一大段,把老錢累的有點氣喘。範五手撓嘴唇,好家夥,把這個故事圓上不次於扒馬褂。有這精神頭你買誰的旅店不行。
旅館就這樣到了錢老板的手,令範五驚訝的是菅直還能出場,不知道這位大佐看見自己會是什麽表情。
菅直會些法術,心通什麽的,莫非他也知道什麽秘密。
“這樣,你賣了院子,留一間房給田五牛?”範五問。
“對,這間旅館最少值一萬五,我已然占了便宜。老田跑前跑後不容易,再說,我施恩於老田,憑著老田跟徐家的關係,日後真有什麽差池也可以找徐家憲兵幫忙運作。”
好,太好了,大家配合的不錯,散場後有盒飯。
瞎話編的天衣無縫,想不信都不行。
“那麽,房契為什麽不給田五牛,你拿著做什麽?”範五急於拿到房契送人,送給他敬愛的太姥爺徐麻子。
老錢四下看看:“田五牛說他那些日子感覺不好,總能看見黑白無常,說不定哪天就走了。他讓我把房契交給他的朋友保管。”
啥?房契沒在老錢手裏?搞什麽搞,這不是瞎耽誤工夫嗎!
“給誰了?!”範五急了,一看也是個見錢眼開的貨。
錢老板壓低聲音,嘴湊到範五耳邊:“在韋向天手裏。”
……範五恨無語,折騰這麽一大圈,你老錢耍我呢?房契放嗎老土匪手裏,我上哪要去呀!
氣的範五拿起桌上的酒盅,一飲而盡。
這不沒有的事嗎,跟土匪要房契,就算是田五牛有遺囑,韋向天那老狐狸,他也不能信呀。
範五這人就是個笑麵虎,說翻臉就翻臉。一聽房契落在韋大爺手裏,立馬不高興了:“老錢啊,說這麽熱鬧,這房契可沒日子要了。”
老錢也是一驚,這位未來城隍爺怎麽跟市井小販似的,說話不成韻,一副痞子像。
“範先生,既然老田把房契放韋向天手,一定是交代清楚了。您一露麵他準交給您呀。”
幼稚,錢老板這麽幼稚。韋向天是平常人嗎,是能讓人省心的人嗎。別說見麵他就交出房契,他都沒準逼自己把百年後雙色球中獎號碼抄寫給他,不寫就掏盒子炮,這些事他都能幹出來。
創世主這活兒真幹不了,按下葫蘆浮起了瓢。這邊想找絕塵的事還沒著落,那邊又得去跟胡子要房契,還讓不讓老爺活了。
範五悶不做聲,老錢也看出來這酸臉城隍不高興了。想了半天才說:“要不,我先去找韋向天,跟他把事說清,您隨後再去。要不,等您榮登城隍位,使個神通他就給您了。”
啊呸!範五真想呸老錢一臉大寶SOD蜜,還整出倆要不。自己說不定什麽時候一睜眼醒了,房子的事沒辦好,這不耽誤自己投胎嗎。
再說,自己已經在太姥爺麵前誇下海口,事辦不成,純銅火鍋白吃了。
倆人都不說話,範五覺得這事太難辦了,他不想麵對韋向天,那老土匪不好惹。錢老板倒是沒覺得這算什麽事,有口頭約定,張口去要不就得了。
又過半晌,錢老板憋的沒招,沒話找話的說了一句:“閣下今日為何暫居小店,不回老徐大院了呢?”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範五把被石奉山盯梢的事都忘了。老錢這麽一提醒,這股火又上來了。
“那個石奉山你還記得嗎?”範五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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